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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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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的金子却往外流吗?不让明挖,当地人就去偷矿石,偷背矿石比去挖矿石还更省

劲儿,不过危险罢了。有一次当地人去山上哄抢矿石,矿上保卫人员鸣枪警告,当

地人以为他们开枪要打人,于是一哄而上,活活打死了保卫人员,最后据说是调集

军队来了。这件事闹腾得挺大,还惊动了上边儿。当地的年轻人就整日在山上转,

或借口放牛或说干什么,反正呆在那山上不走,为的是瞅一个机会,来偷点金矿石,

当然,他们偷来矿石还是用土法炼。当地的人先前自己挖矿石来炼,又费力又不能

保证,而山地那个地方又土地太少,没得庄稼,不够人吃的,现在好了,国家来大

量开采黄金,当地人随便瞅个机会偷点儿矿石也比先前自己挖的多。自从国家在此

开了金矿——这金矿叫上宫金矿——这儿的人富起来了,富得流油,时常有些走私

黄金的人到这儿来暗暗收购金子。有言“为富不仁”,真的,富了的地方出事儿多。

有一家子,费了好大的劲儿炼了一池子黄金,可最后连根金毛也没有得着,他就用

铁锉锉了不少铜末,毕竟铜粉不象金粉,他把这铜粉拌在鸡饲料中,让鸡吃下去,

铜末经过在鸡肚中这一番化学变化,在外表上就有些象金粉了。他把这铜当作金子

卖给了一个黄金走私者。不巧的是,这走私者在广东被抓住了,经过一检验,这根

本不是黄金,但走私的罪还在。走私者的事儿完了之后,就来报复这个以铜充金者。

因为这以金价收来铜粉,是数百万的大额款项,可说是把一个人的一辈子给赔进去

了,走私者把这个人一家子全杀了,一座小楼也给炸了,随后走私者自首去了。这

是别人,现在说我大嫂家。

    我大嫂有弟兄姊妹几个,我总数不清。她父亲个子不高,与我舅舅个子差不多,

都胖。因为家中穷吧,自小就把刘清香送给了王家。王家的兄弟姊妹也不少,她这

个后爸瘦瘦高高的,毕竟是后爸,刘清香高中毕业后,王家本来有粉碎机、钢磨等

一套加工粮食的机器,王家就让刘清香来照看,这工作量太大了,而且这刘清香有

个嗜好:看书、写文章——刘清香的亲爸与后爸家只相距二、三百米远——这个爱

好对干活可是大有障碍,因而刘清香就常遭打骂。人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若是亲

生父母,打了也没有事儿,挨父母打是名正言顺的叫做教育;而若非亲生父母呢,

打了则叫做虐待,连邻人也看不下去。刘清香就是这样,受了“虐待”,就跑回亲

生父母家,可两家太近,生父母总不能说养父母不好,不然当时送给人家干什么?

