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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拍——!”李翰祥向现场所有的人发出了开拍的命令。
摄影机沙沙沙地转动。
“柳娘”从那只铁笼的小门口钻了出来。所有的人精神为之一振,以为“柳娘”会十分凶煞地直扑距它只有几步远的狄龙!李翰祥也为武打演员狄龙捏了一把汗,可是,令所有人不解的是,那只名叫“柳娘”的母老虎却根本没有露出凶相,俨如一位温存可爱的胖女人,姗姗地来到“武松”的面前。猛见“武松”将拳头一举,那名叫“柳娘”的老虎居然被他吓得将头一缩,未及来到剧情所要求的巨石旁侧,就又畏葸地钻进铁笼子里去了。
李翰祥大失所望,叫道:“重来重来!……”
“他娘的,出来!谁让你又钻进笼子里来?”泰国黑汉子见他那驯顺的老虎“柳娘”居然未及开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现其丑,不由得恼羞成怒地挥起手里的皮带,“劈劈叭叭”地向铁笼里的老虎屁股上狠狠地抽打下来……
香港清水湾,邵氏影城里。
第七号放映室,漆黑之中银幕上正在放映由李翰祥所执导的历史武打巨片《武松》的样片。
凭借着放映机的灯弦,可以看清小放映室内的座席间,散坐着邵氏公司的一些权威决策者们。他们中间有邵氏的大老板邵逸夫和为邵氏主持日常拍片事务的方逸华小姐等。导演李翰祥也坐在距邵逸夫很近的位置上。当银幕上出现活灵活现的武松、潘金莲、武大郎等形象时,放映间里不时地响起人们兴奋的啼嘘之声。经过李翰祥匠心独运所拍摄下来的镜头,可谓真实、感人,让邵逸夫那样的著名影界大亨也连连抚掌叫绝:“好,拍得好!《水浒传》这些年来不断有人拍过,《武松》更是常见于银幕和舞台,可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将《武松》拍得如此成功感人的!翰祥,你真没有辜负我对你的重托呀,到底拍出来一部可以在香港、台湾,甚至东南亚也能轰动的好片子!……”
“邵先生,请您先别夸奖。”不料李翰祥在他的身边却吹冷风,说:“您不妨将《武松》看完再下结论,因为您还没有看到《武松》这部片子中的败笔!……”
“败笔?”邵逸夫和方逸华在黑暗中茫然地面面相觑。
银幕上映现出在泰国所拍的景阳同武松打虎的片断。
那只名曰“柳娘”的老虎摇摇晃晃地从树林深处出现了。它的身上没有丝毫的虎威,左顾右盼,懒懒洋洋,不见猛虎下山的凶煞之势。这使得坐在椅子里翘首看样片的邵逸夫与他的得力助手方逸华大为意外。方小姐忍不住地叫道:“这只虎……怎么拍成这副模样,活脱脱一个懒婆娘!”
“方小姐,并非我李翰祥有意将它拍成这副模样,而是人家曼谷专门供拍电影用的老虎本来就是这样温顺和慵懒,又让我一个导演有什么办法呢?”李翰祥本来对去泰国拍这组镜头憋着一肚子火气,现在他当着邵氏公司所有头面人物的面,终于有了发泄愤慨的机会。李翰祥也不顾众人在看银幕上的打虎场面,只是在席间对影片中所出现的画面进行着解说,他说:“为了节省开支,武松打虎的镜头我准备集中一二天之内拍成。可谁知道连拍三天也没拍完!有一天我想拍一个虎跃的特写镜头,可是忙了一早晨,演武松的狄龙已穿挂齐整。虎场的工作人员将‘柳娘’从笼子里放出来,它懒洋洋地一步三摇,好像刚打完二十四圈麻将,还没睡醒的样子。好不容易把它请到山石上,它朝下望了望,扭头就跑。工作人员四个人也拉它不住,只好半推半就地眼看它进了笼子。后来我和摄影师想个办法,他认为那山石足有一丈五六的高度,老虎正怀着仔是跳不下去的。建议先在地上铺几层纸盒,然后再在纸盒上盖一层草皮,再把三只小老虎抱到机器后边,如此这般的布置,估计‘柳娘’爱虎仔心切,或许能够由上扑下来。但愿它一声虎啸之后,前爪一悬,后足一蹬,蹿到数丈之外,狄龙一矮身子,‘柳娘’由他的头顶上飞过。这是一组多么好的镜头啊!唉唉,可惜得很呀,事与愿违,那老虎朝下望了望,见狄龙扮的武松把哨根一举,虎就一个转身,朝笼子里跑去。后来才知道任何驯兽师,都是拿着棍子来驯老虎的,所以老虎一看见棍子就跑!……”
“唉唉……”邵逸夫有些失望。他听了李翰祥的话,再看银幕上的老虎,顿时心凉了半截。当初极力主张去泰国就近拍老虎的方逸华,也急了:“李导演,莫非不能请虎场另换一只凶猛的虎吗?”
