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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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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在我肩上的手被推开一段小距离,东带着苦恼的表情看着我,我别开脸微愠。“看什么?”

  “你一定要让我这么痛苦吗?”

  “有吗?”你痛苦?我才痛苦呢!

  “没有吗?”

  “哪有?”

  “好吧,那就没有。”东不想跟我抬杠,放开手退自走开。

  “你要去哪?”我问。

  “买晚餐啊。”

  “你车停哪?”我左右张望没看到上回那辆车,东苦笑:“我今天可没开车来。”

  “没开车?你怎么上山的?”

  “骑车。

  “骑车?”东竟然会骑车来找我,真的有些受宠若惊,莫名的悸动像海浪推挤岸边的船,一波一波想把船挤上岸。

  “不介意搭机车去买晚餐吧!”

  “不介意。”我终于妥协了。

  来到东停车的地方,我指着停在一旁的重型机车,大叫:“天啊!这是你的车?”

  “你别像只神经质的博美狗一兴奋就跳个不停。”东无奈的笑。

  “我哪是博美狗?我又不是陈翔。”

  “陈翔是博美狗?我觉得他比较像圣伯纳。”

  “为什么?”

  “看到女人就口水直流。”东正经八百的说,逗得我哈哈大笑。

  今天他是有备而来,连安全帽都多准备了一顶,坐上东的机车,想保持距离都很难在调整座位的同时,东把我的手往前一拉,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这姿势很暧昧,想不脸红都很难,反正坐后面没人看到,我压根忘了每辆车都有后照镜。

  山路崎岖婉蜒,对路况不熟的人想快速行驶并非易事,这条路平常来往的车辆就不多,山下的灯光璀璨闪烁,点缀了漆黑的山路。

  几处转弯皆为观赏夜景的好地方,往往到了这几个景点我都会放慢车速,东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逐渐放慢的车速好让我可以沿途欣赏美景。

  比起开普教桌山上的美丽夜景,台湾的阳明山逊色不少,我家这里的夜景算不上美,但还是会令人流连忘返。

  如果你能拨出两天的时间,到嘉义阿里山附近的茶山游玩的话,将可明白台湾仍有很多适合旅游的景点。

  两年前跟学姐一行人,一块到茶山体会原住民的民的生活,住民宿品尝山地佳肴,这种幸福是都市人的梦想,那一次的行程少了东,当时他还在服役。

  茶山位于曾文溪的上游,属于邹族部落。一行人驱车直达茶山,来到嘉义山区,沿路的龙眼跟芒果树,一片又一片的果园,结实累累的果树,叫人垂涎三尺。

  到达茶山时下午一点多,肚子咕略咕略叫着,边扒着饭菜边赶走闻香而来的苍蝇。

  邹族勇士们笑着说:“这些苍蝇都有洗过手脚的啦!你们放心吃饭不用担心的啦!”

  安心归安心,卫生还是要顾一下吧!

  当我神游茶山之际,远处传来了刺耳的煞车声,我把视线从右边的夜景移往路面时,前方发生了惊人的车祸。

  一辆机车被对向来车撞飞了好几公尺,机车骑士及同行友人经过猛力的撞击双双坠地。

  我的手心传来东身躯紧绷的讯息,紧搂了东的腰避开目光,我们的车即将撞上前方的肇事车辆与受伤的机车骑土,希望我们的车来得及闪过车祸现场。

  在我紧闭双眼的片刻,机车在失事现场前转倒,侧面的金属与路面画出一道长长的火花,因撞击力量太大,东弹了出去,而我重重的摔在坚硬的柏油路面。

  我勉为其难的撑起瘫在地面疼痛的身躯,左右找寻东的身影,围观的群众全往路旁靠拢,个个拉长的颈项往山下望,接着听到骇人的消息。

  掀起安全帽的欧吉桑喊道:“有人摔下去了。”

  是谁摔下去了?想起身,下半身却痛得使我不得下又趴口地面,只能对着路旁喊着:“东……你在哪?”

  事情变得不太对劲,我的呼喊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周遭陷入一片混乱当中,耳边不断传来嘈杂的声响,眼前持续浮现小时候恶梦中的逃难景象。

  一群人争先恐后挤上即将驶离的柴油老火车,我根本上不了那辆不知目的地的火车,周遭顿时陷入混乱,有人哭号、有人推挤、也有人大声咆哮,这种贴近耳边的叫喊,从小是梦中恐惧的来源。

  梦中被推倒在地姿势跟现在雷同,望着载满了逃难乘客的老火车,拖着过重的车厢缓慢地往天之涯驶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拥挤的人群中窜出头来,大喊着:“快上车。”

  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可以确定一点他是个熟悉我的人,在梦里始终看不清他的脸眉头望着瘫软的双腿,愕然发现——自己只剩下上半身,梦到这里就没了,通常这时我早已挥汗如雨下的被吓醒。

