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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尘-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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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我,继红,你爱他吗?你会幸福吗?”蒋伯宇的声音还是和三年前一样。
  “都要和他订婚了,还有什么爱不爱呢。伯宇,我知道……上次也是你救了他。那也是你的血呵。是你的血型。”夏天的眼泪缓缓流了下来。
  “该还的,我会还的!继红。”
  “我知道,是你不收八千块钱,是不是?加起来是一万二是不是?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哭泣的夏天已经把下唇咬出了血印。
  严浩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但是,伯宇……你是个好人,你也不能这样不走呵,这对严浩不公平。你知道吗?”
  严浩慢慢点了点头。“是的,都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该结束了吧。我好痛苦……好痛苦啊!”
  “那你走啊,伯宇,放心走吧。我们会想着你的……”夏天抬起手,擦拭着严浩脸上的泪痕。“你不能这样,伯宇,你明白吗?”
  “你说的我们……我们,也包括她吗?”
  “她?你指丹阳是吗?她还能怎样呢。她不是想有意害你的,她爱你,伯宇。但她害怕呵,她是做错了,不该那样回避现实。三年了,也折磨得她够苦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
  “不!你不要替她说话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呵!她做伪供,她装疯卖傻,她们一家人串通一气,她怎么会爱我?她只会爱她自己!没有人比她更加自私……爱情?爱情对她来说只意味着占有和虚荣心的满足!”严浩突然焦燥不安,显得异常地激动。那声音里充满了极度压抑下的愤怒。
  “她真疯了吗?报应……真的是报应呵!”
  “真疯了!最后,她的精神压力太大了。也许,还有良心上的自责吧……根本无法坚持学习,你走后半年,就住院了。”
  她身后的周一峰在听到王丹阳真疯了时,脸色也变得煞白。双手不住地颤抖。
  “周教授,你,你明白就好了。善恶到头,终有回报。”严浩缓缓地说,眼睛却并不看着周一峰。
  周一峰已后退着靠到后面的墙壁。两条腿也抖得像筛糠。
  “答应我!走吧,放心地去吧!好吗?伯宇。痛苦总要过去。严浩不能被,被这样……他和你当年一样大呵……他还要学习,还要生活。你走吧,伯宇。”
  “我怎么走啊?我是该走了……这里不是我的归宿。我会报答这孩子,在将来。”说完这话,严浩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帮你,我们帮你,好不好?”
  严浩又没有了任何反应。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夏天等待着,周一峰等待着。
  突然严浩抬起一只手,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治疗室的窗外。“云谷寺,慧明。”然后那只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夏天和周一峰面面相觑。“你是说去云谷寺吗,伯宇?”夏天颤抖着声音问。
  但严浩又没有了任何反应。
  在默不作声地等待了十分钟后,周一峰说:“好了,可能该结束了吧。夏老师。”
  夏天缓缓地退到门边,脸上还泪痕未干。
  在周一峰的指引下,严浩又从催眠的状态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揉揉眼睛问:“你哭了?夏老师。怎么样啊,你见到他了吗?”
  夏天紧抿着嘴唇默默点了点头。
  周一峰拍拍严浩的肩膀,叹口气说:“你受委屈了,孩子。会马上好起来的。”
  “我,我反正不抱什么希望了。”严浩突然冒出来一句。
  “这次不一样,严浩。一定会好起来的!不能再这样了!”夏天挺坚决地说。周一峰在旁边点了点头。
  “我只想,小惠儿能够回来。”严浩用极低的声音念叨着。
  出了治疗室,三人在外屋的沙发上坐下来。
  经历过这样的催眠,无论严浩,或是夏天老师都呈现出非常疲倦的表情。但在这疲倦中又透露着兴奋与不安。
  周一峰首先开了口:“夏老师,谢谢你参与啊!事情多少有些眉目了。”
  夏天轻轻摇了摇头。“科学,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真的太多了。”她的脸微微有些红,可能是为刚才治疗室里情绪的失控感到不好意思。“不过,周教授,你听到了吗?最后他说了五个字,云谷寺、慧明。是不是……说问题的解决还得靠谁呢?”
  夏天边说边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你们看,这就是蒋伯宇生前给我留下的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一张他的照片,云谷寺的信笺,还有,还有一首歌的歌词——应该是他写的!”
  周一峰接过信封。“是吗,他提前都准备好了?他预知了自己要死?”
