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船已经过了黑水沟,平静了许多。过了正午,餐房里不再有煎鱼的昧道,阳光斜斜地,很温暖。
秋天了!
八月节要回乡下去吗?阿翔这样的问着自己。差不多要一年没有回去了,乡下已经没有人在了,就剩一个破房子搁在那儿。母亲后来有了自己的新家,觉得自己够大了也不方便去打扰,偶尔来电话,也都是应付着。
几年来,也不是真的没爱过,只是总觉得,要给人家什么呢?命运很奇怪,虽然很明白,母亲后来遇见的是个好男人,可却也没有办法解散那从小就紧致的胶着在心里的纯粹。也不是说爱情这东西,它一定就会有变化,不如不要吧?最后,他总是这么想,不如不要吧?像一首小调的歌,骨子里就热爱着小调的歌;不管多年来搞的是多嘈杂的音乐,都是小调的歌。
越嘈杂的,就越是小调的歌。
「米拉米雷多雷米,拉西多西拉米雷米……」想着想着,自顾地又哼了起来。
「新歌啊?」小杰趴在船舷上,像在问着远远漫去的波纹。
「no!itsshit!」
阿翔正做势要将手上的烟头弹去时,突然瞥见船头上,停着一只鸟!钕大的鸟,自顾自地迎风在理着毛。
「杰!你看!嘘!别动!你看船头那儿有只鸟!」
「一直在那儿??!从刚刚就一直在那!」
「是吗?……是吗?刚刚有吗?」许是那鸟一身洁白就隐没在船头的漆白里,许是自己太专注于回忆了吧?
「你没叫我?」乐观的人,很快地又恢复了孩子气。
「叫你干嘛?这是人家的地盘!」
「抓它!」
刚动起这样的念头,那鸟便张开了翅膀,迎着风就滑翔了去,它扇动着翅膀向着船首的方向优雅的飞着。远方有座岛,白色的鸟在蓝天里,像个指标,引领着船向前去。
「鸟是回家去吧?」他想。
「那鸟是一路跟我们搭船来的吗?」小杰突地这样发问。
「鸟干嘛搭船啊?它是来带路的!」
「有道理!有道理!说不定这船上有它思念着的人!」
小杰像是在讥讽似的装傻附和着。
「够浪漫了!」阿翔张着嘴接过小杰递过来的烟,若有所思的说。
凄美的岛就在斜阳中慢慢地近了,码头上有些人在移动着,少不了又是一顿寒暄问候,许是吹多了海风的关系,许是想到这岛是那美丽的鸟的故乡似的。阿翔笑了笑,反常的想要去认识这些人。
「走吧?」阿翔搭着小杰的肩头,挺了挺胸!
「干嘛?变天了?」小杰疑惑的扭头看着阿翔。
草原向着季风来的方向舒缓的开展去,两部摩托车在绿色的草原上奔驰着,坡下就停泊着下午才到的大船,从坡上看去有点渺小,像孩子的玩具。一丁点的白就搁在一片翠绿与亘远的蔚蓝之间,倒也非常的显眼。
两个人像孩子似的,嘻笑着飙到了坡顶上。
「甩了他们了吧!」
「甩了甩了!」小杰急得脸都胀红了。
「再来呢?这路是要往那里去的?」
「啊你问我,我问谁啊?」两个人一起骑着车子看着往岛另外一边滑降下去的小路,过了正午好一会儿了,太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歪歪斜斜的。
「管他的,再怎么走也离不开这个小鸡巴岛吧?」
「走!就当它是美人鱼的故乡,搞不定瞎鸡巴就碰上一个!」
「一个怎么分啊!要三个,我两个,你凑合着就一个。」
「好!你大哥,你什么都大行吧!」
「就给他迷路吧!像E调!对!就像E调那样不上不下的从不告诉你是悲伤还是欢喜!感觉还挺好的。」
「管你什么软掉!有人追来了,快散!」
草浪在秋来的季风里时而挺起腰,时而匍匐着。两个人在浪里滑过,惊起了许多的螟峨草虫,扰乱了这原本安静的世界。时间、欲望在这里似乎是多馀了。太阳像火红的烙饼贴在一色的锅边上,冻住了,一切都冻住了,喜怒哀乐在这里也冻住了。
两个人在水边停住了,你看我,我看你的。
「再来呢?」
「你还问我!你不是海专的吗?那边是东边现在?」阿翔看着歪过了一边的太阳笑着说。
「我只会看星星耶!太阳要用仪器。」小杰陪着笑。
「那就是说要等到晚上罗?」
「别瞎觚了。乱骑都骑得回去,不回去他们也会来找啊!休息一下吧!要不要游泳?难得离世界这么遥远。」
「没裤子怎么游?」
「你以为你是红歌星要顾形象啊?谁稀罕看你的光屁股。」说着就自顾自的扒去了身上的行头,赤条条地往水里走去。「干!真没水准!」
阿翔光着身躺在沙滩上,延续着下午的回忆。他在想一定是那股漫在船舱里的咸鱼昧,弄得自己一路心神不宁。该回乡下去走走吧?或者拨个电话给老母,忘了多久没有见面了。许是知道潜藏在自己心里面那重不可以被冒犯的纯粹,老母也少来电话了。干嘛来电话呢?做儿子的总是没好气的应付着,说是回去做什么呢?看电视不就有了吗?你家没电视吗?你不知道你儿子常常上电视吗?还故意要把「你家」两个字讲得特别的醒耳。老母在电话那头,声音就有点哽咽了。只是想说看你好不好,像故意要等她伤心起来那么说,才就吞下噎在后脑勺的那一阵酸楚,和记忆里的咸鱼味,和不能被侮蔑的纯粹……。
知道她好,是高兴的。也没有真的气过她又嫁了别人。父亲刚走时,她是那么年轻、美丽、那么脆弱。也曾深深的替她觉得不公平,后来自己慢慢的也认为这样是好的。然而一切就都成了习惯,彷佛每天都在等待着她的电话,然后发现她还难过着……。
那咸鱼的味道,弄得人好苦啊!
