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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量着周御医神态轻松,不似是看出什么病疾的样子,否则周御医就该心烦了。范昭仪毕竟是深受官家宠爱的嫔妃,别说什么头疼脑热了,就是嗽个一声,也会牵挂忧心。
他们这些御医都得提心吊胆的伺候着,倘若有个什么疏忽,遭顿斥都算轻的。如果被官家认为无能,那就前途一片黑暗了。
思忖着,同僚心头不由一动,难道是……
和同僚打过了招呼,周御医便去写脉案封存,同僚见他取的是簿册而不是折单,面上还带着微笑,那个猜测更有了七八分把握。
周御医写完脉案,便叫来童子,写了条单子给他嘱咐道:“披香殿昭仪有了身孕,略有些食欲不振,害喜之症,备些姜糖、梅子送过去。”
同僚见童子出来,拦住他询问周御医嘱咐了些什么。
童子老实答了,同僚抚手道:“我果然猜得没错!”笑着走了。
童子拿着周御医写的单子去取炮制姜糖、梅子的东西,没用多少时间范雪瑶有孕一事便传遍了,有人觉得这等好消息报上去肯定能讨个好,便偷了个空子报给了张清安。
张清安斟酌了到底是自己报给官家知道,还是先报给师傅李怀仁,由师傅上报、犹豫了一阵,最后考虑到师傅地位稳固,他也不是唯一一个徒弟,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招致李怀仁的忌惮,于是便找到李怀仁。
“早晨披香殿传唤了周御医,太医院传出来,范昭仪是有了身孕。”
李怀仁听了这话,笑道:“果真?”
张清安重重点头:“是周御医跟前的童子传出来的,他拿着周御医的单子去取了姜、糖、梅子等物,正是前次范昭仪妊娠时吃着止吐开胃之物。”
“很好,这是件喜事,我这就报给官家知晓。”
这一日不是朝会日,楚楠早晨会见了几位同平章事、参知政事、尚书丞商议完政事,此时正在批示几位大臣奏呈上来的奏折,张清安点了碗香茶,躬身上前道:“官家,用些茶吧。”
楚楠写完整条朱批,这才放下朱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身旁侍立的宫娥见状便要趋步近前给他揉肩,楚楠摆摆手,接过香茶呷了一口,微微皱起眉头。
给皇帝吃的茶自然是上品的,无论是茶饼还是点茶人的手艺,都是杰出的,谁喝到都会觉得很好,只是楚楠平时的饮食都是很讲究的,久而久之,反而觉得腻味。
范雪瑶她不习惯这里的茶汤做法,好好的茶又是加果仁芝麻,又研磨成粉末的,搞得像是糊糊、羹汤似的。不合她的口味。她喜欢喝清清爽爽的泡茶。
她庄子里栽种了几亩茶树,好几个品种,都按照她的指示炒制而成,送到范宅给她喝。不光她喜欢,连李蓉她们也喜欢喝,配着果子、茶食,滋味很美,清爽又解腻。
她们娘几个喜欢清淡的茶、花茶也不错,她自己做的柚子蜂蜜茶更是最爱。而她爹则更喜欢浓茶。
她以前都是喝这些茶叶,后来进了宫,庄子上便把各种土产送去范宅,再由李蓉进宫时带给她。倒没断过。
楚楠跟着喝过之后,就喜欢上了,觉得茶香清香馥郁,茶色清澈明亮,喝起来滋味清醇淡雅,先苦后甘,不似点茶浓郁厚重,虽然浓香却腻的很。久而久之,他便爱上了泡茶。
他向范雪瑶问过茶是怎么制成的,知道了是范雪瑶私有的庄子上产出的,他这人向来内敛含蓄,如果是别处的,他定做贡品也不算什么。但是是妃嫔私有的那就不同了。
虽然心里喜欢,可是却羞于向自己的妃嫔讨要,只言片语都不曾提起过。
因为他装的太平淡,范雪瑶都不好与他一些。
这茶叶说起来来历不够光明正大,她自己喝着,楚楠来她这里时喝一点不妨事。可是若公然给他一些,那意义就不同了。由公是她不谨慎,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进奉给官家享用。由私,则显得她做法轻浮,不懂规矩,有献媚邀宠之嫌。
所以她只能当自己不知道。
楚楠不是奢侈享受的人,不会为了喝个茶就大费周章的让人改制。点茶历史悠久,他一句更换,简单的很。可传下去改制就很耗费人力物力了。所以他从来不曾对谁说起过这事。因此,就算是每天伺候他,近如李怀仁,也不知道他其实不喜欢喝点茶。
香茶是用白茶、龙脑片、麝香等研成细末,和香粳米粥印成茶饼,点茶汤时李怀仁还加了松子油,乍一看,就是一道羹,稠稠的,楚楠喝了一口,觉得太香腻了,便放下了。
李怀仁躬身道:“官家,奴婢听说了一件喜事,却是与披香殿昭仪有关,报给官家知晓。”
听到事关范雪瑶,楚楠好奇心顿起,道:“何喜事?”
李怀仁笑道:“早晨的时候披香殿传唤了御医,御医诊出昭仪有孕,这难道不是一件喜事吗?”