李翰祥苦笑说:“方小姐,这个主意我又何尝没有想过?我见这只‘柳娘’拍得不像猛虎,就请虎场另换一只。可是对方说:‘我换只老虎倒很方便,只要装笼运上卡车就行,只不过我要问,你们共有几个扮武松的演员呢?’我告诉他只有狄龙一个人。场主说:那么你就准备牺牲一位演员吧,因为其他的虎虽然勇猛,但因为没有驯得温顺,是难以拍戏的!……”
“荒唐,好荒唐!”邵逸夫有些坐不稳椅子了,因为银幕上的老虎实在不忍目睹。
“邵先生,也还可以对付看的,您看那老虎不是被武松打个半死的吗?为什么说泰国的老虎不行呢?”方逸华有些不服气,她仍然还在为当初自己决定去泰国拍虎而申辩。
邵逸夫也说:“翰祥,老虎不是很听话吗?否则它又怎么能让狄龙骑在它身上挥动拳头呢?”
李翰祥又一声苦笑,显出他的深深无奈,说:“邵先生,方小姐,你们哪里知道,那是给老虎打了麻药才拍的呀!其实这样的死虎是根本不用打的!……”
座席中有人哄笑。
方逸华大窘:“打了麻醉药?……”
李翰祥见众人已不顾去观看银幕上正在放映的样片,在黑暗里都将好奇的眼光向他投来,也只好当众细说原委:“这完全是迫不得已。最后的一个工作天,是要给老虎打了针,令它昏迷不醒,然后才能让狄龙骑在它的身上拳打脚踢的,否则没有办法。因为这只老虎虽然温顺,却难保它在关键的时候不听话,开口咬人!老虎主人因为‘柳娘’正怀身孕,注射麻醉药剂怕影响它的身体,所以愿意用另一只重五百磅的老虎来代它上阵。由于它的凶猛,他特别叫人预备了两层铁丝网,只留摄影师在网内,以供打了麻醉针之后的十五分钟内,可以拍拍龇牙咧嘴的虎样子,也来两声真的虎啸。在这种情形下,我把在泰国临时请的摄影师换下来,由我和阿超亲自掌机,叫其他人都退到安全线外去。一切都准备好,由兽医替大老虎打针,等把那只老虎连笼子一齐抬到网内,我看见虎的主人带来一位外国医师,另外还有一位漂亮标致的女护士。后来我才知道那位标致的泰国小姐才是兽医,而那个长山羊胡子的外国人原来只是她的助手!……”
邵逸夫沉吟不语。方逸华心情不悦。所有的人都已经无意去看正在放映的《武松》样片,默然地倾听李翰祥在讲曼谷拍片的故事。只听李翰祥继续说道:“只见那位女护士从药箱里将药针取出来,这支针还真挺吓人的,粗如儿臂,长有尺二。只见那女护士把针药调好了以后,朝着笼内的老虎,迎头就是一针。老虎一声长啸,前爪一挥,把女兽医光洁的手腕上划上了一条血痕!女兽医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再看针内,已是半针药水不见了。她略微地喘息了一下,想了想,又把针药补足,然后要虎场的工作人员,把笼子掉了个身,把虎头朝前虎尾朝后,出其不意地又把药针朝内一送,只见大老虎在笼内又啸了一声,身子一耸动,女兽医已把药针抽出。你还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一眨眼的工夫,一针药水,全注在虎身。然后虎主人一声令下,叫人把笼子打了开来。本以为老虎会一个耸身,扑出笼去,谁知它像喝醉了酒一样,一步三摇地晃了出来。我们本想抢拍几个猛虎的姿态,想不到居然来了一只大醉猫。前爪后脚一如踏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刚一出笼,就直打饱嗝,看样子完全像老酒喝多了,找地方要吐一样。……”
“唉唉,真荒唐,像这样的老虎又怎么能用于拍电影呢?”邵逸夫心中又悔又恨地说道。
李翰祥见放映员已将全部样片放完,开亮大灯。小放映室里一片光明,但是,邵逸夫、方逸华等人谁也没有走的意思,他只好继续向大家汇报去泰国拍《武松》打虎的经过,说:“那老虎所以那样醉,是女兽医将药量下得太重。也是虎的主人暗地里千叮咛万嘱咐的结果,因为他知道那是一只没有驯过的老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如何是好?想不到成龙有醉拳,少林寺有醉棍、醉剑,我拍的武松也绝不落后于人,来了个不折不扣的醉虎。一套醉八仙的拳脚,刚用了三招两式,就一头裁倒在地。虎主人上前摸了摸虎鼻子,告诉我起码要一个半钟头之后,才能醒转过来。我马上叫工友们,把醉虎扛在一块门板上,抬到前面草丛里的大青石板上。然后在地上洒了一瓶血浆,把两架摄影机支好。再叫狄龙骑在虎背上,倒不是骑虎难下的那种姿势,因为虎已经烂醉如泥地卧在了地上。我当时喊了一声‘开麦拉’以后,狄龙左手抓住虎头,右手高举重放,连捶带打地大做其打虎英雄的姿势。看那样子,狄龙当时还有些担心,因为万一把醉虎打醒,可不是闹着玩的!真上演一出龙虎斗,把他一口给啃了,我也担当不起!所以我让狄龙把拳高高地举起来,又轻轻放下,每一拳都像做戏一般。后来,虎的主人用英语高声告诉狄龙说:‘你重一点打吧,兽医说一个半钟头也醒不了的!’狄龙一听,这才真的重重打了起来,一直打得精疲力竭,才慢慢地站了起来,用脚把醉虎一踢。那虎混身颤抖了一下,悠然地死去!……”
邵逸夫心中怏怏不悦,也不多说,起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