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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鹭灯算是常见但是京城才有的灯笼,商慈自然是没见过,只见那灯屏的剪影上一会是嫦娥奔月,一会是貂蝉拜月,对这“会动的灯笼”大感新鲜。
见她只顾低头把玩着转鹭灯,巽方则解开包着油布的糕点,时不时地伸手朝她嘴里投食,二人一边吃一边逛,随着人流被带到了河边的桥上。
秦淮河边,聚集了一大堆来放水灯的人,上千盏莲花状的水灯飘在江面上,随着水流晕开,缓缓地前进,仿佛将这个河面照亮成一条暖黄色的飘带,上有繁星缀天河,下有烛火映水光,煞是壮观。
沿着台阶走下,河岸边挤满了男女老少,有小贩在兜售荷花灯,五文钱一只。商慈要了两个,转身往师兄手里塞了一只莲花灯。
元宵节放水灯就和乞巧节拜织女一样,是不做就会感觉少了点什么的仪式。商慈拉着巽方蹲下,同自己一起放水灯,纸质的六瓣荷花轻盈无比,轻轻用指尖一推,就摇摇晃晃地飘到河中心去了。
商慈赶紧闭眸许愿,怕许愿的人太多,神灵听不见,在心底多念了好几遍,一抬眼,发现他低着头,正定定看着自己,便问:“师兄你许愿了么?”
巽方收回眼神,淡淡地笑:“许完了。”
“那我们走罢。”商慈刚说完,站起身来却没注意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狠狠被自己绊住,整个人向前倒去。
巽方一个侧身,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商慈借他的力,稳住了摇晃的身形,同时一阵后怕地攥着他的衣襟,幸好是往前倒,要是往后摔去,她只怕已经落水,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一年一度的盛景,来观灯的姑娘小姐们穷极装扮,纷纷换上了最艳丽的长裙、最精致的钗环,商慈也不例外,一身鹅黄色轻罗百合裙,外搭朱红色织锦斗篷,雪白的兔毛滚边,拂动在脸颊周围,衬得肌肤冰莹如雪,湿漉漉的清亮眼眸里,有后怕有窘迫,像某种小动物受惊的眼神。
他二人鼻尖相距不过三寸,他可以感受到她轻轻柔柔的呼吸,掺着她刚刚吃过杏仁酥的香甜气息,她身后是万千灯火和流光潋滟的水面,一轮皓月当空,清辉洒落,堪称是月美、景美、人更美。
巽方觉得此情此景,无论是出于冲动还是出于情感,他都应该做些什么。
心念方起,只听身后响起了一道粗粝的大嗓门:“哎你们放完了没有,别在这站着空位,让一让!”
巽方汗颜,很是惋惜地松开拥着她的手,改为牵着她,在前方开道,挤出了即将人满为患的岸边。
*
皎月穿云,繁星熠熠。
庚明抬头望向空中的那轮孤月,片刻便垂下头来,揉了揉眼睛。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东西时偶尔会出现重影,一开始这种现象出现时,他还有些兴奋,猜测着是不是开地眼的征兆?不过他很快就失望了,开眼除了会感到眼睛异常,最重要的预兆是眼部会发热,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有发热的迹象。
庚明松开手,再次睁开眼时,发现他面前的树木阴影处慢慢显露出一道人影。
随着那人的走动,他的身影和样貌都暴露在月光之下,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量挺拔,一袭紧身玄衣,墨发高束。正是这从头到尾一黑彻底的装扮,才能让他在阴影处隐藏着不被人察觉。
清冷的月光中,少年的面容带着些许森然和冷峻,庚明不知道他在暗处观察了自己多久,也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
然而,此刻他超乎同龄人的定力和沉着完全显现出来,庚明丝毫没有慌乱,只是面无表情、眼神带着防备地盯着玄衣少年:“你是谁?”
“跟我走吧……”少年垂下眼角,眸光里有种疏离的亲近,冰冷的声线极力想软化成温柔的,因此听起来有点怪,他抿抿唇,吐出两个字:
“弟弟。”
☆、第55章 喜哀无常
上元节的狂欢会持续整整一夜,直到露鱼肚白才会罢休,主街上依旧人满为患,笙乐不断。他二人都不想再回味那被挤成人肉叉烧的滋味,宁可多绕些远路,拐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青砖红瓦,院子里栽种的腊梅攀过斑驳的墙头,白色花蕊团团缀在枝头,空气里弥漫着冷冽袭人的清香。
小巷两边的人家零星地挂着几盏红灯笼,月光的银辉和烛光的昏黄交加着铺满了一地,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
商慈手中打着的转鹭灯也快燃尽了,烛光渐渐熹微,商慈取下发间别着的银钗,挑了挑烛芯,偏头笑:“师兄,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方才许了什么愿?”
商慈偏头的同时,不经意将灯笼离得他近了些,朦胧光晕下,他的侧脸温润而柔和,他没回答,倒反问她:“你许得什么?”
