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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因为一种特殊的因素,那个夏天还没有到暑假的时间,同学们都自己放了假。整个学校显得空空荡荡,我弄不明白所发生的一切,就拿出中国思想史之类的书反复阅读,希望从中找到答案。陈振河还没有和甜甜一起回家,他百无聊赖地把一本当时非常火的电视专题片的解说词抄写了三遍,我们班新疆的两位女生因为路远留在学校,据说把所有的鞋子都拿出来刷了一遍,并一直打扫卫生,使宿舍变得一尘不染。
无聊的日子是难熬的,我却只感到了快乐的时光飞逝。
那些日子,空空荡荡的校园里,除了和雅迪的爱情,我没有别的课程。白天我们就坐在校园里茂盛的紫藤架下读书,晚上只要找到一个角落,就把青春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无声地消磨时间。不过我们都守着一道防线,决不越过。
那个晚上,雅迪说:爸爸妈妈又打电话让我回家,到处都有很多传言,他们很不放心。
我抱紧她:那就回去吧,想你了我就去看你。
她说:我找机会告诉他们我们的事情,他们会答应的。
我说好。但是总是有一种担心,即使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我预想还是可能遭到阻拦,这几乎是一个千古不变的规律。
我说:不管怎样,我都会永远等着你,如果他们说上学期间不能恋爱,我就等到毕业。
她笑着说:我们都已经恋爱了呀,等到毕业的说法岂不是自欺欺人?
我说:不论如何,我会永远爱你。
她悄悄地说:我也永远爱你。
我们又紧紧地拥抱着亲吻。
第二天送她走的时候,天上下起了细细的小雨,我们说说笑笑地到学校的大门口等车。公路边的杨树下一把雨伞遮着两个青春的身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也仿佛什么话都能引起他们的笑。
汽车终于开过来,我们就忽然沉默。虽然相恋时间很短,但一直都是厮守着没有分开过,这还是第一次面对分别。
热恋中的人就是这么可笑。虽然我们经常会拿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类的话来试图说服自己,其实更多的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说别人比较容易。
我只说了一声:保重。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低头上车。
汽车缓缓开走,她趴在车窗上很难看地对我笑。我招招手,看着汽车渐渐加速,像拉着一个活塞而去,一点点抽空我的内心。
我准备独自返回的时候,远处的汽车忽然停下,再启动时,就在路边留下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很多年后我一直认为那是一个很典型的电影画面:细雨中,汽车渐行渐远,闪出一个女孩美丽的身影,脚下放了一个硕大的旅行包。她提起旅行包,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交织到一起,附在我的耳边说:我不想走。
我们就在细雨中,在车水马龙的公路边热烈拥吻。
那一刻我几乎被一种幸福感击跨了理智,甚至想就牵起她的手一起去享受我们的爱情。
但最终还是把自己和她说服,下午的时候,我们又一次在细雨中等候开往省城的汽车。
大学毕业后的一天,我独自在沧海理工学院的教工单身宿舍里读舒婷的诗集,那首《雨别》一下子在眼前出现,竟让我泪流满面:
我真想摔开车门
向你奔去
在你的宽肩上失声痛哭
我忍不住 我真忍不住
我真想牵起你的手
逃向初晴的天空和田野
不畏缩也不回顾
我真想 真想
想也想不够
说也说不出……
26
送走雅迪后,我感到学校空得让人难以忍受,思念就像聚焦的阳光,既照亮了生命,又烧灼着心。在她走后的第三天,我就去了省城。
雅迪的家就住在省政府的家属院里,大门口的公安笔直地站着,神情严肃。我以为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殊不知另一个公安悄无声息地堵住去路,声音低沉但颇具威严:你找谁?
我看到这阵势有些慌,怯怯地说:我找雅迪。
雅迪是谁?
哦,她姓石,父亲是一个处长,母亲是大学教授。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从B大学来的,我和石雅迪是同学。
你来干什么?
找同学玩啊!
