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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羽兵至关下,使人探听,回报沛公令人把住关口,前哨不得进,范增曰:“刘邦先令距关,定欲王关中,如怀王约也。公三年苦战,百计劳心,一旦为他人所得,岂能忽然不动于中乎?”羽曰:“料刘邦兵不满十万,强不如章邯,岂敢距关以敌我耶?”增曰:“亦当急令人攻耳!仍遣人致书与彼达知,庶遵怀王之约,不失前日已弟之好,免诸侯议论。”羽即令英布须十万人马,鼓噪攻打,薛欧、陈沛只是紧守,不敢出战,羽又遣人写书与沛公,用箭射上关来。薛欧等得书,就差人报知沛公,说羽攻打甚急,沛公召张良、萧何等众将,拆书观看,书曰:鲁公项籍致书于刘沛公帐下:前日与公共受怀王之约,结为兄弟,兴兵破秦,诛此无道。今公得先入关,虽谋献方略之速,然非吾之立怀王以服天下,降章邯以制诸侯,公何能以至此耶?乘人之功,而夺为己有,大丈夫所不为也。乃今拒关不欲我入,然此关岂能久拒而不破乎?见今兵雄将勇,破关如拉朽耳。关破之后,公何面目以相见乎?幸早开关,仍存大义,不失兄弟之情,然破秦之功,先入之约,谅自有处也,公无惑焉!籍再拜。
沛公看罢书,问曰:“此事如何?”良曰:“项羽兵势强大,此关岂能久距?倘攻破之后,波众我寡,彼强我弱,终为所虏也。不若做个情分,去开关着他进来,臣等自有善解之术。”公即差人执符节分付薛、陈二将开关,着楚兵进关,二将上城大呼曰:“着楚军答话。”只见前面一马到关下,二将曰:“沛公命某守关者,非距楚也,距他盗也,适见鲁公书,即令某等开关,请鲁公人马进关。”英布听说,即差人报入中军,催趱前后大队人马,陆续进关,至鸿雁川下寨。
鲁公安定大营,先差细作十数起,各处打听,沛公到关如何行事,好作预备。细作去半日,至晚归寨,将沛公行事,从头细说一遍。鲁公暗思:“刘季到关中,观其所为,决然是要遵怀王之约,我却着他空指望一场,关中还是我得。”
不题鲁公私自忖度。且说范增也差人打听沛公行事,心中甚是不乐。到晚,人静时候,邀项伯徐行缓步,来到鸿雁川迤西高阜处所,只见万籁无声,一天星斗。范增与伯低言曰:“贤公亦知天文否?”伯曰:“某自幼有一友人,乃韩国人,他尝说为将之道,须知天文,察地理,辨风云,观气色,方可行兵,以此某常习读此书,颇知大略,愿先生指教。”增遂与伯定睛观看,先定璿玑,次按经纬,有五星躔度,有十二周天,有二十八宿之方向,有九州分野,有三百六十五度,分至启闭,晦朔互望,何为北辰,何为南极,何为左辅,何为右弼,何为鲁公之景运,何为刘邦之瑞证,周环看了一遍。只见鸿雁川寨中杀气弥空,将星甚壮,但隐伏之间,运气不远;及观灞上,帝星明朗,五彩龙成,如水之始达,如日之初升,绵绵迭现,耿耿悠长,东井聚金壁之光,灞陵显真命之象,云笼旺气,星照木宫,增看罢,与伯曰:“公以为刘项如何?”伯曰:“帝星结彩,以应灞陵,旺气朦胧,拟在刘季;如我楚营,不过成武玄镇,杀气刚风,主能制伏群雄耳。”增叹曰:“昔者徐州天子气,今朝灞上帝星明。公之所见,亦得其仿佛矣!”伯曰:“公以为何如?”增曰:“征祥虽寓于天象,盛衰实决于人事。申包胥曰:‘天定固能胜人,人定亦能胜天,’吾今委身事楚,竭尽忠谋,死而后己,岂有二心?纵使天机有在,安肯少变其心哉?”伯曰:“先生可谓忠矣。”增曰:“今日之事,惟公与我知耳,不可使播于外也。”
次日鲁公升帐,聚集大小将官,正议事间,辕门外小校报说:“有沛公左司马曹无伤,差人持书报机密事。”羽曰:“召进来!”其人持书上见,羽拆书观看,书曰:臣左司马曹无伤顿首百拜,上启鲁公麾下:窃谓天下苦秦残暴,百姓不能安于一日,幸赖明公神武,干戈西指,嬴氏束手,制伏诸侯,四海仰德,明公之功,金石不磨也,若如沛公碌碌,不过因人成事耳!假借威力,侥幸入关,正当扫庐候令,仰听指挥,庶不没人之善,而佐成王业可也。今乃遣兵据守,恐难支持,姑从眸命,智赚入关,意要整甲挥戈,与公为敌,布告中外,必欲如约以王关中。臣虽沛公部下,而实楚臣也,于心不甘,特书上启,非有素恨,实为天下之公论也。仰惟明公察焉!