还不是自打嘴巴?就这样,刘清香跑了,跑到洛宁。洛宁有个叫做亢明阳的,是作

家协会的。刘清香爱好文学,亢明阳是刘清香亲娘的远房哥哥,则刘清香该叫亢明

阳为舅舅,但刘却称亢为伯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刘清香就来投奔亢明阳,

亢明阳为人极其的善良,又瘦又高,不修边幅。有一次来我家,他要给文学爱好者

做一次讲座,因没有换洗的衣服,就只用双手把衣服领子、袖口等易脏的地方干搓

一阵子,搓后再穿。刘清香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过,亢明阳倒是待他不菲,她

自心也感激难安,而亢明阳的妻子却难容她一个白吃饭的人在家,就冷言冷语。其

实对一个姑娘来说,冷言冷语是最难忍受的,她就给亢明阳留下了一张字条,又逃

了。这一逃坏了事,竟落入了人贩子之手。她跑到韩城,被一个叫小豹(就是外号

小豹的人贩子)的人收留,这小豹呢就伺机想把她卖掉——因为这小豹以后贩卖人

口被抓获才知他是人贩子——一天,白维同老师到韩城来,碰见了刘清香,一得知

刘清香的情况,马上回来对我大哥哥说了,鼓励我大哥哥娶了这刘清香。我大哥哥

当时正迷了心窍要写长篇小说,正发愁没个帮手,一听这情况立即就拍板同意,并

去把刘清香接到我家。刘清香到我家来,只背了一大箱子书,确实是个嗜书如命的

人,从家中跑时就带了几件衣服和书。中途呢,什么都抛下了,但书是舍不得丢,

这一箱书可真是宝,以后我也得益不少。其实呢,刚开始时一到我家,刘清香特别

好,再者别人也都看得出来,这刘清香早晚是我嫂子,有人就逗我,可我仍傻乎乎

的。这刘清香前脚到我家,不几天韩城小豹就追赶到了,气势汹汹地来要带人,把

刘清香吓坏了。我爸爸、大哥哥把小豹给辩住了,刘清香又说不愿走——我大哥哥

教她的,我们看见了——小豹最后扬言“后会有期”,带着一帮人走了。最后看出

来,刘清香也是很小气的人,当时“文学爱好者”仍然是个很稀罕的光环,不象现

在,舞文弄墨的人,遍地皆是,刘清香也就凭这光环眩晕了人。

    刘清香这就成了我嫂子。因为我当时还仅是个十一岁的傻小子,什么也不明白,

也就什么也不操心。后来大哥哥说我当时是连“油瓶倒了也不扶”,我还不明白这

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就顶嘴:“什么时间油瓶倒了我没有扶,根本就没有这么

回事儿。”我原本就与大哥哥睡在一张床上,现在仍然与大哥哥睡在一起。每天早

上,总是大哥哥蹬我一下我才能够醒来。可有一天夜里,我尿了床,其实我从小是

很少尿床的,从我记事儿起,仅只尿过这一次。床尿得好湿,我刚尿后就醒了,可

醒来已迟了,就躺在湿的地方,一方面是想把它暖干,因为尿湿处暖热后,并不觉

得怎么的湿,热乎乎的,还以为是可以暖干的,另一方面是怕大哥哥发觉,我就一

直躺在湿处不动。大哥哥伸不开腿,想蹬我一下使我挪挪地方,可因为我本来就醒

着,故意不动,他也没有办法。到打早预备铃后,以前是一喊我就起床了,可这一

次我就是不起,然而不起也不行呀,还是被发现了,大嫂也真不给我面子,大白天

在校院中拉起绳子就开始晒被子,一个学校好几百学生,怎不令我脸红。白维同老

师也逗我,我这一尿床,同学们还以为我总尿床呢。

    从小学开始害眼,到现在却又越来越严重了,大哥哥带我去医院,因为医院的

程医生与我爸很熟悉,疏不及礼,就对大哥哥抱怨我爸爸:怎么能这么耽误眼睛呢。

实际上呢,我只是眼怕光,比如晚上刚由黑暗处进到房间之中,一开电灯,这刚开

始的一会儿,必须眯起眼睛来才能看东西。而且那时候还整日里流泪,现在当然是

好了,不再怕光,只是刚起床的一半个小时之中还流泪。程医生看过之后,也没什

么办法,大哥哥回家就吓唬爸爸,说人家告诉这眼须做眼科手术。眼科手术是比较

精密复杂的,一般医院还做不了,于是爸就带我到一院、二院、三院、洛专等好几

家大医院。几家大医院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也是我不老实:医生拿出一个

视力卡来,如巴掌大小,指着上边的“E”字,让我辩别方向朝哪儿,我也说不准

当是出于什么心理,故意乱说,明明看见向右,我偏说向上、向下,故意不说对。

这样,医生们也就想当然地诊断不了拉,我不与医生配合呀。最后医生建议让配上

一副眼镜,因我爸爸也是医生,想这配眼镜岂不是胡说吗,想眼睛怕光流泪怎么用

配眼镜来治疗,胡弄人么。再者,经过几家大医院的诊断,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

病,也就算了。

    我正在洛专医院看眼睛时,忽然来了一位患者,也是一个小孩子,同样由大人

带着。说是两个小孩子在玩弹弓,一个小孩就学电影上的人说:“我要打你的眼睛”

。为了显示技法高超,说我要打眼睛绝不会打你的鼻子。当然了,这只是学电影上

的样子,可谁知真的竟然一个弹子打中了眼睛。然而在我看来,似乎并没有伤着眼

睛,因那一只眼睛也仅只是眼泪汪汪而已,并没有象瞎子们的是一个黑洞洞。我想

可能根本就没有伤着这孩子的眼睛,是他们自以为伤了眼睛。就象有一次张麦玲在

水中玩时,说看见一只水蛭钻入了她的腿中,可后来检查时根本就没有。再说水蛭

它也只是吸血而已,若钻入腿中怎么能看不见,但张麦玲明明说是看见它钻进里边

的,又哭又闹。在一个黑天,我爸就骗她,说是真的有,而且这水蛭还很可怕,怕

吓着了张麦玲,就让她把双眼蒙住,用一只盆子放在她腿下,又捉了一只水蛭,放

在盆子中,然后又用手在张麦玲的腿上掐了几下,让她感到疼,然后让她睁开眼睛,

看水盆中的那只水蛭。告诉她,这就是从腿中取出的那一只,说这水蛭若不取出,

时间长了会发炎得很厉害的。大人们都知道这是在骗张麦玲,但张麦玲还真的以为

是从腿中取出了水蛭——这水蛭按方言该叫河蚤——水蛭既已取出来,病就好了。

再说医生看见了这重病人,马上对其他病人说:“有重病人来了,就先看重病号。”

说着就把这孩子领入了手术室,半个小时左右就出来了。

    又过了不长时间,我跟大嫂刘清香又去看了一次医生,大嫂是去采访那些战争

年代在豫西战斗过的老干部,她把我一个放在医院自个儿去采访了。

     一天,已经吃过晚饭,班主任尹老师来到我大哥哥房间, 寒喧了几句之后,

就把教室的钥匙交给我,说我住在学校,照看教室门很方便,我就答应了下来。这

拿钥匙的“官”儿虽然小,可也有一点儿特权,有时候我就一个人在教室中做一些

事儿。学校的尹主任是个半老头儿,他的屁股上挂有一串儿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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