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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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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坐到桌边,米佳故意放纵地抽烟,然后轻蔑地说:

  “喂,我去过了。一对奶娃子,倒挺会装腔作势!真想打掉他们那副嘴脸,可又不愿意沾污了手。”

  “找你去是为了什么事?”

  “想干掉一个姑娘,女叛徒。出卖了他们的一个什么组织。他们居然还写了一份判决书。真有趣!那两个家伙以为我们为几百个卢布就会沾手呢。该死的纨绔子弟!”

  “组织?”“老爷子”不相信地反复问。

  “你以为是什么?不相信?这儿,自己读读看。”

  “老爷子”接过米佳手上的纸,起身凑到灯光下,将纸拿得离眼睛远些,专心读起来。米佳安静地抽着烟。“老爷子”读完后,坐了下来,但是没有把纸还给米佳。他咬着嘴唇深思了好几分钟,然后好像是继续在谈话似地自言自语说:“这儿还有本人签名,是他们的亲笔签名吗?”

  “那还有错!”米佳兴致勃勃地回答,“格式完全对。”

  “不错,不错……”

  老头儿又沉思起来。后来他那淡紫色的薄嘴唇动了动,露出得意的笑容,两颊上聚起了细硬的皱纹,锐利的牙齿也露了出来。他若有所思地说:“行,就这样。我们把姑娘给干掉。”

  “这是为什么?”米佳十分惊讶。接着又忧虑地补充说:“你别干这个吧。为几百卢布……”

  “少废话,小狗崽子!”老头儿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才不稀罕他们这几个钱呢。”

  “那又何必和他们牵连在一起呢?”

  “你是不会懂这种事情的。”

  “不,我能懂!”

  “瞧吧!”“老爷子”用一眨也不眨的、微微突起的眼睛专注地盯了他一眼。

  这眼光使米佳打了个冷战。

  “那有什么呢,年轻人,就是跟你说一点也没关系,你或者能懂。走着瞧吧,这甚至还有益处呢。是这么回事,我倒不需要他们那点钱,我需要的是他们本身。明白吗?假如我们按照这个判决把姑娘干掉了,那就算妥啦!他们怎么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了。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玩弄他们。要不答应,就用监狱威胁一下:我们手里有把柄,就说,可以随时将他们送到民警局去。结果他们就成了真正的凶手。明白吗?他们会替我们做事的。先要他们做一两次内线,那时再看吧。脚爪一陷到泥塘里,整个小鸟就完蛋了。”

  “老爷子”一面从容不迫地低声讲着,一面欣赏着每个字的含意,他那一眨也不眨的灰白的眼睛,固执地试探似地注视着米佳,好像在监视他的每一个念头和每一个动作。

  米佳听着老头儿的话,感到一阵茫然。模糊不清的、不可挽回的悲哀深深地渗透了他的心。而后,恐惧的情绪开始上涨:他不愿意,也不能去杀害一个陌生的姑娘。米佳突然恼怒起来:

  “这件事办不到!那两个家伙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引诱过来。”

  “用别的方法引诱不过来。”老头儿刺激他似地反驳说。

  “我又不是傻子,”米佳充满敌意地翻着眼睛说,“我不干这种事。”

  “你,也许,已经决定完全脱离了吧?”老头儿的话里隐含着威胁的意味。

  “不,为什么……我只是想,另外的……”米佳惶恐地喃喃说着。

  “哼,等着瞧吧。至于那个姑娘,那有什么,也许是真的让她留下来?”老头儿忽然出乎意料地让步说。

  “要是这样,还好办些。”米佳苦着脸回答。但是现在,“老爷子”的话他一句也不相信了。

  “就这样吧。”老头儿同意说,“你马上到费奇卡·杜宾那儿去,要他明天傍晚到我这儿来,至于你吗,明天午饭后和我们去做一件事,晚上得找一个人。我现在把这件事跟你说清楚。”

  他开始详尽地解释目前米佳所应做的事。米佳不断地皱起眉头。

  “今天是星期一,”“老爷子”结束说,“要他星期三,最迟星期四,晚上七点钟把车开到我指定的地方去。这件事也有你的份,和费奇卡,还有这个人一起。”他向皮特那面摆摆头,“要听他的调配。”

  “他叫什么?”米佳不大友善地扫了睡觉的人一眼,问道。

  “他的绰号是……”“老爷子”沉思片刻说:“绰号是依万·乌特金。一个很有名气的窃贼。好,全都清楚了吗?”

  “全都会做好的!”

  “这就很好,那么你走吧。”老头儿笑了笑,又好像顺便提起似地问:“工厂里的事情到底进行得怎么样?”

  “暂时还没头绪,”米佳面色阴沉下来,“我还没有来得及。”

  “好,算了。你这就走吧,走吧。”

  老头儿几乎是和善地将米佳送了出去,然后仔细地锁上门,回到房内,看看皮特,见他已坐到桌前来,于是以阴森森的声调问道:

  “听见了吗?”

