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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7年1期-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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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在镇上学修车的亮子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没有回去。他知道春光又要出远门了,全村的人都知道。有人开玩笑说春光要第三次出嫁了。 
  春光的哥哥捎信回来,说他挂上了湘南那边一个买主,人家愿意出六千块,让妹妹赶快进城找他。春光得到信儿并没有马上动身,她母亲却躺不下了,在里屋外屋进进出出,装作给她准备行李,变着花样催她动身。 
  春光知道亮子没有走,她好几天不去山洞里找他了。她知道他就在她家附近,她经常听见他的脚步声和哨子声,但她不出去。她喜欢亮子,也知道他从小就喜欢她,可她不想让谁做她的主。 
  这一夜下雨了,闷热潮湿的雨。春光很早就躺下了,却一直睁着眼睛。她听见亮子飘飘忽忽的唿哨声,知道他又来了。下着雨,不知道他站在哪儿避雨。她想起第二次随哥哥出去跑婚骗钱,亮子在路上截住他们,和哥哥打了起来。后来,亮子被哥哥踢到路边水沟里了。春光跟哥哥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亮子挣扎着从水沟爬上来,身上沾满湿泥,像一条受伤的狗。她恨他的固执,但恨他的时候,她总会想象他满身湿泥爬上岸,向她爬过来,眼睛里是哀求和怨恨。于是,她那像石头一样的心裂开了一条缝。她为亮子掉眼泪,也为自己的狠心掉泪。但是,天长日久的贫穷煎熬出了她的凶狠和野性,她很早就认定自己可以为了吃一顿饱饭去偷去抢。 
  唿哨声又响起来,声音尖利又有些颤抖。春光突然有些害怕,她感到这个亮子的心和自己一样硬。春光睡不着觉,她穿起衣服,来到正屋的檐子下。雨水“嘭嘭”打在房子上、树叶上。她看到夜是亮的,天空高处隐隐有一片白光,那是白色的雨水飘下来。她准备给亮子开门,但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回去了。她又断断续续地听见唿哨声、鞋子踏水的啪嗒啪嗒声,她倾听着,不停猜测他在哪儿。后来,她听见脚步声就停在墙外,她警觉地坐起来,很快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春光摸到院子里,赤脚踩在温乎乎的积水里。她感到脚底滑腻的泥,一股想和亮子纠缠的欲望在她身体里猛然闪过。亮子立在墙角那边,像一株长在黑暗中的植物。春光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他们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溜进房里。亮子湿透了,春光脱掉他的衣服,把衣服上的水拧进一个搪瓷脸盆里。她又出去找一条干毛巾擦亮子的身体和头发。 
  “你从家来吗?怎么淋这么湿?”她故意说。 
  “我就在外面,”亮子声音嘶哑,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像个发烧的人,“你没有听见吗?不给我开门,还问这些话。” 
  “听见什么?”春光看着赤裸的亮子,他的皮肤在夜里发光发热。春光又感到那种欲望,她开始拨弄他潮湿的头发,往他身上靠。 
  亮子抓住她的手,说:“你真没有听见吗?我在外面来回走,还打哨子。” 
  “没有。”春光说,“我快睡着了,你跳进来的时候我才听见。” 
  亮子不说话了,他用力捏春光的手腕,她不叫也不挣脱。 
  “你别再骗我了,春光。”亮子松开手,他眼角闪出泪光。 
  春光不再辩解了,她搂住亮子的脖子。她咕哝着“没出息的,不害臊的,还哭?”一边把亮子的头往怀里拉。 
  “你妈呢?”亮子小声问她。 
  “管她呢,她睡啦。” 
  春光把亮子拉到她身上,感到在男人身体里流过的浊重的气息。在他的汗水底下呼吸,她感到畅快。 
  他们躺在小床上,听到老鼠在屋顶的某一处追逐啮咬,听见外面忽紧忽慢的雨声。 
  春光闭着眼,她感到燥热憋闷,屋子里还有一种陈旧霉烂的味道刺人的鼻子。她突然想起她在城里吃过的冰激凌。那是哥哥第一次带她出去骗亲,哥哥从那个四十多岁的瘸子手里接了三千块钱,还有一块表。夜里,她对男人下了迷药,然后翻院墙逃了。哥哥在说好的地方接她,他们坐上一辆包下的三轮车,当夜坐长途车回西川了。到城里的时候,哥哥带她去了一家冷饮店,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墙壁、桌子、杯子,还有雕花的天花板。他给她叫了一杯冰激凌,上面还放着切开的、鲜红的草莓。后来,她每一次进城都要吃一次冰激凌,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她迷上了那一股甜腻的奶味,她想每一个吃过苦、挨过饿的穷孩子都不会忘了那个味儿,因为那就是“饱”的滋味儿。 
  “你不去了吧?”她突然听见亮子说道。她沉默不语。 
  “不去了,听我这一次。”亮子央求她,翻过身儿对着她。她看见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盯住她,等她说话。 
  她知道她不会答应他,可她说不出口。亮子让她觉得可怜,他总是不懂得替自己打算,天天围着她转。 
  “亮子。”她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嗯?” 
  “你吃过冰激凌吗?” 
