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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苦难-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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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一个小时后,阿洪又被抬了进来。 
  “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吞了半块肥皂,死不了……”干部笑着说。 
  “这家伙,找死都不会,吓了我们一大跳!”有人嬉皮笑脸地调侃道。 
  大家哄笑起来…… 
  我知道,阿洪之所以想死,是因为承受不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在号子里,比饥饿更折磨人的,莫过于那样一种心理压力──你命运的吉凶未卜。 
  我们这些被收审的“嫌疑犯”们,在法律上还不是“罪犯”,而是“公民”,需等公安机关审结后,认定有罪或无罪。 
  只有认定你无罪了,你才可以被放出来,获得自由。否则,等着你的,将是令人更加谈之色变的看守所和劳改农场。 
  我被派出所所长大人的一句“你是典型,要坐牢了”吓得不轻,以为自己必被判刑无疑,对未来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真要劳改吗?会判几年呢?……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死死纠缠着我,几乎让我窒息。 
  “最可怕的生活,就是蜘蛛的生活——悬而未决的生活。”一位外国作家这样说。 
  我才20岁啊,如果判刑的话,我这一辈子不就彻底完蛋了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里面的每一天,都像一把寒光闪闪的大锯子,它锋利的锯齿毫不留情地朝你的心上锯过来,锯过去…… 
  在号子里,我见识了难友的创造力。 
  一些烟鬼们要过烟瘾,叼着一截香烟头却找不着火(号子里不容许有打火机和火柴),便从被子上扯下一团白花花的棉絮,刮下一些白墙粉混进去,搓成棉条,再取下木床脚,按住棉条在水泥地上来回猛搓,搓到冒烟时,放嘴边吹几下,便吹出豆大的火苗来…… 
  写信没有墨水和笔,这也难不倒我们。只要往地上洒一点水,再把胶鞋底放在上面用力磨,渐渐地,那水就变黑变浓,再把筷子的一头磨尖,就可以蘸着“墨水”在破报纸的空白边角上写信了。 
  我在手臂上文下了刻骨铭心的两个字…… 
  一天,哥哥和三姐夫以及我的两个同学来“接见”了我。 
  哥哥告诉我,他正在想办法,争取让我在年前出去。 
  哥哥的话,多少给了我一点安慰。 
  元旦过后不久,号子里忽然掀起一股文身热。 
  不知是谁搞进来一枚缝衣针,一瓶墨水,难友们有的在手臂上文匕首和骷髅头,有的文“忍”字、“搏”字,有的文老虎、老鹰,就连书法家“港澳先生”也赶时髦,在手臂上文了四个字“龙的传人”。 
  盛仔在手臂上文了一个太极图,图的两侧各文了一枚铜钱,他说,太极图代表乾坤,只有金钱才能扭转乾坤…… 
  见我无动于衷,盛仔极力劝我也文一个什么:“留作纪念嘛,也不枉坐牢一场啊……” 
  阿洪在大腿上文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也力劝我文一个。 
  我终于下了决心:文一个做纪念。 
  但是,文什么呢? 
  苦思冥想之下,两个字如一道电光划过我的脑际:   
  第一章 牢狱之灾(7)   
  ──“命运”! 
  书法家“港澳先生”的才华在文身热中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他在我手臂上笔走龙蛇地描上了“命运”二字,又在后面添上了一串省略号,口中哼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的主旋律:“当当当当……” 
  一个难友自告奋勇为我文身。 
  裹了棉花的针尖饱蘸墨水之后,便沿着描好的“命运”笔划行走开来…… 
  那两个字,文了有几百针。 
  针针见血,针针刺心。 
  命运待我如此不公,从今往后,我要把它锁在我的手上,永远,锁在手上! 
  其实,命运是最公平的,因为它对谁都不公平。 
  要想让命运对我们公平,我们就应当去拼搏,去抗争。 
  沉重而压抑的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被我挨了过去。 
  农历腊月二十七,我进号子已经50天了。 
  这天一大早,阿洪就对我说:“灯明,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你今天可以回家了。” 
  “是吗?”我将信将疑。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我还能出去么? 
  如果过年前出不去,何时又能出去呢? 
  年前出不去,我被判刑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这种悲观的念头,像一块千斤巨石一样沉沉地坠在我心头。 
  上午,干部叫我们挨个出去剃光头。 
  过年前剃光头,这是惯例。 
  初进号子时,我剃了一次光头,现在,头发又长得差不多了。 
  难友一个一个光着脑袋进来了。他们都劝我,快点出去剃吧,不然,干部发现就麻烦了。 
  “发现就发现吧,阿洪说我今天就可以回家了。”我答道。 
  幸而,干部并没有进来检查脑袋,我遂成了一条“漏网之鱼”。 
  下午三点多,还不见我有“出去”的迹象,我对阿洪说:“你看,你的梦不准──我没出去……” 
  “别急,今天还没过去呢。” 
  晚饭送进来了,我刚往嘴里扒了两口,忽听外面有人叫我:“缪灯明,收拾你的东西出来!” 
