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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7年1期-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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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兰看着幽蓝的天空,难过地问:毕力格,你真的要结婚吗,那我怎么办? 
  毕力格用力扯下身边一绺草,生气地说:我爸真是糊涂了,连问都不问我,就跟人家谈亲论嫁。我从来没答应过这桩婚事。 
  雅兰撒娇地拍着他胸膛说:不许你见她,你只能天天看着我。我已经想好了,上完学咱们就结婚,你等我好吗? 
  毕力格温和地看着她,她被看得羞红了脸,一头钻进他的怀里。毕力格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动情地说:我等你一辈子。到那一天,我为你分开头发缝,为你梳上新娘的头发。你一定漂亮得让月亮躲进云彩里,不敢见你。 
  雅兰咯咯笑起来,调皮地问:我要是不回来你怎么办? 
  毕力格仿佛遭遇一件天大的难事,费力地想半天,然后老老实实地承认:我没想过我跟你分开,那样我会死的。 
  雅兰的眼睛湿润了,雅兰的心疼痛起来。雅兰像宣誓似地说:谁也不能让咱们分开,我也不和你分开。你是最出色的男人,我怎么和你分开。我还想跟你在一起生十个儿子,建成十个大牧场。到那时,咱们有遍地的牛和羊,有成千匹漂亮的骏马。想起来那种日子才过得带劲儿呐。 
  毕力格听得心驰神往,似乎他们真的会过上那种神话般的日子。他甚至想象得出十个儿子的模样,他们一律长着月亮般的面容,太阳般的身材,像成吉思汗那样出色,那样荣耀。 
  大舅早晨起来便吭吭地咳嗽一阵,走出毡包来到拦羊的圈前。他数着羊群的头数,脸面就蒙上一层阴影。米娜,舅舅老喽。他拉着我的手绕着羊圈慢慢地走,唠唠叨叨地说,你舅妈怪罪我说大话,她是有理的。我昨天喝多了,口气太大啦,怪丢人的。 
  我心疼地看着大舅。他真老了,他的紫红脸膛被野风和岁月揉搓成粗糙的树皮啦,脸上的皱纹多得让我想起秋风中的水面。人老了真可怜,好在他还有儿子,他就不会感到孤独和力不从心。他的力量他的希望都能在儿子身上得到延伸。 
  大舅当然看不见他蓬勃的力量正在别处奔跑,兀自伤心地对我说:毕力格这小子除了喜欢马,什么也不往心里去。这么大了还让我操心他的婚事。 
  可是他喜欢雅兰姐姐,你不能说他没心眼。我总算逮住机会为表哥说话了。如果大舅说别人我肯定不还嘴,可是他说毕力格哥哥,我就没法不为他辩解。 
  大舅听见我的话马上站住了。他瞪大眼睛盯着我的样子,让我差点笑起来。有一次舅妈用木头雕刻出“舍卧克”神灵时,眼睛就那么怪模怪样的。大舅叮嘱我说:这种事情不能乱讲,不然,乌鸦飞过来叼你的嘴。 
  我生气了:天上没有乌鸦,你别吓唬我。你也别老找舅妈吵架。我妈和我爸从来不吵吵闹闹的。 
  大舅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哄我才好。过一会儿他自己忿忿然地往毡包里走。我以为他又要找舅妈吵嘴,连忙飞也似地先跑回去。 
  舅妈坐在铺上鞣羊皮子。她正用铲刀铲着一张生羊皮,我跑进来站在她身边,她嘟囔着别挡亮,我也不肯挪开,好像铲刀铲在肉皮上的声音比马头琴拉出的长调还好听。她奇怪地抬起头瞅我,马上放下铲刀把我搂进怀里,一个劲儿地摸我脑袋问:可怜的孩子,谁欺侮你啦? 
  大舅叉着脚站在她身边,看见我眼睛里噙着委屈的泪水,虚张声势地咳嗽一声说:米娜从来不编话。老太婆,告诉我,毕力格这小子昨天晚上跟你说什么啦? 