  皮特点点头,不满地反问道:“为什么硬要把他给我?”

  “这个小伙子很危险。要把他干掉。”

  “怎么搞?”

  “这样。以德报德,以冤报冤。”

  老头儿凑到皮特面前。

  这一天莲娜从学校回到家里比较早。这是罕有的事:没有会议,没有补充作业和排演。

  住宅里一片寂静:父亲上班去了。莲娜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到沙发床上,用手垫着头。

  过了一会儿,她迫不及待地看看表。到晚上还有多久呀!谢辽申卡七点之前是不会下班的。也许,给他打个电话吧?心里真想快点告诉他好消息,让他快活快活!他,当然喽,会高兴的。可是,万一星期六他有事呢?

  她匆忙地从沙发床上起来,跑进放着电话的父亲的书房。莲娜拨了号码。

  “谢廖沙吗?”

  “莲娜?你好。”话筒里传来谢尔盖愉快的嗓音。

  “我没有妨碍你吧,谢辽申卡?”

  “哪里的话!”

  “我非常想告诉你,我弄到两张大剧院的票,是‘鲁斯兰与柳德米拉’,在星期六。去吗?”

  “当然去。你今天干些什么呀?”

  “马上去看望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六点钟依果尔要来。我们在准备区里的会演。谢辽申卡,你可知道,他对这事入迷极了,而且所有的孩子都这样,我简直没有想到!现在正在准备剧团的新节目。”

  “这样很好。不过你还是要照看着他。”

  他们又闲聊了约摸五分钟。后来莲娜换了衣服,从食橱里取出头一天烤好的蛋糕,把父亲桌上的当天报纸和《星火》杂志都带上。她一直在哼唱着什么,不时地微笑着,心中非常轻松愉快。谢辽申卡多么喜欢她打去的电话呀!要能看看他们在那里怎么工作多好。莲娜在桌上留了个便条:“我到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家去了。”

  片刻之后,莲娜已走进了一间极其整洁、舒适的小房间。到处都放着或是挂着浆洗得洁白的、绣着花边的小餐巾,就好像是大片的雪花。

  迎接她的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是个身材不高的胖老太太,生有一副绯红的、慈祥的脸孔和宽大的鼻子,鼻子上面斜戴着一副眼镜。

  莲娜首先奔到厨房,放好茶壶,然后坐到桌旁,开始大声读报。通常第四栏她总是全读,不放过一个通讯。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摘下眼镜,专注地听着,不时地对世界大事评论几句。

  后来她们坐下喝茶,老太太谈起了儿子。莲娜从放在食橱上的一个旧匣子里取出他的信件,大声地重读这些信件已经有许多次了。

  这时穿堂里的门铃响了起来。

  “三次,”莲娜诧异地说,“这是找您的。”

  “哎哟,老天,这会是谁呢?”老太太不安起来。

  这时女邻人已开了正门,走廊上响起了说话声,一会儿便有人敲房门。

  门口出现了一个身材高高的消瘦的男人,三十岁左右,长着一副瘦小而有雀斑的面孔,穿着一件缝有黑羊皮领的灰大衣,一只手拿着皮帽,另一只手上提着用旧了的棕色皮包。

  “您是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吗?”他转向老太太,彬彬有礼地问。

  “我就是。您怎么,有事找我吗?”

  “那还用说?有事,有事,而且很重要。是关于您儿子的。能让我进来吗?”

  “我的天!劳驾,请进来!莲娜,把椅子挪过来。”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忙碌起来,“您先把大衣脱下来。我们马上请您喝茶。”

  “这太好了。为了找您,从一清早我就走遍了莫斯科。老实说,冻坏了。”

  那人脱下大衣,走进房间,莲娜把椅子搬过来请他坐下。

  “罗布佐夫,”他坐到桌旁自我介绍说。“我有这么一件事找您:我是从您儿子服务过的那个部队里来的。您不要看我穿着便服,我这是回家休假,顺路在首都停一停。同时也要找您。目前正在着手编写我们这个光荣团队的历史,要收集材料,同时也应当把您勇敢的儿子的事迹写下来。所以想在您这儿详细打听一下他的生活,在哪里和怎样长大的,同谁要好过,亲人是谁,他们现在在哪里。您跟我讲讲,我把这些都记下来。”他从皮包里拿出个薄薄的学习本和钢笔。“我,老实说,是您儿子的好朋友。您知道,我们是不分彼此,共同分享一切的。而且还可以说,我是亲眼看见他牺牲的。”

  听见这几句话时,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的下巴颤抖起来,她用手抹了抹眼镜片。

  这当儿,罗布佐夫呷了口茶,开始讲起他朋友牺牲的情况来。

  莲娜聚精会神地听着,竟不能驱去不知从何而来的对这人的反感。某种缺乏同情心的表现加上虚伪浮华的言词刺激着她。再说,她读过那么多遍的信里,也从没有提到罗布佐夫的姓名。她克制住畏缩的情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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