  “吃过。怎么啦?”亮子问。 
  “没什么,问一问。你喜欢吃吗?” 
  “说不上来,也没有很喜欢。” 
  过了一会儿,春光突然说:“亮子,你去找别的女人吧。”她的声音柔软,因为她的脸仍然伏在亮子的胸脯上。 
  “我不找别的女人。” 
  “我这么坏,你非找我不行吗?” 
  亮子不答话,春光昂起头,看见他的眼睫毛在黑暗中忽忽闪动。春光把手掌心轻轻对准眼睫毛悬在他眼睛上方。她笑起来,亮子的睫毛故意扑闪起来,刮得她手心好痒。 
  “你说呀,”她又问,“你没有和别的女人好过吗,你敢说你没有?” 
  “没有,”亮子又抓住她的手腕,“我只想要你,只要和你好,谁也不要。” 
  “骗人的。”春光想把手腕抽出来,亮子却捏得更紧了。 
  “你真狠。”春光说。 
  “我没有骗人,我只和你一个人好过。” 
  外面雨声突然密起来,两个人并排躺在枕头上听着。雨打在某一处的棚子上,发出好听的“嘭嘭”声,雨又噼啪地打在树叶上,砸在瓦檐上,在大小沟渠里汩汩流淌,汇集成一片嘈杂的声音。但似乎又很静,静得连每个人的喘气声都非常清晰。 
  “要是我跟人家走了呢?”春光问。她的眼睛向上望,盯着黑暗的深处。当她习惯了,她发现那里竟然有微弱的亮光。她真的在想这个问题,她和亮子或许是不该在一起的。 
  “我不让你走。” 
  “要是我非要走呢?” 
  “我便杀了你。”亮子清楚地说。 
  “你真狠。”春光相信他的话,所以她叹了一口气。 
  “你呢,你不狠吗?我等你多少年了,你又说要跟人家走。” 
  “我并没有跟人家走,我只是问问。” 
  “问问……”亮子重复了一遍,低沉地笑了一声。 
  他们挤在春光的那张小床上睡着了,梦境里仍然充满稀稀落落的雨声。亮子被热醒了,身上满是汗水,他朝外面看了看,看见窗户透进来淡灰色的晨光。他听了听,雨像是停了,只有雨水的残滴不时从某个地方滑落,打在某个坚硬的表面,或是落进一汪积水。春光向他侧面躺着,他看了她一会儿,她像一个熟睡的大孩子,几丝头发粘在脸上,吹出热乎乎的气息。亮子轻轻推春光,春光醒了。 
  “我得走了。”亮子对她说。 
  春光眯着眼朝窗外看了看。天蒙蒙亮了。突然传来一声嘶哑而拖长的鸡鸣。 
  春光在正屋里站了一会儿,确信妈妈房里没有动静,才回来叫亮子走。亮子穿好衣服,耷拉着腿坐在床沿儿看春光。 
  “快走吧,你。”春光低声催他。 
  “春光,”他又把她拽过来,说,“你都答应我了吧?” 
  “答应什么?”春光瞪大眼睛。 
  “不去呀,别去找你哥。” 
  春光看着他,他眼睛肿了,脸色是灰的。 
  “让我再想想吧。” 
  “还想什么?我不让他再把你卖了。”亮子搂住她。 
  春光觉得压迫,便挣脱出来。他们互相看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起伏的鸡鸣声,天光又白了一层。 
  “亮子,你先走好不好。”春光有些急了。 
  “你答应我,答应我了就走。”他坐着不动。 
  他们僵持了一会儿,亮子终于站起身,他俯视着春光说,“你的心跑野了,是不是?” 
  春光不说话,她也冷冷地看住他,看见泪水在他眼里汇聚成一汪亮光。 
  “你快把我逼疯了,你不能为我……”亮子浑身发抖,他说不下去了。 
  “是你逼我……”春光小声说着,却抓过亮子的一只手,把它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别哭了,”她安慰他,“好了,别哭了,我答应了。” 
  春光带亮子出来,她走在前面,轻轻打开院门。 
  “快走吧。”她说。 
  亮子又抱住她。 
  “快走吧,”她笑了,轻轻推开他。 
  “那我走了。”亮子摸了摸她的脸。 
  “嗯。”春光把头伸出门外看了看,“路上刚好没有人,走吧。” 
  亮子走了,春光轻轻掩上门,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看他。他好像知道,回头看了好几次。春光走回到檐下,这时,她听见母亲在床上翻身的声音,还有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你醒了?”她故意大声问。 
  母亲没有答话,屋子里又安静了。 
  “又说梦话。”春光嘟哝着,一面伸手去接檐子上滑落的雨滴。 
   
  3 
   
  溽热的黄昏,粉红色的天空中小片的云朵凝滞不动,未蒸完的雨水在山谷深处卷起白皑皑的烟雾。空气浓稠、湿重,人们燥热不安却只能像死人一般呆坐,因为稍一走动就会汗流浃背。 
  哥哥从城里来电话了,春光只好到村长家接电话。 
  他生气地问春光怎么还在家里。春光站在电话这边面无表情,半天不回答,只是一声不吭地握住电话筒。 
  “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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