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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特笑笑。“其实,当你觉得别人‘高高在上’的时候,是因为你内在有一个‘低低在下’的自我。当你有被别人轻视的需要时,才会被别人鄙视。”
幸雄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言论,呆呆地看著图特。图特又说:“你不需要相信我的话,但是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并且在生活
中去体验看看。一个自卑感重的人,自然会在生活中体会到许多别人不尊重他的感受。一个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温情的人,到处都会被人冷眼看待。”图特看看两个人,严肃地说:“你怎么看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怎么样对待你。”
图特又转到向东那一边。“你呢?你为什么看他不顺眼?”向东不好意思地低头,嗫嚅地说:“嗯,我觉得他没有耐心,涵养不够,而且很粗俗。”
图特点点头,然后正色地问:“你自己和幸雄相反吗?很有耐心、很有涵养,而且高雅不俗?”向东被图特的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只有沉默以对。
“这可能是你小时候的影响吧?”图特问。
向东想了一下,缓缓地说:“我生下来没多久,母亲就死了。在成长的过程中,如果我高兴一点、说话大声一点,奶奶就会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千万别让人家说你是没妈的孩子。所以,”向东低头,“我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掉泪。”
“久而久之,你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欢笑了。”图特沉声道,“因为哭泣和欢笑是一体的,你丢弃了 一面,另一面也会被丢弃的。”
图特面对两人,又开始解释:“每个孩子在二、三岁之前,所有不合乎家庭、社会甚至学校标准的个人特质(对孩子来说是一种自然的行为)就会被压抑到无意识中,这就成了阴影。”
幸雄这时突然想起自己其实也有高人一等、睥睨他人的倾向,只是他用嬉笑怒骂的方式来表现,比较不著痕迹。
图特看出幸雄的领悟,笑了笑又继续说:“阴影就是你认为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的相反。我们的人格愈是发展,我们埋藏在深层的阴影就愈多。如果我们只偏颇地活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不了解我们深藏的阴影的话,阴影会破茧而出——”图特停了一下,“它会在我们的生活中创造出愤怒、批判、抑郁、梦魇,甚至疾病和意外。”
看著愈变愈严肃的两人,图特又笑笑。“接受并整合我们的阴影,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自己,变成比较完整的人。如果不整合你的阴影,你会不停地对别人投射你的阴影,不断地批判他人,使得人际关系变得很糟。”向东和幸雄看看对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在这种情况下,你也会不断地碰到你不喜欢的事,或是你不喜欢的人,这就是你们地球上一位智者说的‘怨憎会’。”图特停了一下,又继续说:“而且,你在日常生活中会需要很多能量来压抑你的阴影,所以一旦阴影被整合以后,有许多充沛的能量会被释放出来,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14向东的反思——拥抱自己的阴影
向东坐在自己的桌前,无奈地看著图特交代的作业。看著这些题目,向东知道自己势必被迫面对童年的旧创。
①找出一个你常常会指责别人的议题,这件事常常让你有很强烈的情绪反应。写下:我不喜欢 的人(要投入并表达你的情绪)。
向东写了:我不喜欢粗暴、没有耐心的人。随著自己笔尖的滑动,向东把对这类人的痛恨带到了最高点。
②回顾你过去一生,什么时候曾经遇到这样的事和人?你家里有谁是这个样子的?要从童年开始想。
向东的笔到这里停住了,她不太愿意触及这一块,天人交战了半天,咬咬牙,还是写了:我的父亲就是一个很粗暴、没有耐心的人。就是他的没有耐心和粗暴,让我在襁褓中就失去母亲。
向东突然觉得一股巨大的愤怒席卷而来,让她恨不得把纸撕碎了。她停留在这里,气喘吁吁,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沉静下来,继续她的作业。
③再想想你这一生中,是否曾经对其他人做过同样的事?在回想这些往事的时候,你是否觉得羞愧或心痛?
向东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一件印象深刻的事。五岁那年,隔壁的阿香到家里来玩,两人拿著唯一的洋娃娃玩家家酒。结果两个
人都吵著要当妈妈,阿香一句:“你凭什么当妈妈?你自己连妈妈都没有!”惹得向东勃然大怒,拿起娃娃就朝阿香的脑袋敲下去。
娃娃的头是硬的,把阿香的前额敲出一个大包。奶奶一看气坏了,不由分说地赏了向东
两个耳光,然后紧紧抓著她,一字一句地说:“没妈的孩子要特别有耐心、有教养,别让人家说闲话!”