  大舅没猜错。昨天夜里,大舅睡得死死的,我们三个人也睡着了。只有舅妈披着衣服坐在铺上等毕力格。表哥什么时候回到家的我不知道,但我闻到毡包涌进一股浓郁的青草味,我打个响亮的喷嚏后醒来。表哥对舅妈讲了他和雅兰的事。舅妈静静地听完,只说一句快睡吧,就吹灭了油灯,窸窸窣窣地钻进被子里。 
  大舅跟舅妈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让我隐隐感到他们之间有麻烦了,连忙跑出毡包找妈妈。妈妈正和表哥翻晒前两天被大雨泡湿的牛粪,听了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话,连忙放下木叉子往回走。表哥怔了一会儿也跟过来。 
  我先跑进毡包里,大舅坐在铺位上正找长烟袋锅呐。他气糊涂了,最后才发现烟袋锅握在自己手里。舅妈没时间搭理大舅,有的是活等着她呐。她铲尽羊皮上的杂肉,还要抹上发酵的羊脑子或酸牛奶泡软皮子,接下来用专制的刮刀刮去皮子上残留的肉,才能缝制出又轻又软的皮衣服。舅妈打算给我缝制一件羊羔皮短大衣,冬天上学时穿。在她印象里,我家住的牙克石小镇就是黑洞洞的大风口,冬季里寒冷的西伯利亚气流,从这个巨大的风口灌进去,然后疯狂地到处呼啸。她常常担心,我在上学的路上会像羊羔一样,稍不留神就被狂风暴雪卷走了。 
  大舅一见到我们,脾气就顺理成章地膨胀起来。他用力地往烟袋锅里塞烟末,大声叫我取烟火。我找一根干燥的柳条塞进炉膛里,在闷住的牛粪火边点燃柳条后抽出来,小心翼翼地举着它递给大舅。他很认真地点燃烟后,呼地吐出第一口烟,像是才想起我们,开口说话了:雅兰不是咱家想要就要得着的。她要去省城读书,没准就留在那里,不会回来伺候你这个老太婆的。大儿子我指望不起,人家跟媳妇走啦;二儿子学兽医,看那架势也是卖给公家啦。毕力格你别忘掉,你有父亲也有母亲,这样的媳妇咱们供奉不起。 
  舅妈停下手中的活,隐忍地劝慰大舅: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是相爱的,咱们不能强迫他们分开,那样的话,仁慈的神灵会不高兴的。 
  大舅憋着气问毕力格:小子,你给我们一个惊喜,但愿我们不是陪你做梦。你妈妈刚才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和雅兰私订终身大事啦。我老了,耳朵有毛病,但我的心想让我搞明白,你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吧。 
  毕力格恭恭敬敬地回答:爸爸,我们不是开玩笑,我们已经不能分开了。只想请求双方大人恩赐给我们美满的婚姻。 
  大舅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他仰起头好像对着正在路过毡包上空的神灵告状:瞧瞧,他还知道婚姻是神圣的。 
  妈妈列底没忍住,走上前温和地劝大舅:哥哥,你心里其实也喜欢雅兰能做儿媳妇,不过怕人家不同意这桩婚事,毕力格白白欢喜一场。也许好事多磨,咱们还是放下架子,诚心诚意地去求婚。这件事我出面。 
  大舅把头埋得深深的。他一定是难过了,所以才这样。我们都没说话,大舅忍辱负重的样子一下打击了我们。舅妈轻轻叹一口气,那声音幽长而凄凉,慢慢地顺着天窗飘走了。大舅对妈妈说:毕力格没想过,你也没想过吗?他们俩不合适。雅兰不会回来,她是一只百灵鸟,从草原飞出去很难再回来。毕力格那会儿就惨啦,这小子只长一个傻心眼,他会疯掉的,他会一辈子栽倒在这件事上,到时候该轮到我伺候他啦。 
  毕力格大声发誓:爸爸,我们这一生不会分开的。你不明白雅兰,她不是那种人,她是草原的姑娘。爸爸,我请求你退婚吧,反正那桩婚约我也没同意过。 
  大舅一听忽地跳起来,大声嚷嚷道:你说的是人话吗?让我退婚,呵,我的脸以后放在哪儿,放进阴沟里还是石头缝里?好哇,整个白音塔拉的人都该背着我讲,哈森那老头说话不算话啦,千万别跟他喝酒去! 
  毕力格往前走一步,继续请求大舅:退婚吧,我要堂堂正正地娶雅兰。她是世上少有的好姑娘,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大舅举起长烟袋,照毕力格额头敲过去:额格玛日,你让我羞愧死了!他跳下铺位来回走着骂舅妈:你养的儿子多出息,一个小丫头就把他搞傻了。有你们哭的那一天。 
  大舅骂人呐,而且他还把表哥的额头敲起一个青包。舅妈突然哀怨地叫一声,她的左手猛不防地被铲刀割伤,鲜血一个劲儿地往外流。妈妈急忙找一块布为她包裹伤口,她边低头忙碌边流眼泪。妈妈一哭,大舅就安静了。他呆呆地站一会儿,吭吭地咳嗽着走出毡包。听见他的脚步声沉重地传远了,妈妈擦干脸上的泪痕对表哥说:别恨你爸爸,他没错。 
  表哥嗓子嘶哑地说:姑姑,我也没错,我只要雅兰。 
  舅妈搂抱着自己的左手,点点头说:毕力格,你是我儿子,我知道你有一颗金子一样的心。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吧,你不是会算计的人。要是你该承受苦难,就不要躲开了。 
  雅兰妈妈来大舅家做客了。她骑着一匹花斑马过来,离毡包很远时就下马走路,以示对主人的尊敬。她带来半袋大米,那个时代,大米是罕见的东西。舅妈接过这么珍贵的礼物居然平平静静的。接着大家客客气气地互相问好。尤其是大舅,总像脑袋上戴着一顶礼帽,需要一次次摘下来表示谢意。 我和鲁克勒一起警觉地竖起耳朵。鲁克勒的尾巴也像麦芒一样竖起来,而且在半空中摇了摇。我悄悄地呼唤鲁克勒,它靠近我,用脑袋蹭蹭我的手。鲁克勒,舅妈不高兴,我摸着它的脑袋说,她的微笑不是真心的,她和雅兰妈妈太客气,这可不是好兆头,她们的孩子那么要好,她们也应该像姐妹一样亲亲热热才对劲儿。 
  鲁克勒听懂了我的话。它竖着耳朵趴在门口,它的做法跟人一模一样,很担心地倾听毡包里的动静。妈妈告诉过我,大人讲话的时候,小孩应该离远一点。我本该听妈妈的话在外边乖乖地呆着,但我非常想知道雅兰妈妈的来意。好在妈妈随表姐走了,她采了许多草药,每天晚上熬药,给舅妈喝下去,想把舅妈的胃寒症调治过来。我鼓了鼓勇气走进去,坐在舅妈的膝盖上。 
  雅兰妈妈坐下后,开始安安静静地喝奶茶,又从怀里掏出一大纸包的食物放在小木桌上:这是祭灶的食物,大家分享吧。 
  我望着香喷喷的食物挺馋的。牧民每选择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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