鲁公看罢书,大怒,召范增等计议。增曰:“沛公居山东时,贪财好色。乡人最贱恶之。今入关中,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与民约法三章,安抚百姓,要买人心,其志不在小也,吾夜观天象,见云成五彩,天子气也。明公急早差人攻击,不可待养成根本,恐难动也。”鲁公即点兵攻打。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项伯夜走救张良
第二十二回项伯夜走救张良
却说鲁公正欲点兵,范增止之曰:“此时且未可就行。兵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沛公兵有十余万,将有樊哙等五十余员,况先到关中,深得民心,手下谋士甚多,俱有准备,我兵初到,未可遽动,某有一计,今晚三更时候,整率人马,分兵两路,杀奔灞上,擒刘季杀了,以绝后患。”羽曰:“善。”随即分付诸将,照各营点扎兵马伺候不题。
却说项伯知道这个消息,暗思:“友人张良,见在灞上,若今晚倘打破营寨,玉石俱焚,张良性命难保。若欲差人密报,恐两家俱有伏路军校,又恐去人不得,反惹起事来,等待近晚,我亲走一遭,方得停当。”
不说项伯在此思想,张良同沛公议事毕,回到帐后,偶看天上气色,虽将近晚,忽见东南隅上生起一缕杀气,十分利害,中间却有一段庆云藏在内;复又到中军来。沛公曰:“先生如何尚未歇息?”良曰:“方才见天上气色甚不好,今晚必有楚兵来劫寨,其势不小,须急作准备。”沛公曰:“刘邦兵微将寡,楚兵势重,如何敌得过?愿先生妙策解救。”良曰:“虽杀气太重,而内有庆云守宫保护,似有救处,明公放心,自有方略。”
再说项伯等到黄昏时分,牵一匹能行快马,出到辕门外,方才要行,只见丁公拦住便问:“老大王要往那里去?”伯曰:“急欲打听军情事去。”丁公见是自家人,又是鲁公至亲,更不细问,项伯离营,加上两鞭,急走如飞。将近灞上,有二十里远,随有巡哨副将夏侯婴拦住去路,就问:“汝匹马夜行,又无从人,急往灞上来有何事干?”伯曰:“我要见张子房,有急事相告。”夏侯婴就同项伯到子房营寨,先差把守门旗寨校传报与守门官,守门官传报与中军左哨,然后夜巡官击拆三声,中军左哨小角门开半扇,有一健将出来,高声问道:“气有甚军情?”只见周围排列旗帜,各营严整,队伍十分齐备。项伯看罢,寻思道:“沛公不同小可,前范增看他后日必大贵,今观营寨,便见虚实。”当时夏侯婴近前传说:“某巡视左哨二十里远,遇一男子不识姓名,自称是子房故友,匹马只身,亦无军器,未敢擅进,专候台旨。”那健将复又进内传报。
张良正与沛公议事,来人忽报有子房故友在外,急欲求见,良大喜:“此必庆云之兆也!”张良急出,与其人相见,乃项伯也。良遂邀于帐后。项伯将鲁公劫寨之事,告知子房,就要起身。良曰:“沛公借我随军,今闻急而不顾,不义也,不可不告知。请公少坐。”良转入中军,见沛公具说前事,公曰:“此事如何?”良向公耳边低说如此如此,良出见伯曰:“请兄见沛公一面,以诉衷曲。”伯曰:“我之来此,专为子房也,何必复见沛公?”良曰:“沛公长者,不可不一见也。”再三固请,项伯遂同子房入见,沛公整衣出迎,延之上坐,备说鲁公嗔怪之意。沛公随置酒管待,告诉衷情,彼此各无嫌疑。沛公曰:“闻公有贤嗣未婚配,如不弃,愿将吾女与公子结为婚姻,以报今日之德,仍望回营,将刘邦所告真情,乞赐转达,决无抗拒之意;倘鲁公回心,某得再造,皆公之赐也。”伯谢曰:“两家据敌,智勇相角,与公结好,恐人疑议,某不敢奉命也。”良曰:“不然。刘项曾拜兄弟,受约同为伐秦,今得入咸阳,大事已定矣,结为婚姻,正是相当,又何辞焉?”张良遂将项伯衣襟与沛公衣襟结在一处,用剑各分一半,与二家收执,项伯只得依允,与沛公行礼。又饮酒数杯,伯辞谢曰:“明日不可不早来鸿门见鲁公,以解此怒。所告之事,某与公转达,料鲁公必不见罪也。”张良遣夏侯婴领二十骑军卒送伯回营。却说二更时分,范增请鲁公:“此时好动人马。”鲁公即升帐查点诸将佐,内中少项伯。增曰:“项将军如何不见?”丁公曰:“项老大王黄昏时候一骑马出营向东走,被我拦住,问大王何往,大王说打探军情事,走得甚紧。”增曰:“明公不必动兵,项将军定是走漏消息,他那里决有准备,若去反中其计矣。”羽曰:“我叔父为人忠诚,又是至亲,岂有向外之理?先生不必多疑。”增曰:“项老将军虽不向外,但机事须要严密,若稍有漏泄,便难举动。古人云:‘机不密,则害成。’今晚不必动兵,再作区处。”言未毕,人报项老大王到来,项伯入营来,羽问曰:“叔父何往?”伯曰:“吾有一故友,韩国人,姓张名良,与我极厚,恐今晚动兵,此人难保,我密与他一言,着他回避。因问刘季入关事体,他说刘季并无毫厘别意,遣将拒关,不过防秦盗耳,非敢拒楚也,宝物子女,俱封锁不敢动,子婴亦不敢发落,专候鲁公。某想来若不是刘季先入关,我等如何兵不血刃,容易便得入关,此亦他有功处。人有大功,而听小人之言,反要加害,若今动兵,似于理不可。他明日要来谢罪,公可从容相待,庶不夫大义。”羽曰:“就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