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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曦双指间夹着一颗黑子,犹豫一瞬,向着棋盘落去,突然,手臂被人握住,手腕一转,便改了方向,哒的一声黑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初曦猛然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瞬间转败为胜的局势,忍不住拍着额头懊恼的道,“我怎么没想到?”
身后宫玄轻笑一声,“儿臣不过片刻不在,母后便这样欺负儿臣的人了。”
初曦面上大窘,垂着眸子,手肘向后推了推男人,低声道,“别乱说!”
元后看着两人笑的宁静温柔,“我哪里敢欺负初曦,从一开始阵脚全乱,到现在我费劲心力才能赢一子半子,初曦简直进步神速。”
初曦抬眸,素颜如莲,展颜一笑,“是娘娘让着我罢了!”
宫玄拉着初曦的手起身,神态恭敬,“天色很晚了,我们告退了。”
“好,早点歇息。”
元后将两人送到花房门外,站在灯影下看着他们远去,才返身回到花房,坐在椅子上,素手捡起白子,一个人继续下没下完的棋。
花房里那样静,甚至可以听到花瓣凋落的声音,女子静静的坐在那,无哀无伤,似是花房中的一株月兰,盛开、凋败,都已经随意。
转过长廊,看不到元后的身影,初曦才咕哝道,“干嘛走的那么急,好歹下完那盘棋。”
月光如洗,夜风清爽,少女一双黑眸灿若璨星,清澈明亮。
宫玄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走的不急不缓,但笑不语。
初曦皱眉看着他,刚要再问,就见对面的回廊下,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往花房而去,初曦恍然的吹了口气,原来如此!
出了清馥宫,两人缓缓往东宫走,甬道上幽谧寂静,花影横斜,月色清凉如水,宫玄突然停下,转头看向初曦,俊颜在月光下越发深邃,悠悠道,“明晚、还有不到十二个时辰,本宫从未觉得一个时辰这样长。”
初曦抬头,下意识的问道,“明晚怎么了?”
说完猛然脸上一红,瞪着男人挑眉道,“我若没记错,太子殿下好像还没求过婚呢吧?”
宫玄手指挑起初曦的下巴,在她娇软的唇上一吻,低沉道,“如何求?”
狡黠的眨了下眼,初曦笑道,“单膝跪地,然后问本姑娘愿不愿意嫁给你。”
宫玄细碎的吻一路沿着少女白皙光洁的脸颊游移道耳下,低声道,“那本宫求过很多次了,水池里、床上,初曦每次‘嗯’的畅快,可是答应了?”
初曦被他挑逗暧昧的话惊在那,脑子里闪现出旖旎的画面,脸上顿时红的要滴下血来,一拳垂在男人胸口,咬牙道,“再敢说一句,老娘现在就废了你、唔、”
怒气被堵在唇里,初曦反抗了一下,便软在男人怀中。
宫玄半眯着眼睛,眸子里有幽光流转,紧紧的揽着少女的腰身,似要嵌进身体里一般的用力,唇齿交缠,幽香醉人。
斑驳细碎的树影落在少女如玉的面上,流光潋滟,如月华破云而出。
花房中,残棋未完,元后起身,就这样吧,两个人的棋,终究无法一个人走下去。
转身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落棋的声音,那人的声音穿过风霜岁月,已染沧桑,
“这盘棋停了二十年,还好,朕终于来了,珑儿,可否陪朕再继续走下去?”
元后墨发垂腰,白衣似雪,眼眸俱是岁月留下的宁静,声音一如当年答应他入宫时般纯净,
“好!”
花房的灯亮了一夜,卯时,新上任的太监总管高全,带着龙袍等在花房后,“皇上,该上朝了!”
乾元帝起身,英朗的面孔上俱是温柔,“珑儿先去休息,朕去去就回!”
元后浅笑点头,“我为你更衣!”
卯时三刻,正乾殿中钟声洪亮,乾元帝一身明黄龙袍缓缓走向金阶上的龙椅。
百官齐齐跪地,“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吾皇!”
宽阔雄伟的大殿中,宫玄一身黑色绣金龙锦衣站在最前列,与他并肩而站,少女墨发高挽,妆容素雅如莲,一身水莲色勾勒宝相花纹缎裙,高贵沉稳,风华绝世。
身后百官都在,包括之前被贬职压在大牢的户部尚书刘赟和工部尚书卢靖。
高全上前一步,双手捧着圣旨,尖声道,“众臣听旨!”
“臣在!”