商慈没有顾忌,嗓音带着一定会实现的憧憬:“我希望师兄师父和小师兄,我们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师兄你要做的那件大事,一定会顺利解决,这样我们就能早点离开京城,回到原来的生活。”
她说这些时,唇角带着弧度,眸子里映着的烛火像是澄澈湖面上月光的倒影,巽方静看着她,脚步不自然地慢了些,只听她不甘心又好奇地追问着:“师兄你呢?”
巽方收回目光,悠悠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商慈微愣,继而气得跺脚:“那你骗我说出来!”
说罢停下脚步,像赌气的小孩一样,双手环胸,杵在原地不肯走,巽方无奈折返回来,拉过她的手:“我许得同你一样。”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商慈掩住心里小小的失落,任凭他拉着自己慢慢朝前走着。
巽方当然知道她期望的答案是什么,她任何细微的神色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然而,心底泛起的甜蜜渐渐凝结成苦涩——商慈方才那句“你要做的那件大事,一定会顺利解决”敲响了他心里的警钟。
天眼所预示的画面一天天在逼近,虽然有了缜密的计划,但他不能保证他在火烧紫禁城那天,一定能全身而退。在他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确保的情况下,如何能给她一个未来的承诺呢……
所以他要忍住,现在,他没有儿女情长的权利,更没有爱她的权利。
回到府里,师父和庚明的房间都熄了灯,黑漆漆地没有动静,想必早已入睡。商慈和巽方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一夜静谧安眠。
*
翌日一大早,巽方就在灶房里忙活开了,锅里煮上滚滚的汤圆,袅袅的蒸气飘出院子。
商慈想着绣坊里的女孩们大都是无家可归的,小正月正是无比想家的时候,商慈在别的地方没法帮她们太多,便找来食盒,想着给她们带点汤圆过去。本来汤圆得就多,他们四人也吃不了多少,师兄煮好了汤圆就先帮她盛上,五层的六角食盒被装得满满的。
趁着新鲜热乎劲儿,商慈拎着食盒快步去了绣坊。
绣坊也早早得装点上了灯笼红绸,门窗上张贴着剪纸,一片红彤彤的喜庆氛围中,绣坊的女孩们聚在织布机旁,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她来了,姑娘们,商慈把食盒递过去:“师兄做了些汤圆,每样口味都有,拿来给你们尝尝。”
女孩们纷纷道谢,离她最近的彩萤笑着接过来,纤细的手指往屋里点了点:“巧了,我们夫人也来了,正在里屋坐着,姜姐姐可过去看看。”
正月里,她不陪着丈夫婆婆,也不回娘家看看爹娘,享受阖家之乐,跑到绣坊来受罪,商慈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位“管家狂”了。来到里屋,只见有位身担药箱的老郎中正坐在周芷清身旁,给她把着脉,周芷清则捂着胸口,秀眉微皱,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老郎中确定了脉象,迅速地收回手,躬身道:“恭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只是胎像有些不稳,我这给您开道安胎养身的药方,您多注意休息,切记不可太过操劳……”
话音落,不光周芷清傻眼了,正推门进来的商慈也惊呆了。
她身旁的贴身丫鬟禄儿一如既往的机灵,直接往大夫手中塞了两片金叶子,激动道:“大夫拜托你了,给我们家小姐开最好的药,一定要调理好她的身子,走,我这陪您去抓药……”
“恭喜恭喜,一来就听到这么大的好消息,”商慈反应过来,走到周芷清身旁坐下,上下扫视她,打趣道,“看不出来,你就是要当娘的人了!”
周芷清还是很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讷讷地问商慈:“我这就有了?”
商慈眼见着她从和自己一样的小姑娘,到嫁为人妇,到现在即将初为人母,也觉得这个过程很神奇。
想来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要晋级成姨母了,商慈忍不住笑着叮嘱:“你这有了身孕,可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拼命了,我方才听大夫说你胎像不稳,你可得按大夫说得好好吃药好好休息,不为你,也为了你肚里的孩子啊。”
周芷清被她说得脸红,低头抚摸着小腹,开始小声询问商慈,她该多吃什么忌吃什么这些孕妇注意事项。
商慈心道果然母爱的力量是伟大的,旁人千说万说,不如一个孩子咣当掉在她肚子里管用,瞬间便把一个刀枪不入、铁腕治家的主母,变成了柔情似水的小娘子。
然而她别说当妈的经验,当媳妇的经验都没有,不过来找她算命的客人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孕妇,商慈跟她说了几条,周芷清看样子也听得稀里糊涂。商慈安抚她:“你放心,这些都不是你要苦恼的,你府里的丫鬟婆子都会替你想周到的。”
周芷清想来也是,点点头,继而握着她的手,撒娇道:“我夫君知道我有孕后,只怕也不会让我再管坊间的事,整日憋在府里日子肯定寂寞难熬的很,你可要多来陪陪我。”
商慈怎么会拒绝,撑着下巴笑道:“你也知道我是闲人一个,只要你老实地呆在府里,我会去多看你的。”
*
临近中午,商慈回到府里,率先钻进灶房,同师兄分享了周芷清有孕的好消息。巽方多次从她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