  夏天沉吟了片刻摇摇头说:“不清楚啊!他是突然性的死亡,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预知。但从他提前准备好这封信来看,他又像知道些什么。”
  周一峰低头看那个普通平常的白色信封。上面用蓝黑墨水写着“请转交何继红保管”几个工整的正楷字。
  “你看看吧,周老师!严浩你也可以看看。没关系!照片就是被我压在玻璃板下的那张。”夏天说。
  周一峰从信封中抽出了一张泛黄的信笺纸和一张普通的A4大小的白纸。严浩也挨到周一峰身旁,把脑袋凑了上去。
  信笺上是柳体楷书的毛笔字。一共两行。分别书写着“草浸秋霜将入愁,人立舟静白沙鸥”两句话。
  另一张白纸上正是夏天所说的蒋伯宇创作的歌词。严浩边看边在心里默念着:爱不停我们从黄昏一路走到了黎明天空和曾经的爱变得冷冷清清一直爱得那么小心以为会有回应愿意在梦见你的时候不再清醒疼痛的心情早已变得很安静看着你走的背影知道不能接近一直有太多的自信爱到深处会动情也要在没有你的时候让爱不停如果,爱都不是天荒地老谁会在乎这一分和一秒爱不停会让你慢慢知道下一秒就有祝福你的微笑想象的温存我都不需要只让爱不再无依又无靠风中的我会慢慢变老就让爱不停,像火焰在烧周一峰从纸上抬起头问:“这歌词,应该是写给你的吧?夏老师!”
  夏天点点头。“可惜,我从没听他唱过。上面也没有曲谱啊!这么多年,就只能这么收藏着,包括和那两句奇怪的诗一起。”
  突然,夏天和周一峰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并侧起了耳朵。因为他们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是严浩,又像是另一个他在唱歌的声音。
  严浩还在专注地看着那张纸。脚上打着拍子,嘴里哼出的却是那首《爱不停》。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有点伤感,有点痴迷,还有点僵硬——看上去,他唱得完全投入了进去,根本没意识到夏天与周一峰的倾听。
  但歌真的很好听。尽管是没有伴奏。夏天又一次热泪盈眶,不能自己。
  就连周一峰拿着那张歌词的手也在微微地抖动着……
  根据周一峰的安排,还是让严浩先安心考试,然后回家过完年了再解决后续的问题。一来因为严浩马上面临的系统解剖学与生理学考试都是非常重要的结业考试,学分还极多;二来也是因为严浩的火车票已经买好,考完就得走,即使退票——一个星期后的春运期间很难保证再订上票了!
  严浩和夏天都没有对这个时间安排表示什么异意。只是夏天在严浩要走的前一天,把他叫到了生理学教研室,然后拼命塞给了他五大盒子“红桃K补血口服液”,嘱咐严浩要在寒假期间好好补补身子。
  寒假里的严浩倒是把日子过得风也平浪也静。刚回家时的新鲜劲儿过去后,剩下的就是难以打发的无聊与寂寞。吃吃喝喝的春节没意思了、打打杀杀的网游早玩儿腻了、同学间的聚会聚了还是又散了……更要命的是,小惠儿已经彻底和他没来往了——不仅和他,连对严浩的爸爸妈妈——她一直叫得特亲的叔叔阿姨,小惠儿同志也不再登门拜访!
  严浩也在心里骂过黄小惠薄情寡义。他倒是在大年初一时,给黄小惠父母电话拜了年。不过没有上门——心里怕的是万一小惠儿再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与仇恨对付他,他做为男人的脸可就挂不住了!尤其是这样的情节有可能发生在黄小惠爸妈面前!但小惠儿父母在电话里依然热情有加,强烈邀请严浩去家里玩儿——严浩心里纳闷着,不知道小惠儿是否已经在她爸妈面前挑拔离间过,或是她的父母强做欢颜呢?
  但严浩的爸妈已经看出了儿子的心事。他们追问过几次,看严浩不耐烦也不愿说之后,也就不吭气了。但是严浩爸爸还挺语重心长地教导了他一番。说:“儿子啊,什么是爱情?爱情是啤酒面包都足够时打出的两个饱嗝——没有它不好,但有的前提是你先得有物质基础。好好学习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严浩妈妈也接过话儿。“别听你爸瞎说,什么嗝不嗝的。你将来出洋留学,给妈娶个洋种媳妇回来,生个混血儿子那才算叫本事!”
  严浩真是又想气又好笑又窝心!他想他将来要有儿子了,干脆就扔一孤儿院里放上几年,吃点苦受点罪先。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嘛。不过这话他可没敢说出口!
  好歹算是把春节给熬过去了。严浩从大年初四就开始盼着周一峰的电话。但一直等到大年初八,周一峰的电话才从学校打到他家里,通知他提前回去。
  严浩恨不得插翅就飞。他的耳朵已经被爸妈的嘀咕磨出九九八十一层老茧了。
  春节刚过,医科大的校园里还是一片廖落冷寂的气息。
  严浩坐的那趟严重超载的列车晚点近两小时,等他把大包小包拎到宿舍已是晚上十一点整。严浩本想给周一峰教授打个电话通报一声,看时间太晚便做罢了。
  宿舍里一片狼籍。放假临走前晚,他们狂欢了一个通霄——满地的瓜子壳还有几个东倒西歪的雪花啤酒玻璃瓶至今犹存。严浩也明白,沈子寒他们那仨儿不赖到上课的前一天是绝对不会来的,而且整个宿舍楼里黑灯瞎火——除了严浩所在的406宿舍里点着蜡烛外——这番景象也颇让严浩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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