百官齐喝一声,躬身跪拜。
乾元帝连下几道圣旨,
第一道便是为刘赟和卢靖两人平反,贪污修坝款一事已经查明,为陵王宫湛、元祐和前礼部侍郎玉允昭等人联合徇私舞弊,之后嫁祸栽赃,现今,已将几人全部关入大牢。
第二道,批准成国侯告老还乡的奏请,爵位由世子夏恒之承袭。
第三道,陵王宫湛谋逆造反,欲行不轨,但念其往日之谦孝,夺其亲王之号,流放崇州,无昭不得擅离。另外鱼雍、陈维等人助纣为虐,以权谋私,即日革职抄家,男子流放,女眷为奴。
第四道,江正忠正耿直,坚贞不屈,升为吏部尚书;护国大将军景州,护主有功,赏金甲一套,黄金万两。第五道,梁郡王之女,世子初曦,端赖柔嘉,言容有度,封为太子妃,择日完礼。并复其尚书之位。
最后一道圣旨念出,景州霍然抬头,胸口似有什么猛的沉了下去,砸的他浑身剧痛。
百官俯身谢恩领旨,唯有他愣愣的呆在那,终于,他爱的人冠上他人之姓,他再不必辗转难眠了,今日以后,全部尘埃落定,包括,他还未开始,便以结束的深情。
大殿外,朝阳初生,晨曦万里,伴随着殿中震耳欲聋的呼声阳光普照整个盘古大陆,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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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一刻千金
散朝后,初曦先去了福熙阁,以前的同僚都在,分成两列站在阁外,看到初曦进来,齐齐躬身喊道,“恭迎大人!”
初曦今日着了女装,容颜清绝,气质沉稳,立在众人中间,没有半分违和。
江正负手而立,面容刚直,转头轻笑,“大人曾说归来之日,便是朝堂清明之时,下官一直在等着,所有的人也都在等。”
初曦浅浅扬唇,声音清亮,“你们都在,我岂会不来?”
江正一怔,立刻明白初曦话中的意思,因为他们的禀守正义,她才能回来,而她更是庆幸,她回来时,所有的人还都在。
江正目光恭敬,伸臂顿声道,“大人请!”
初曦如今身份复杂,是太子妃又是王府世子,还是吏部尚书,然在福熙阁里,她只是他们的大人!
久未上朝,加上朝中人员变动,琐事繁多,初曦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才出了宫门往别苑里走。
今日是中元节的第二日,宫变之后,百姓走上大街,又开始融入到过节的气氛当中,街上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不断,远远的看去,一片繁华琉璃之景。
宫外的长街上要安静的许多,周围都是宫墙,夕阳余晖下,清风徐来,吹散了昨日的血腥,拂在身上,清爽恣意,舒适怡人。
初曦加快了脚步,踏过玉石拱桥,踏着清波绿水,快步往别苑里去。
“大人!”
门口的守卫看到她,远远的便躬身喊道。
初曦脚步轻快,微一点头,已进了院子。
今日灯上的早,余晖还未落尽,院子里的灯火已经一盏盏亮起,如一捧捧温暖的烟火,隐在树梢间、花影中、长廊下,蜿蜒而去。
沈烟轻正在西苑门口翘首等待,见她回来,神色才放松下来,“第一日上朝事很多吗,怎的现在才回来?”
初曦不以为意,“以前不是经常这样?”
沈烟轻恍然淡笑一声,是这段时间初曦每日在别苑里习惯了,一日不见,就觉得离开的时间这样久。
“饿了吗?今天我给下人们放假让她们回去过节了,饭菜做的少,但都是你爱吃的。”沈烟轻声音轻缓,眉目间俱是小女人的温婉。
“饿!不知道谁家做的红烧肉,香味飘了一路,我咽着口水跑回来,你看衣服都湿了!”初曦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拉着衣领给沈烟轻看。
沈烟轻嗤笑一声,“你这是跑的太快出了汗还是流的口水?”
初曦嬉笑着刚要回话,突然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沈烟轻随即也跟着停了下来,她们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李南泠的房外,以前都是有意无意的绕过这段长廊,今日两人说着话,一时竟忘了。
雕花镂空的木门紧闭,不知已经多久没打开过。
那件事后,两人从未提起过李南泠,这间房空了下来,初曦不让人动里面的摆设,也不让人进去打扫,就这样不存在似的空在这。
来自亲近人的刀,最开始的痛心和愤怒过去之后,反而成了不能触碰的疤。
她知道,初曦比她更痛,但总要撕开,不能任由它腐烂。
沈烟轻上前一步,伸手将房门一推。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有细微的灰尘落下,轻轻飘散,初曦目光顿了顿,抬步而入。
房内昏暗,廊下的灯火照进来,家具都染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女子身上的脂香还未完全消散,混着淡淡的霉味,扑鼻而来,更显房内幽寂。
桌椅上已经落了一层薄尘,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仕女扑蝶的织锦屏风上还搭着一件女子的薄衫。
床帐挽起,叠的整齐的被褥上放着女子未绣完的鸳鸯图,针线自锦被上滑落,针尖闪着幽幽银光。
妆台一侧放着一个红木箱子,上面的锁挂着,沈烟轻微一用力,铜锁便落了下来,木箱上也已经落了灰尘,沈烟轻拿了软布擦了擦,打开箱子,借着窗外的灯火看清里面的东西,顿时一怔。
两尺见方的木箱里堆满了破布,沈烟轻拿了一些出来,见都是女子绣的鸳鸯,全部被剪碎扔在箱子里,满满一箱。
之前见她绣了绢帕从来不用,原来都在这里。
初曦抓了一把,眸子刺痛,身体一阵冷过一阵,手微微颤抖,鲜红的碎布自指缝中簌簌而落,原来李南泠对她的恨和怨早已这样深、这样久,难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