向东还记得后来隔壁王妈妈到他们家兴师问罪的凶恶样子,吓得向东躲在角落里不知所措。奶奶一直跟人家赔不是,好不容易王妈妈才气消了回家。这件事情奶奶还不敢告诉向东的爸爸,怕他的臭脾气会饶不过小向东。
向东拿著笔的手都有点颤抖,往事一波一波如潮水涌来。这个议题不仅仅是向东的阴影啊,还有她童年的悲惨、孤苦、委屈,都混淆在一起了。
在盈眶的泪水中,向东又想起自己有时候对五岁的甜甜也相当没有耐心。向东下班时,往往还有未完成的工作,但甜甜盼妈妈盼了一天,看到妈妈好不容易回来了,就一直缠著向东,不让她打电脑。向东有时候会好言相劝,但是屡劝不听,向东就会失去耐性地对甜甜吼叫,甚至把她推开,要保姆抱走她。
带著深深的羞愧和忏悔,向东终于流下眼泪。在婆娑的泪眼中,向东看了下一道题目。
④再想想,你什么时候曾经对你自己做过这样的事?
“我什么时候对自己粗暴、没有耐心啦?”向东自问。她第一个直觉反应就是:“没有啊!”
但是她突然想起来,她对自己一向不太温柔——手指头常常不小心被纸割伤,腿上也常常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却想不起来是怎么撞伤的。这就是下意识想惩罚自己吧?而且用这么暴力的方式。
向东一向自律甚严,跟自己没什么好商量的。想减肥的时候,她可以完全无视於身体的饥饿,连续好几个星期少量进食、大量运动,硬是把不小心增加的体重给减掉。工作的时候,她也可以完全不顾身体的疲倦,不眠不休地把工作赶完。
还有还有,向东无止境地愿意助人,始终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为了安慰老公有外遇的朋友,她可以拖著疲累的身心整夜倾听对方哭诉,试图安慰、陪伴。
做人家的第三者时,向东可以识大体地让男人每个休假日和节日都回去陪家人、小孩:而当别人介入向东的亲密关系时,她可以忍让,有风度地返出。
是的是的,向东愈写愈委屈,别人都是最重要的,就你自己永远排在最后一位。耐心和温柔都给别人,自己一点也不保留!
“原来真正粗暴而没有耐心的,是我自己。”写到最后,向
东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⑤你对这个议题有很强的情绪反应,这样的行为、反应对你有什么帮助?找出它们之后,带著感恩的心看著它们。
除了对自己更加粗暴之外,能有什么帮助?向东反感地想著。带著感恩的心?我要怎么感恩我的阴影啊?
这时,她想起图特的话:“这只是让你看见,你所痛恨的也许为你带来了一些好处,你如果紧守著天平的一端,永远没办法看到它的平衡。所以这个问题是要帮助你看见,也许天平还有另外一端,你可以看看,这样就比较容易把你带回到中心点。”
向东想了想,自己讨厌没耐心、粗暴的人,所以在生活上就会特别注意要彬彬有礼、举止合宜,而且相较於其他女强人型的同事,向东真的比较有耐心,也比较温和(至少表面上)。
而私底下,向东对自己的粗暴、没耐心,造就了一个成功的女强人,姑且不论她心里是否快乐,但向东在事业上的傲人成就有目共睹,这不能不说是内在那个一直毫不留情鞭策自己的阴影造成的。它没有对错,只看你如何去把握、应用它,而不是让它来使用你!向东觉得自己好像开窍了!
⑥到心的中心去,打开你的心,拥抱你的阴影,接受你自己(注)。
向东这时坐在镜子前,闭上眼睛,试著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
心口的正中央。她放慢呼吸的速度,让呼吸轻柔地抚慰自己的心口,然后把“粗暴、没有耐心”的特质带到此刻已变得柔软的心中,让心里的美好特质融化它们。
“可以的,可以的,”向东轻声地对自己说,“粗暴是可以的,没有耐心是可以的,我接受你们,在爱和光中接受你们。”最后,当向东感觉到心口已经完全放松,没有任何压力、紧绷时,她缓缓张开眼睛,用图特教她的方法对著镜中人说:“我接受你,向东,无条件地爱你、认可你。我永远在你身边。”
刚开始说的时候,向东真的很不习惯,几乎无法启齿。看著镜中的自己陌生而遥远,於是又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但是,她不断尝试观想爱和光的到来,让自己有勇气再度睁开眼睛,对著镜中人说:“我支持你,我爱你,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说完以后,向东的泪水扑簌而下,似乎第一次有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注:这六道题来自香港Deborah Chan的内在工作坊。
15。幸雄的回观——接纳自己
幸雄坐在电脑前,花了很大的力气克制自己,才能憋著不去打开网络游戏,继续昨天的厮杀。他看著图特给的作业,嘴里嘟囔著说:“还给作业,有完没完。”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