过来登记。
我就跟他去了门口的小屋,登记完毕并不让我进去,百无聊赖地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看到雅迪兴致勃勃地跑过来,本来是想自己去敲门给她一个毫无准备的惊喜的,让这些人破坏得毫无情调。
雅迪还是掩饰不住灿烂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拉了她跑出小屋,悄俏地说:我想你。
她也悄悄地说:这两天我差点跑回去。
雅迪的家虽然并不宽敞但整洁得很,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得十分到位,从这点可以看出她的父母对生活的认真态度。一进门我们就先钻进雅迪的房间里紧紧拥抱着。她说:我爸爸妈妈还不知道呢。
我说:要不我先走,你先告诉他们看看他们的态度。
她说:算了,我们小心一点就是了,他们是很开明的。
抱得累了,我们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她的父母下班。谁也不说话,我就爱恋地看着雅迪,雅迪也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雅迪胖了些,白皙的皮肤就仿佛透明般晶莹,闪烁着动情的泪花的眼眸里盈满爱意。面对着让我魂牵梦萦的雅迪,心底里就响起当时非常流行的一首歌曲: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春天……
第六章 真情总被无情阻隔(2)
门外有脚步声。我的心里开始发慌,努力让自己镇定,但总是难以抑制,我的手脚就有些微微的颤抖,雅迪握一下我的手,又在我的脸上飞快地吻了一下,轻声说:别紧张,是妈妈。我还她一个扭曲的笑,喉咙干涩,没说话。
果然是雅迪的妈妈回来了。一进门雅迪就迎上去亲热地叫妈妈,介绍说:这是我同学方正。
她是那种典型的大学女教授形象,因严肃而端庄,因端庄而又高贵,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叫出:阿姨好。
她冷冷地“嗯”一声便自顾到卧室里换衣服。雅迪跟进去,母子俩嘀嘀咕咕老半天。
这时候门又响,我只好去开门,来人肯定就是石处长,很帅气的中年人,我说:叔叔好。他看到我,又退回去看了看门牌号码,确定是自己的家,才进来:你是?
我说:我是雅迪的同学,我叫方正。
雅迪这时候出来说:爸爸,这是我同学,方正,这是我爸爸,老石。
雅迪妈妈在屋里打招呼:老石,你来一下。老石没有任何表示就进了卧室。
我紧张地看雅迪,雅迪冲我调皮地挤挤眼,悄声说:庄严的时刻到来了。
雅迪妈妈换了一身比较休闲但还是雍容华贵的衣服出来,径自坐到沙发上,问我:就是你烫伤了雅迪?
我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话,一时慌乱不堪:阿姨,真是对不起,我一直都在照顾雅迪。
然后你们就谈恋爱?
我说:对。
你想过没有,这很像是一个阴谋,而且是很残忍的阴谋。
雅迪变了脸色:妈妈,您说什么呢?
我辩解:我们原来根本就不认识,而且我也不会故意这样做。
石处长出来坐在沙发上,以一种不屑一顾的表情抬头看我,说话的语气却是冷冷的居高临下:你叫方正?
我说:我叫方正。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普通工人。
你感觉自己有什么特长吗?
我说:我写诗,刚刚得了全国奖。
写诗?写诗能干什么?
我无言以对。
你是学生干部吗?
我想改变一下压抑的气氛,就说:我属于在野党。
雅迪开始只顾听我们对话,没发现其实他们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对面,就像接受审讯一样。她忽然明白了似地说:你坐啊。
我没看到哪里有我可以坐的位置。
石处长继续问:听说是你把雅迪烫伤的?
我只好继续站着回答:我刚才已经跟阿姨解释过了。
烫伤了也不告诉家里,谈恋爱也没有跟家里人商量,这就是现代大学生的做法吗?
这问题我实在没法回答,便说:我这不是来看她吗?
他说: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雅迪惊异地:爸爸?
我说:可是我跟雅迪……
雅迪妈妈说: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们不可能。
石处长说:我是搞政治的,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我也实话告诉你,你不能搞政治,不能做学问,也就是说你将一无所成,我们家不会接受你这样没有前途的人。你的选择就是马上走,并且永远不要再找雅迪,烫伤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算是你逃脱惩处。
雅迪叫着:爸爸?妈妈?
我说着:可是我……
石处长站起来进了卧室,雅迪妈妈站起来做出送客的姿势,并且说:你要是不走,我就叫公安来了。
我无奈地出门,雅迪刚要跟出来,石处长大喊一声:雅迪,过来!
我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就关上了。
以后许多年,我总是认为,可能是雅迪的父亲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使我见到带有明显官腔的人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同时我的性格本身可能就给官场上的人一种本能的反感,我总是希望用玩笑来轻松气氛,表面上似乎巧言令色,而到了关键问题上又坚持说实话,不会变通。
我给自己的总结是:表面看起来还算聪明灵活,实际上又傻又笨的那种人。
在省政府家属院周围转了整整两天,没有见到雅迪出现,第三天中午我还在大门外张望的时候,两个孔武有力的人贴过来,低声说:别说话,跟我们走。其实他们已经架起了我的双臂,身不由己地被他们带到了派出所。
没有影视剧中蹲在地上被审讯的场面,我坐在一张办公桌的对面,一位50岁左右的警察很和善地递给我一支烟,烟的牌子是当时很流行的外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