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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画 1039-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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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只怕东西南北都不分了,自己还找得回来? ”“不一定,我想试试。不麻烦你们,我个人去等他。”朱怀镜说。   “这个……这个……”汪一洲像是有些为难,“是这样的朱处长,我们学院住房紧张,有些新分进来的年轻教师都是两三个人住一间。现在李明溪反正住院了,我们就把他的房子暂时空出来让一位教师住了……”哪能这样呢? 朱怀镜终于忍不住了,脸都发青了,说:“汪院长,这就不对了。李明溪是你们的教师,只是生病住院了,你们就把他的房子让给别人住了,这怎么行呢? ”“我们只是……这个……只是暂时借给别的老师住一下,等他出院,马上还他的。”汪一洲说。   朱怀镜说:“既然是分给李明溪的房子,就不能在不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随意让给别人住。说句不中听的话,要是他知道自己离开一段,房子就被人家住了,不疯都会疯哩。”汪一洲见朱怀镜态度硬,他心里自然不舒服。但自己明显输理,只好找个台阶自己下:“我当初就说这样做不太妥当,但几位副院长说李明溪反正一时半刻回不了学院,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也就依了大家意见。”朱怀镜心想面子反正撕破了,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求你汪一洲的时候,再怎么山不转水转我也不会转到你汪一洲手下来,他就更加严肃起来,说:“汪院长,李明溪是市里很重视的青年画家,皮市长对他相当赏识。我当天就把李明溪的病情向皮市长汇报了,他当场指示,一定要好好为他治病。我把他的指示向医院传达了。现在他人丢了,当然这主要是医院的责任。但你们把他的房子让人占了,就不对了。现在时间还早,请你安排住在里面的老师搬出来。我晚上再来。”汪一洲见朱怀镜在皮市长面前说得上话,而且李明溪的病还惊动了皮市长,自然有所顾及了,便答应说:“我去做做工作,让那位教师搬出来。你晚上来我这里取钥匙吧。”   朱怀镜回来时,在路上打了玉琴电话,把事情说了。玉琴也很生气,说汪一洲哪像个知书达礼的人。她想晚上陪朱怀镜去李明溪的房间。朱怀镜不让她去,太辛苦了,而且让人家去说也不太好。他心想自己晚上一个人傻等在那里也没意思,想来想去只有曾俚可以陪他了。他知道曾俚晚上一般不出去的,但怕万一事不凑巧,便先打了电话去,叫曾俚晚上在办公室等他,有事请他帮忙。朱怀镜回到办公室,独自坐了一会儿,也做不成什么事,心里为李明溪着急,又为汪一洲生气。下班了,回家同香妹说了晚上要去找李明溪,她也不好相拦,只得快快做了晚饭吃。   朱怀镜草草洗了脸,开车去了市政协。曾俚今天才知道李明溪早疯了,很是惋惜。听说汪一洲一位堂堂画家,竟是如此人物,曾俚显得有些吃惊。他这个人迂得很,总以为学问好的人品一定好。“我猜想,汪一洲只怕根本就不希望李明溪病治好。”曾俚白着眼睛琢磨这事,“如今李明溪跑出去了,汪一洲说不定正暗自高兴哩! 要是李明溪从此失踪了,那才遂了他的心愿。真是的,人只要一沾官气,良心就泯灭了。”朱怀镜对此虽有同感,但话从曾俚嘴里出来,他听着就不舒服,说:“曾俚,你别什么事就拿官场出气。官场里的人也是人,不是神仙。”“是啊,”曾俚笑了起来,“你承认官场里的人也是人就行了。问题是官场里的人通常不把自己当作普通的人。”朱怀镜站了起来,说:“好吧好吧,我们俩争论这些有屁用! 走走,我们走吧。”朱怀镜再见到汪一洲时,两人又很客气了。听说曾俚是位记者,汪一洲忙握了他的手,请他今后多多关照他们学院。曾俚不是见面就热乎的人,淡档地说了声不客气。汪一洲把钥匙交给朱怀镜,问:“我们想派位老师帮助你们,征求你们的意见。”朱怀镜说:“谢谢了,用不着。李明溪同我俩是朋友,见了我们,他精神或许会轻松些。”两人开门进了李明溪的房间,见里面是刚搬过家后的常见景象,遍地垃圾。也不知汪一洲他们把李明溪的家具搬到哪里去了。朱怀镜突然想到,汪一洲擅自打开李明溪的门,或许另有所图,只怕是打他那些画的主意。朱怀镜找了两张凳子,擦干净了,两人坐下,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曾俚,”朱怀镜说,“乌县翻车那件事,上面最后还是知道了,正在追查。”曾俚也不怎么吃惊,只道:“真是老天有眼。只是我不相信真的会有什么处理,不过就是故弄玄虚地哄一下老百姓算了。”朱怀镜便把应副县长被拉出来顶罪的事说了。曾俚听着很是愤愤然,倒不为别的,而是为应副县长的软弱感到莫大的悲哀,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真恨不得揿住应副县长擂他几拳:“这人真窝囊! 硬是舍不了这个官当? 硬是怕得罪了谁? 有种的,就把真正有罪的人抖出来! 为什么要代人受过? 太不值得了。”朱怀镜说:“这也怪不得应副县长软弱,大多数人处在他那样的位置,都只能如此。