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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音-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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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吾边走边点燃了一支刚买来的光明牌香烟。
  “烟盒上画了一尊大佛。是为镰仓制作的。”信吾说着将烟盒递给了房子。
  “让我看看。”里子跷着脚拿去了。
  “去年秋天房子从家中出走后,到过信州吧。
  “不是什么出走。”房子顶撞了信吾一句。
  “那时候,在老家没看过盆栽吗?”
  “没看过。”
  “可能是吧。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老家的外公爱好盆栽。就是保子她爹啊。
  可是,保子却不懂侍弄,也漫不经心,粗枝大叶,所以外公喜欢大姨妈,让大姨妈照顾盆栽了。大姨妈是个大美人,和你妈简直不像是亲姐妹。一天早晨,盆栽架上积满了雪,留着天真的刘海发的大姨妈身穿红色元禄袖①和服在排除花盆上的积雪的那幅姿影,至今仍历历在目。她轮廓分明,美极了。信州寒冷,呵气是白的。“
  那白色的阿气犹如少女的温柔和散出的芬芳。
  时代不同,房子与之无关,倒是好事。信吾倏然落入回忆之中。
  “可是,刚才看到的山茶花,精心栽培还不到三四十年吧。”
  恐怕树龄相当了吧。在花盆里要栽到树干长出瘤子来,不知得费多少年啊。
  保子的姐姐辞世以后,供奉在佛龛里的红叶盆栽,会有人照料,不至于枯萎吧?

  三

  三人来到寺院内,正好赶上童男童女的整队行进在大佛前的铺石路上。看上去是从远方走来的,有的已经露出了倦容。
  房子抱起里子,站在人墙的后面。里子把视线投向穿着华丽的长袖和服的童男童女身上。
  听说这里竖立着一块与谢野晶子②的诗碑,他们就走到了后院,只见石碑上刻着像是放大了的晶子本人的字。
  ①元禄袖,是日本少女穿用的一种和服,袖子短,袖口成圆形。
  ②与谢野晶子(1878—1942),日本女诗人。
  “还是写成释迦牟尼……”信吾说。
  然而,房子不懂这首脍炙人口的诗歌,信吾有点扫兴了。晶子的歌是:镰仓有大佛,释迦牟尼是美男。
  可是信吾却说:“大佛不是释迎牟尼。实际上是阿弥陀佛。因为弄错了,所以诗歌也改了。如今在流行的诗歌中将释迦牟尼改称阿弥陀佛或者大佛,音韵不协调,佛字又重叠。但是,就这样刻成诗碑,毕竟还是错误啊。”
  诗碑旁边围着布幕,设有淡茶招待。房子从菊子那里拿到了茶券。
  信吾望着露天底下的茶的颜色,以为里子要喝茶,不料里子却用一只手抓住了茶碗边。那是供点茶用的一只很普通的茶碗,但信吾还是帮她捧住茶碗说:“很苦哩。”
  “苦吗?”
  里子在喝茶之前,装出了一副很苦的样子。
  跳舞的少女群,走进市幕里来了。其中一半少女落坐在入口处的折叠椅上,其余的则向前挤拥,几乎是人叠人了。她们都浓妆艳抹,身穿华丽的长袖和服。
  在少女堆的后面,立着两三棵小樱树,花儿盛开。花色比不上长袖和服的鲜艳,显得有点雅淡。阳光洒落在对面的树林子的悠悠碧绿上。
  “水,妈妈,我要喝水。”里子一边观看跳舞的少女们一边说。
  “这里没有水,回家再喝吧。”房子抚慰了一句。
  信吾忽然也想喝水。
  不记得是三月的哪一天了,从横须贺线的电车上,信吾看见一个跟里子一般大的女孩子,站在品川站月台上的自来水管旁,在喝自来水。开始,一拧开水龙头,水就往上冒,女孩子吓了一跳,笑了起来。那副笑脸,可爱极了。她母亲给她调了调水龙头。他目睹这女孩喝得美滋滋的神态,感受到今年的春天到来了。此时,他想起了这件事。
  看到这群身着舞装的少女,里子和自己都想喝水,这是什么道理呢?信吾在思考的时候,里子又纠缠起来说:“衣服,给我买衣服。我要衣服。”
  房子站起身来。
  在跳舞少女的中央,有个比里子大一两岁的女孩。她眉毛又粗又短;把眉毛描得稍低,挺可爱的。她脸上镶嵌着两只圆铃般的眼睛,眼边沿抹上了胭脂。
  房子牵着里子的手,里子直盯住那个女孩子,一走出布幕外,里子就想走到女孩子那边去。
  “衣服,衣服。”里子不停地嚷道。
  “衣服,里子庆贺七五三①,外公会给你买的。”房子话里有话,“这孩子打生下来就没穿过和服哩。连襁褓也是用旧浴衣改的,是由旧和服的碎片拼凑起来的。”
  ①七五三,日本孩子每当三岁、五岁、七岁时都举行祝贺仪式。
  信吾在茶铺休息,要来了水。里子一股脑喝了两杯。
  从大佛的院内出来,又走了一程,遇见一个身穿舞蹈和服的小女孩,由她母亲牵着,像是匆匆回家的样子,她们从里子旁边擦身而过。信吾心想:糟了。便赶紧搂住里子的肩膀,可是为时已晚。
  “衣服!”里子刚要抓住那女孩的袖子。
  “讨厌!”那女孩躲闪开了,正好踩住长袖摔倒了。
  “啊!”信吾喊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被车轧了。信吾只听见自己的呼喊声,但好像许多人在同时呼喊。
  车子紧急煞住了。三四个从吓得呆若木鸡的人群中跑了过来。
  女孩子蓦地爬了起来,紧紧抱住她母亲的衣服下摆,哇地大哭起来。
  “侥幸,太侥幸了。幸亏是高级轿车,车闸灵!”有人说,“要是辆破车,早就没命了。”
  里子抽风似的直翻着白眼。一副可怖的面孔。
  房子一味向女孩的母亲陪礼道歉,问对方的孩子受伤了吗?长袖子破了吗?那位母亲呆然了。
  身穿长袖和服的女孩子止住哭泣后,浓厚的白粉斑驳了。眼睛像洗过一般在闪闪发亮。
  信吾默默地走回家里了。
  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菊子嘴里哼着摇篮曲出来相迎。
  “真对不起,让孩子哭了。我还是不行啊。”菊子对房子说。
  不知是妹妹的哭声诱发,还是回到家里情绪轻松了,里子也哇哇地哭出声来。
  房子不理睬里子,从菊子手里把婴儿接过来,敞开了衣服。
  “哟!胸口都被冷汗濡湿了。”
  信吾抬头望了望写着良宽①的“天上大风”的匾额,就走过去了。这是良宽的字画行情尚便宜的时候买来的,后来听别人说,信吾才知道是赝品。
  ①良宽(1758—1831),江户后期的禅僧、歌人。
  “我还看了晶子的诗碑呢。”信吾对菊子说,“是晶子的字,写的是释迹牟尼……”
  “是吗?”