楚楠欢听了,欢喜的在原地踱了两步,要出去,又转回丢下手里的奏折急忙令道:“备御辇,驾幸披香殿。”说着话就站起来,匆匆往外走,赶着去看范雪瑶。
他一到披香殿,拦下要进殿通传范雪瑶前来接驾的宫人,径自走向后殿,范雪瑶在榻上和宫女们刚抹了两把骨牌,见他不经人通报就大步流星地闯进来,不似宫女们唬了一跳,她却是没等听见他心里话就猜到他是知道她怀孕了的事。
果然,楚楠面带笑容,虽然高兴的不夸张,可是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喜气,像他这种稳重沉默的人,会这样情绪外露,可见他是非常高兴的了。
而且他来她这边通常都是下午或是晚上,早也是午膳时。晌午来的甚少。这时候本该是他处理政务的时候,可他却步履匆匆的出现在她宫里。
范雪瑶把骨牌一推,趿上粉绸绣鞋要下去迎接楚楠,虽然他已经进来了,而且已经大步走过来,握着她的手阻止了她屈膝行礼的动作。意料之中。除了在外边,众人的面前,他们要顾及到规矩。私底下,她给他行完整套礼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都被楚楠拦住了。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否则他的体贴,就成了她不懂规矩了。
“你怀着身子,别这样多礼了。”楚楠温柔地说道,牵着她的手到榻边,看到榻桌上铺着茜毡和骨牌,“刚才在和宫女玩骨牌?”
范雪瑶点着头“嗯”了一声,看向旁边的宫女们,示意画屏和春蝶她们赶紧把骨牌收走。
楚楠沉默看着宫女们低着头急忙收拾,等画屏她们把榻桌重新揩抹干净,才对范雪瑶和声道:“偶尔玩个一会取个乐子挺好的,不过别玩太久,玩起来费心伤神,况且久坐于你的腰不好。”
似乎是担心范雪瑶会误以为他是责怪她。骨牌虽然在宫外很普遍,但是毕竟是赌具,宫里对赌博这种事很敏感,一旦发现宫人赌博,都会严惩。
宫妃私底下玩玩是常有的,只要不闹大就没什么大不了,这个闹大就是赌的很大,甚至因为赌闹出纠纷来。但是,让他撞见就是另一码事了。
虽然范雪瑶和宫女们玩牌、抓子儿也有彩头,但通常都是输的人做个活计,打个绦子绣个香包什么的,亦或者罚输家做事时给打个下手,不赌钱。
先不说钱多钱少的问题,只范雪瑶有读心术,就属于作弊的范畴了,玩玩消遣一下就算了。她这个嫔妃,还真能收宫女儿们输给她的钱?脸皮还要不要了。
“我就是玩个一会子,还不足两刻呢。本来是想把要做给你的绵帽做完的,你耳朵薄,一受冻就生冻疮,发痒,想做个绵帽暖着耳朵。只是旭儿缠着,做不了,闲来无事才玩一玩儿的。”
范雪瑶大多时候和楚楠都是聊些家常话,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楚楠却一点也不嫌无趣,反而很喜欢这种温馨的家的氛围。这是他在别处找不到的。
许皇后是最讲尊卑体统的,一言一行都极尽严苛,仿佛把尊贵、威严、庄重烙印在了脑门上,楚楠对着她这种样子,也只能端着,说些正事,公事,否则岂不显得他轻浮?
而韦太后呢,她当了太多年的皇后,早就习惯了宫里的生活氛围,而且早些年先帝在世的时候,他们处境不好,踏错一步就是深渊万丈,谁都是战战兢兢的。
楚楠跟韦太后自然而然的见的更少,离的更远。一来是岁数渐长,母子也要讲男女之防的。二来是楚楠要学的东西更多了。短暂的晨昏省视的时间里,韦太后只能抓紧时间说些要紧的事,多是叮嘱他杜微慎防,朝乾夕惕,或是询问他的课业。
而楚楠说的最多的是汇报自己近日来读了什么书,做了什么事。
这种情况在宫里是常见的现象。说是母子,其实更似上下级。
久而久之,便形成母子之间慈孝有余,亲近不足的情况。
韦太后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太久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在她看来,官家每天就算自己不能来,也一定会遣人来问她的衣食起居,有好东西都会拿来孝敬她。她疾病时亲奉汤药,伺候她。给足了她体面。可谓是很孝顺了。
而楚楠也同样觉得韦太后很好,韦太后只生了一儿一女,这些年来尽心教养扶持他继位,尽管当初自身都难保,尚且为他筹谋。对比荒唐的先帝,韦太后就显得无比的好。他心中很感激,几乎所有的孺慕都给了韦太后。他觉得韦太后做的足够好了。
但是,在这种自我宣告的背后,内心到底是不是真的感到满足了,那就不为人知了。
也许他曾经因为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家’,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应该满足,然而看着他是那么的喜爱范雪瑶,喜欢和范雪瑶母子在一起的时间,哪怕什么事也不干,也觉得很快乐。恐怕他以前还是觉得不满足的。
楚楠听范雪瑶说起过好几次和宫女们玩游戏,大多数都是她赢,乐滋滋地说她让宫女们做了什么针指,又让她们做了什么好笑的事。他都听的津津有味的,他喜欢听她说这些家常话,更喜欢看她无忧无虑的笑容。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