你想不听组织的? 你一辈子都跳不出组织的手心。再说了,不少官场上的人,除了能够照着报纸上学说几句官话,没别的本事,你不让他当干部,他还真没办法活。既然只能当干部,就不妨使尽手段当大干部了。所以说,不能笼统地说官场上的人只想当官。”曾俚感慨道:“这些官员是构成官场的微观基础,单看这些官员就知道官场是个什么样儿了,用不着再费心思从体制上去分析官场如何。”朱怀镜苦笑道:“我两个朋友真有意思。在李明溪眼里,整个世界都是荒诞不经,十分可笑的,所以他到头来疯了。你曾俚呢? 眼睛老盯着官场,总是愤世疾俗。不知你会不会疯? ”曾俚却是妙语惊人:“人能够疯,是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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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画 作者:王跃文
  三十五   此后的日子,朱怀镜总担心着李明溪,时常向汪一洲过问他是否回来了。但始终没有李明溪的消息。   然而李明溪的失踪也并没有妨碍朱怀镜平日里的好心情。毕竟他快提拔了,春风得意的感觉让他总觉得有什么好事情要同人家说。有时碰上熟人,他会情不自禁地叫住别人。可当他同人家热情地握手时,却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便毫无意义地彼此寒暄。经过了这么几回,他就交待自己沉着些,免得让人家看着是得意忘形了,或是在有意笼络人心。   幸好他及时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与表现,不然洋相就出得更大了。原来,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在处长会上投票时,他的得票没有过半数,提拔落空了。   投票情况没有当场公布。散了会,好几位处长都拍朱怀镜的肩膀,轻声开玩笑,要他请客。朱怀镜便微笑着重重握了他们的手,暗示了友好,什么也没说。投票结果是第二天柳秘书长告诉他的。“你要正确对待,怀镜同志。你的工作不错,领导心里有数。千万别因为这事影响情绪影响工作啊。”柳秘书长说了许多勉励话,朱怀镜虚心听着,真诚地点头。可他内心的感受真的没法形容。   朱怀镜从柳秘书长办公室出来,碰上好几位处长。他没事似的同人家打招呼,心里感觉被这些人愚弄了,只想骂娘。他尽管不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投了他的票,哪些人没投他的票,可在这种特殊的心境下,碰见谁都觉得假惺惺。他回到办公室,泡了杯浓茶,喝得哗哗响,满头冒汗。一会儿,韩长兴敲门进来了,坐下来,望望门外,低声气愤地说:“他妈的,有人就是嫉妒! ”不知韩长兴消息怎么如此灵通? 朱怀镜怕别人听见了不太好,忙摇摇手,叫韩长兴别说了。韩长兴不管那么多,只是把声音压得更低了:“皮市长赏识你,有人就说你是皮市长的二秘书,这就是嫉妒嘛! ”这倒是朱怀镜没有想到的。如此说来,肯定有人见他同皮市长过从密切,看着不舒服,索性不投他的票了。这机关大院,谁都想削尖了脑袋往市长们那里钻,可又谁都看不惯天天围着市长们转的人。知道有人嫉妒他同皮市长的交情就行了,不必点破。朱怀镜也不追问这话是哪里来的,也不问具体细节,更不为自己辩解,只说:“韩处长,感谢你的关心。外面说什么,让他们说去,我只当没听见。”见韩长兴那表情,分明还想详说细述,好讨个人情。可是见朱怀镜并不感兴趣似的,就不便说下去了。他便直夸朱怀镜大将风度,宰相肚里能撑船。非常时刻,朱怀镜不想同韩长兴多说这事,就说了几句客气话,把他打发走了。   刚送走韩长兴,裴大年来了。朱怀镜热情地伸出双手同他握了,再倒了茶,说:“贝老板,恭喜你的公司进入市里重点扶植的十大民营企业名单。”裴大年把门轻轻掩了一下,坐下说:“感谢你的关照啊朱处长。今天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朱怀镜忙摇手道:“老兄你说到哪里去了? 我俩谁跟谁? ”裴大年说:“对对,我两兄弟谁跟谁?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现在还能赚几个钱,你就别嫌弃。”裴大年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包,往朱怀镜桌上一丢,轻声说:“别说多话,收起来收起来。”朱怀镜很为难的样子,微微一笑,半推半就,一手扯开抽屉,一手轻轻一扒,就将信封包扒了进去。裴大年这就笑得更加义气了,说:“好兄弟,这就是好兄弟。”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两人喝茶抽烟扯谈一阵,裴大年就告辞了。   下了班,朱怀镜直等到办公楼的人都走尽了,才关了门,拿出信封包,见里面装着五坨百元钞票。不用数,这是五万块。他打开保险柜,将钱往里面一丢,正好压着龙文的那个笔记本。这个笔记本记录着张天奇天大的秘密。   朱怀镜锁上保险柜,忍不住咬牙切齿一阵,内心升腾起一种快意,感觉就像报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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