  这种恐怖的情节,小时候每天在人夜后上演,逃难的景象像可怕的恶魔,进人梦中纠缠着我,我常被吓得睡觉时不敢合眼。

  车祸现场有人忙着打电话,有人忙着安抚伤患,有人指挥往来的车辆,整条山路顿时热闹了起来,早听邻居说这里是容易肇事的路段,每间隔一段时间,地上便会多出来几个白色的人型,驱车经过这里,见到这一幕往往叫人毛骨悚然。

  下半身传来剧烈的疼痛,每呼吸一次都极为费力,我无法维持寻找东的姿势,只能蟋缩疼痛的躯体,轻轻的喘着气,吸吸吐,吸吸吐……

  耳边出现一阵骚动,救护车的刺耳声由远而近,第一次渴望听到这种“医欧、医欧、医欧声”。救援人员到达后,有人忙着把伤患抬上担架,警察忙着对肇事驾驶做笔录,就是没人过来关心我?

  救援大队个个肩上挂了绳索,小心翼翼的下山,不时传来山谷中救援人员的灯光,像大楼顶的探照灯,一束束光芒打人天际。

  “这里有人受伤了。”有人发现新大陆似的嚷着。

  以为自己变成隐形人了,怎么会没人注意到我,但,接下来的画面叫我大吃一惊,他们抬起我受创的躯体,下半身像瘫痪似的悬挂在担架外,有点像被挑断气管的公鸡,鸡头摇摇欲坠,挂在外婆的虎口上。

  外婆不但手刀自己养的鸡,杀了它还用滚烫的热水将它来回川烫,接着把一只冒着白烟的瘫软鸡尸交给我。“阿妹,把鸡毛拔拔。”

  我不敢多言只能嫌恶的拎着鸡脚,倒挂金勾般的把鸡尸拎到铝制的大洗澡盆中,把高温的鸡毛一根根从鸡的毛细孔中抽出来。

  将一只完整穿了羽毛的鸡,变成一只光溜溜的裸体鸡,心中难免有一丝的不忍与残忍,惋惜它今早还尽职的叫我起床,另一方面开心再也不会有不识相的鸡,半夜三点就拉长了脖子在窗外“靠腰”。

  我被送上救护车,样子看起来很虚弱,状况也不太好,一阵来自下半身的抽搐,痛得我握紧的拳头,蜷缩起身躯减少疼痛的部位,脸颊紧贴着还有阳光余温的地表。

  趴在地上的我,这时惊愕的发现,刚才被送上救护车的人,是谁?  我在送到医院前,东被救难大队寻获,全身呈现多处擦伤及肋骨断裂,当救援人员到达时,他的意识还算清醒。

  上了救护车后,他以清晰的口吻问:“有人看到我载的那个女人吗?”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氧气罩,一旁的救护人员耐心安抚着:“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我独自一人在急诊室的走廊上游荡,看着医生竭尽全力急救病人的模样,突然觉得生命很脆弱,血肉之躯根本经不起轻微的碰撞。

  “心跳多少?”医生脸色凝重的问。

  “三十。二九、二八了,越来越低了。”

  “血压?”

  “八十、四十血压也在逐渐下降中。”

  急诊室陷入一片混乱,这里每天都有生命陨落,也有生命起死回生,从医生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看来,他们快要失去这个病人了。

  人死前是否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快离开人世了?躺在床上的女人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事发至今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除了身上的疼痛逐渐消退外,脑袋却亦发浑沌,我这才认出躺在床上,等待被宣判急救无效的正是自己。

  我被这景象吓得退了两步,难道我已经死了?我到底是床上发发可危的伤患,还是站在这里逐渐失去知觉的魂魄?

  我不能就这样走了,唇上还留有东的温度,一转眼就失去了一切,震撼使我跌坐在地,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

  想证实这一切只是场梦,很逼真的恶梦,捏着大腿毫无知觉,脑袋往后一撞,唰!我的头竟然穿墙而过。

  我看到了另外一间手术室里的景象,医生正在做缝合的工作,床上的伤患是东,他陷入无意识状态。

  起身来到病床前,看着医生在东的胸前缝缝补补,没人意识到我的存在,更没人嫌我妨碍他们做事。

  东完成急救后被推进恢复室等待麻药褪去。东的脸多处擦伤,护士为他擦上了优碘人处较大的伤口贴上了绷带,虽然东很勇敢,但一定很痛。

  我想握住东的手给他力量,手在空中捞了两次,为什么就是握不到他?我能穿透垂放在床边的手却触碰不到他?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已经死了砌彻底底的死了。

  我在病床旁坐着,看着东酷酷的五官脓密的睫毛,紧闭的双眸,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最好看,其实是他睡着的时候。

  爬上床侧躺在东的身边,此刻我好想抱着他,当我能够亲口说爱他时,碍于颜面、为了自尊我什么都没说,当我能热情的拥抱他时,却冷漠的望着他孤独的背影,我不断的错过,错过可以爱东的机会。

  然而现在我什么都想做,却什么都不能做,连想叫他的名字都变得这么地困难。

  早上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投射进来,一觉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我孤独一人躺在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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