  一阵狂喜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我——我意识到:我,自由了! 
  难友们纷纷向我表示祝贺。 
  我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干部打开门,我出来后,门又重重地关上了。 
  到了办公室,我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大水!   
  第二章 流浪;流浪(1)   
  流浪,需要勇气。 
  流浪的过程,其实就是寻找自我的过程。 
  不要害怕迷失,只要你在路上。 
  ——沙漠舟 
  才五十天不见,父亲却像老了十五年 
  我被抓后,派出所所长如获至宝,一心想把我当“典型”。哥哥大水托了乡政府几个领导去说情,都被挡了回来。父亲又气又急,怕我被判刑劳改,一定要大水在过年前把我“弄出来”。 
  最后,大水通过一个在地区政法部门工作的朋友,上下打点,才疏通了关节,使我得以“取保候审”回家过年。后来,派出所以“违反乡规民约 × × 条”开了一张1000元的处罚单,我的“罪行”就此一笔勾销。 
  疏通关系花了几百元,“取保候审”保金要1000元。当时的1000多元相当于现在的好几千元,不是一笔小数目。大水东拼西凑,并向办瓦场的堂哥以及二姐、三姐借了钱,仍然不够,便把家中的一头肥猪卖了。嫂嫂不答应卖,和大水打了一架,把大水的鼻子打出了血。 
  从收容所回家的路上,大水特别交待我别计较这些:“你嫂嫂就是那样一种人。” 
  大水也上大姐家去借钱,但被大姐一口回绝了。大水气愤地对我说:“你那个大姐,并不是没有钱,根本是不肯借!” 
  那天,大水对闯了如此大祸,且让他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的我这个简直该死的弟弟,竟然没有一句怨言。 
  见到父亲时,我几乎快认不出来了:父亲的头发、胡子白了那么多,皱纹也更深了,才五十天不见,父亲却像一下子老了整整十五年。 
  我被抓后,父亲代替我照看孵化场的几百只种鸭。恰巧不几天场里又进了1000多只种鸭,关在另一座鸭棚。父亲一个人要在两个鸭棚间来回奔波,有两天连下大雨,路很滑,年近七十的父亲搬运饲料时,一不小心摔倒了,好半天才从泥泞中爬起来……而我“下场”的未卜,更 让父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寝食难安。 
  听着父亲平静的叙述,我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我们这些人,都是死过一回的。”阿洪在“号子”里曾这样对我说。 
  从收容所“死里逃生”,我开始全面反思自己,重新设计自己的未来。 
  人,遭遇不幸并不可怕,而在遭遇不幸之后继续浑浑噩噩,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给自己订了“1990年行为准则”: 
  1. 少看电影,不看录像,不读无益书; 
  2. 不打麻将、扑克牌; 
  3. 不乱花钱; 
  4. 多找苦吃; 
  5. 每天动笔半小时以上; 
  6. 遇事冷静,勿急躁,勿发怒,勿贪; 
  7. 每晚对照本“准则”,反省日间行为。 
  自然,其中多条“准则”我并未能做到,但“多找苦吃”这一条,却在我以后的人生中,得到了很好的贯彻,让我受用终生。 
  父亲,父亲,我会回来的…… 
  然而,今后的路,该往哪里走呢? 
  有一封信,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收到一封推销信息资料的信。寄信人是本省一位全国劳动模范,名叫凌霄。1987年,我曾从闽北到闽东参观了他声名远扬的立体养殖场,可惜没能见到他本人。 
  我对信息经营一直很关注。我发现凌霄的经营手法十分滞后,沿袭的是别人早已用过的“老一套”,且有很大的欺骗性,效果肯定不好。于是我提笔给凌霄写了一封信。 
  我策划了一种新的经营思路,向凌霄和盘托出,并提出,我可以去协助他经营,但不要工资,等有了利润后按比例提成。 
  这其实冒了很大的风险,若无利润的话,就可能白白赔进了宝贵的青春时光。 
  这时,我已顾不了太多──我必须有一个新环境,让自己重新开始。 
  很快,收到了凌霄的回信,让我尽快启程。 
  临行前,父亲为我煮了两个荷包蛋,加了很甜的糖,说:“这些年你运气一直不好,吃了太平蛋,希望你去了会有好运气……” 
  父亲执意送我到十多公里外的城关上车。我拎着衣服,父亲替我扛着半袋子书。 
  车开动了,我向父亲挥手,父亲也向我挥手,我看到父亲的白发在风中飘…… 
  望着父亲的身影渐远,渐小,渐无,我颓然跌坐在座位上…… 
  没有泪水,只有一个声中在心中低声呼唤:父亲,父亲,我会回来的…… 
  从家乡到异乡,要经过300多公里,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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