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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晴不太明白方曜是什么意思。于家现在的情况他也看到了，整个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于老爹腿上的伤虽然好了，但就凭于家这情况，肯定也还没好利索呢。那伤有没有留下病根都说不准。
于老爹每次上山下山的套个兔子山鸡的，很不容易的。他若真是把套来的兔子送到方家去，于家岂不是连改善伙食的机会都少了？
不过于小晴不会在人前反对方曜的决定。她便对于老爹笑了笑，回道：“那我们就在家里等着爹的兔子啦。不过山上野兽多，爹不要太往里面去了。如今天冷，那些野兽可都凶着呢。”
于老爹心里被于小晴这话熨烫的热乎乎的。他这个大女儿，一向都是闷声闷气的，很少会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如今她能对着自己说出这种担心的话来，实在让人觉得感动。
于老爹略垂了眼帘，让眼底的那层湿润退回去，才道：“放心吧，爹明白轻重，从不往山里面去的。”
于小晴被于老爹弄得心里有些愧疚。他如果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其实已经因为而死了，会不会很伤心？她一直因为这个，对于老爹和王氏都没有好感。可心里又明白的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不得已的。所以她才会再见到于老爹和王氏时有些纠结。
不过在见识到了于家过得有多艰苦之后，于小晴心里的那一点点介怀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对这个家的愧疚。如果大丫没有死的话，一定也会听从父母的安排嫁到方家去的。她相信，如果那个哑巴傻子方石头没有死的话，大丫也会好好的照顾他。
不知为何，于小晴就是在心里笃定着，大丫一定不是个坏心的女孩子。她其实可以跟着刘二鸣一起私奔的。从刘二鸣那次发疯一样的伤了方曜就知道，他一定愿意带着大丫一起逃走的。可是大丫没有。
大丫也许是担心自己的名声，也许是怕如果逃了会给这个家带来灾难，所以才选择了自杀这条路。于小晴的身体里没有大丫留下的任何记忆和感觉，但就是打心底里相信那个小女孩一定是个好人。她占据了一个好姑娘的身体，却没有想过要好好待她的家人。
于小晴的沉默和愧疚，让房间里的气氛又变得古怪起来。她在独自谴责着自己的自私。而于老爹却是在感动着女儿的孝顺。方曜被这种气氛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拉了拉于小晴的手，对她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夫妻多年，于小晴心里在想什么，方曜还是很明白的。既然她觉得自己亏欠于家，那以后他们便时常帮着点于家就是了。他拍了拍于小晴的手，表示自己是理解她的心情的，并愿意遵循她的意愿行事。
于小晴看着方曜的笑脸，顿时觉得好受了不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虽然让她觉得有些难受。但方曜一直和她在一起呢。只要两人以后多多帮着点于家，也就算是她替大丫进了一番孝心了。
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看在于老爹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意思。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女儿虽然算是半卖进了方家的。不过看这方家小子对女儿的态度，还有女儿这次回来后的表现，都让于老爹觉得女儿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很不错。至少，她现在脸上多了开怀的笑容是真的。
于老爹清了清嗓子，转头对方曜道：“女婿啊，我这个女儿平时闷了点。不过她人很好的。从小她就勤快，无论是做家事还是带弟妹，都做得很好。不过她现在年龄还是小了点，许多做不到的地方，还请你跟亲家母多多包涵，慢慢的交着点。咱们家吧，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么个情况，穷了点。大丫她娘死的早，后来她后娘来了，接着又生了两个弟妹，也没工夫教她……”
方曜笑意满面的听着于老爹念叨着，边听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会按照他的做的。于是于老爹说得更加兴起，开始慢慢说起于大丫小时候的事情来。这些事，于小晴也是不知道的。她便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听着于老爹数他大女儿的老黄历，只是偶尔跟着笑一下，并不插话。
这堂屋里的气氛，便慢慢的在于老爹的话语里变得温馨起来。堂屋这边终于开始有了点家的味道了，而灶房里却又是另一番样子。
王氏自从进了灶房后，那眼泪就没停下过。她一边剥着兔子皮，一边掉眼泪。那眼泪落在兔子身上，随着兔子血流进了地上接着的盆子里。二丫和狗蛋看着自己娘亲哭，都有些发懵。这兔子都快剥完皮了，娘还没哭完呢。URkB。