昨夜站在舞台前沿的那一排丰胸美臀的娘们,是什么路数哪?想些这个吧!咸鱼、咸鱼,不知道那些摩登艳丽的娘们,是否也吃我们乡下老土吃的咸鱼……。
咸鱼在昏昏沉沉之间又战胜了丰胸美臀的娘们,烙在阿翔晒得温热的脑壳里了,这太阳真舒服。也许该拨个电话回家,几年来都没有主动的这样做过了。该拨个电话回家了……。
「阿翔!下来吧!啊呜啊呜!」那人在水里兴奋的叫着,声音在隆起的崖边上荡着……。
「不下来保证你会后悔。」
阿翔没有反应,昏昏沉沉的。
「阿翔!」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杰起来提着裤子,靠在阿翔的身边,轻声的唤着他。
「阿翔!你看!」
阿翔眯着眼,拿手挡住阳光。
「上面!看见没?」小杰还光着屁股跪坐在沙地上。
「……」一只白色的大鸥鸟停在崖顶上理着毛。
「怪怪的喔!」小杰艰难的笑着,像在海水里冻着了似的。
「是中午船上那只吗?」两个人的疑问是一样的。阿翔坐了起来,卷起手像望远镜那样看着。
「有可能喔!因为刚刚一路都没看见什么鸟,更何况是这么大的。」
「海专的!这是什么鸟啊?」小杰耸耸肩。
「它会不会是来为我们带路的啊?」
「带你的头啦!晒太阳晒晕了。」
「难说喔!我好像有在书上看过这样的故事。」
「有吗?那是海豚吧?」
两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蹲坐在沙岸上盯着崖顶的鸟看。
「跟它走好了,看它往那里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它要不飞了呢?」阿翔示意着小杰那斜了一边去了的夕阳。
「赶它!」小杰在地上抓起一块石子,做势要扔出,念头才起那鸟已先了一步,张开翅膀迎着风飞扬了起来。
「快!追!」
神经了!这是什么样的一天,阿翔在心里苦笑着,却也不住的移动着身子,踩住摩托车赶忙的跟着小杰追去了。
那鸟在渐已昏黄的天空,映着西斜的太阳像颗流星般的划过一道弧线,两个人气急败坏地沿着草原一路追赶着。
凄美的初秋,天际里一些早起的星星已经等不及要点燃它细弱的光芒了。迎着季风,有些凉意,但这些叫人忘却了尘嚣忘却了纷扰。两个逃离了人群的老男生,呼号的追赶着一只孤飞的鸥鸟。
「答案飘在风中!答案就飘在风中!」两个人尖声的唱着一首不死的老歌,摩托车笃笃笃的扬起一阵轻烟也飘在风中,绕过了一轮又长又白的海滩,路早已没有了踪迹。他们停在一排排的高耸岩壁前,仰望上去,那鸟映在夕阳里显得格外的清楚。
「它停在那儿了。」
「车怎么过去呢?」阿翔急着抓头。
「我觉得村子就在那后面。」小杰俯身捡起一颗石子,迳地就往岩壁上的鸟扔。
「它怎么不飞了呢?」
「扔它也不飞了!」两个人肩靠肩研究了起来。黄昏的季风冷冷的,还有股咸味。
「爬上去吧?车扔这儿明天再说。」想想,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两个人停了车,便往那鸟占住的岩壁上攀去。
「看!太容易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杰对着落后的阿翔胡驺着。
「对!杏花村!从秦朝就……说再见的!」阿翔喘着气。
那鸥鸟又扬翅起飞时,小杰已经站定在那岩头上了。
「怎样?」阿翔仰头急着问。
小杰直挺挺地就站在那儿,岩壁上非常的安静,好一会儿。
「怎样了有人吗?」
小杰转过身来,一只手抚着额头,满脸错愕的表情。
「你来!」他低声的说,声音有些颤抖着。
那是一架肚子朝天翻了过来的小飞机,舒适的仰躺在翠绿的草浪里。映着馀霞,碧亮的金属非常的刺目,张着翅膀像个沉睡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