  四

  晚饭后,信吾独自出门,去遛遛和服店和估衣铺。
  但是却找不到适合里子穿的和服。
  找不到,心里依然惦挂着。
  信吾感到一阵阴郁的恐惧。
  女孩子纵今年幼,看到别家孩子穿漂亮的和服,就那样想要吗?
  里子这种羡慕和欲望,仅仅比普通孩子稍强些吗?还是异乎寻常的强烈呢?信吾觉得恐怕这是一种疯狂的发作。
  那个穿舞蹈衣裳的孩子倘使被车轧死了,此刻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美丽的姑娘穿着长袖和服的姿影,清晰地浮现在信吾的脑海里。那样的盛装,一般是不会陈列在这种铺面里的。
  可是,要是买不到就此回家,信吾甚至觉得连马路都是黑暗的。
  保子真的只用旧浴衣给里子改做襁褓吗?房子的话语里带有几分埋怨,恐怕不会是假的吧。难道真的没有给初生的婴儿以和服,孩子初次参拜本地的保护神时也没给她和服吗?说不定是房子当时希望要西装呢,不是吗?
  “忘了。”信吾自言自语。
  保子是不是跟自己商量过这件事,肯定是忘记了。不过,倘使信吾和保子更多地关心房子,纵令无才的女儿也会生出可爱的孙子来的。信吾生起一种无法推卸的自责念头,脚步也就沉重了。
  “若知前身,若知前身,无有可怜的父母。既无父母,哪有可牵挂的子女……”
  一首谣曲里的这段话,纵令浮现在信吾的心中,也仅是浮现而已,不可能产生黑衣僧人的那种悟道。
  “啊,前佛既去,后佛未至,梦中来临,应以何为现实?无意中竟承受了难以承受的人的身躯……”
  里子要去抓住跳舞的女孩,她那股凶恶、狂暴的脾气,究竟是继承了房子的血统呢,还是继承了相原的血统?如果是母亲房子的,那么是继承房子的父亲的血统呢,还是母亲保子的血统?
  倘使信吾和保子的姐姐结婚,可能不会生下像房子这样的女儿,也不会有像里子那样的外孙女吧。
  出乎意料的是,信吾又缅怀起故人,仿佛要纠缠住他们不放。
  信吾已经六十三岁,可是二十多岁死去的那人还是比自己年纪大。
  信吾回到家里,房子已经抱着婴儿钻进被窝里了。
  房子的寝室和饭厅之间的隔扇是敞开着的,信吾也就看见了。
  信吾往里边瞧了瞧,保子说了一声:“睡着了。”
  “她说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总平静不下来,就吃了安眠药睡着了。”
  信吾点了点头。
  “把隔扇关上好不好?”
  “嗯。”菊子离去了。
  里子紧挨着房子的后背入睡了。但是,眼睛却像是睁开似的。里子这个孩子就是这样缄口不语。
  信吾没谈自己出去为里子买和服的事。
  看来房子也没跟她母亲谈及里子想要和服,差点出危险的事。
  信吾进了起居室。菊子将炭火端来了。
  “啊,坐下吧。”
  “嗯。这就来。”菊子又走出去,将水壶放在盘子里端来了。水壶也许不需要盘子,不过她在旁边还放了株什么花。
  信吾拿起花来说:“是什么花?好像是桔梗吧。”
  “据说是黑百合……”
  “黑百合?”
  “嗯。刚才一位搞茶道的朋友送给我的。”菊子边说边打开信吾背后的壁橱,把小花瓶拿了出来。
  “这就是黑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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