刚才一进灶房，二丫就把怀里的红包拿了出来交给了王氏，她拍掉了狗蛋伸过来的手，十分有姐姐样的对狗蛋说道：“别担心，这钱给了娘亲，才能给你买肉蒸肉窝窝吃呢。”
狗蛋一想也是，钱就算放自己手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买香喷喷的猪肉去。于是他也不伸手了，笑呵呵的对自己娘亲道：“娘，那你别忘了给我买猪肉做肉窝窝吃哦。不用把钱都花了买肉的，只要花一点买一点点肉就行了。剩下的都留给娘和爹用。”
小孩子并不明白，其实娘和爹手里的钱都是为了他们花的。但这不妨碍狗蛋和二丫知道，将钱交给爹娘手里才是对的。他们看着王氏手里的红包，眼里闪着期盼的光芒。兔子肉也好吃，但还是不如猪肉香啊。兔子肉有股子土味儿呢，猪肉就没土味儿。
王氏拿着手里的红布荷包，再也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她伸出手臂将自己儿子女儿都紧紧的抱进怀里，闷声哭得全身颤动。她的女儿儿子，这么小就懂事儿了。这么小……大丫也才十三岁，就得被迫嫁给人家。才十三岁啊，她当时也不忍心就那么将大丫卖了啊，还是跟个傻子……但家里就这样，孩子爹的腿不能断啊！
想起大丫脸上对自己露出的笑容，王氏就觉得心里跟扎了刀似的疼。她把大丫卖了，大丫竟没恨她！那日，大丫眼里全是绝望的目光，闷声不语的就一头撞到了石头柱子上。那是石头啊！如果不是她手快拉了一把，大丫就被她害死了！
那件事，王氏没敢跟于老爹说。大丫直到嫁人那天，才去看了自己爹一眼。她以为，大丫心里是恨着自己的，是恨着她爹的。如今大丫竟然带着女婿来送年礼了！还给了自己儿子女儿这些钱！大丫她，并没有恨他们吗？
多好的孩子啊，才十三岁……幸好她现在似乎过得不错；幸好那个方家的小子并不是傻子；幸好大丫她没有恨他们……
“娘，你怎么了？”二丫不明白自己娘亲怎么了。今天他们收了这么多钱呢，娘不高兴吗？二丫眼里也开始溢出泪水来了。娘亲这样难过的样子，让她也觉得心里很难受。
“对啊娘，你哭什么啊？不是要给大姐和姐夫做兔子肉吗？狗蛋也想吃兔子肉了。”狗蛋拉着王氏的衣服，扁着嘴也要哭了。
王氏急忙送了手，将那红包收了起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说道：“娘没事，就是看到你们大姐过得好替她高兴。”
“高兴不是要笑吗？”狗蛋不太明白的问道。他高兴了就只会想笑，不会想哭的。
“高兴极了也会想哭的。二丫狗蛋，你俩不用担心娘，娘今天高兴着呢。”王氏抹了抹眼泪对儿子女儿勉强撑出了个笑容，又道：“你俩先去烧热水，娘来剥兔子皮。”
二丫和狗蛋十分会看人脸色的。他们知道娘亲刚才的话不过是哄人的。娘会哭，心里一定是有难受的事情吧。二丫大一些，她其实知道一点大姐是被卖过去的这件事。娘是不是因为这个而伤心的呢？二丫不敢问，因为娘亲已经很伤心了，若问了她肯定会更伤心。
俩小孩儿乖乖的去烧水了，直到烧好了开水来找王氏找活干时，发现自家娘亲还在哭着。二丫看着娘那被红色胎记占据了的半张侧脸，一道泪痕映在上面就像是血一样的红艳，让人看得心疼。
二丫忍不住拉了王氏的手，说道：“娘，你别哭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大姐过得挺好的。大姐夫对大姐也很好的。刚才我跟狗蛋都看到了，大姐夫怕大姐跌倒，走路的时候都拉着她呢。就是进了家门以后，他才放手的。你要不信问狗蛋也行。”
狗蛋立即猛点头附和着姐姐的话，也道：“娘，姐夫在外面真是拉着大姐走的。”他也不明白二姐为什么要说这件事给娘听。不过，二姐是在劝娘不要哭呢，他明白只要顺着二姐的话就准没错。更何况，二姐也没说谎，刚才姐夫就是拉着大姐走路的。
王氏停了手上的动作，放下了手中的刀，捂着脸哭道：“我知道，我知道她现在过得好。只是这心里……”
二丫又想了想，拉了王氏的手继续道：“娘，我不明白你难过什么？大姐没有怨你的意思。她现在过得很好。如果大姐这次没有嫁到方家去的话，爹和娘你们恐怕给她找不到这么好的婆家吧。大姐的事情，娘没有做错。如果我是大姐，也会嫁到方家去的。”
王氏被二丫说得一愣。她抬头看着二丫，想着如果当时的情况换成了自己的女儿，她会不会还做出一样的事情？想到最后，王氏觉得结果不会变。她不能让于老爹的腿断了，他是这个家的支柱。那么那时候这个家里唯一能够舍弃的，就是女儿。
虽然残酷，但这是没法子的事情。生为女人，就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命啊。
王氏突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那时候的事情，她虽然愧疚，但必须那么做。就算她的心里有多不愿意，那时的情况下她根本别无选择。幸而方家小子脑子好了，幸而大丫得到了丈夫的喜爱……这一切，都是命，任谁也不能违抗的命啊！
王氏突然振作了起来。既然大丫嫁的方家并不像之前想的那么差。那也就是说她以后的命也差不了了。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必要在这里因为她难过？然到在老。
无论如何，大丫算是得到幸福了。可自家还有两个孩子没长成人呢。她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要挺直了腰杆子跟她男人撑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