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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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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午夜梦回,他常常出一身冷汗。自己这么坚决地和左君年、程怡站在一起,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为了什么?有意义吗?
  妻子也约略听到了风声,有一次在吃饭时婉转地暗示说,可以通过贺仲平去走走齐大元的关系。
  他却暴跳起来,前所未有地对着妻子发了一通脾气。
  妻子嘤嘤地哭了起来。儿子惊恐地看着从不动气的父亲。
  卢晨光很快就后悔了,却还是满腹愤懑,推开碗独自走到书房里去。
  吃完了饭,儿子悄悄地走进来,站在他面前问:“爸爸,你为什么对妈妈发火呀?”
  卢晨光低了头,忍住了眼泪:“爸爸不是对妈妈发火,是对自己发火。”
  儿子闪着黑眼睛又问:“那又为什么对自己发火呀?”
  卢晨光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事,烦躁了,就发火。”
  儿子却追根刨底:“爸爸烦躁什么事呢?”
  卢晨光想了一会儿才说:“做个好人不容易。”
  儿子吃惊地说:“那要不要做个好人呢?”
  “再难做,也要做呀。”卢晨光慢慢地说,紧紧地搂了搂儿子的肩膀,“其实爸爸要是不当干部了,陪你的时间就多了,还可以给你辅导作业,放假了就带你出去旅游,也挺好的,对不对?”
  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听到这里才说道:“晨光,我嫁给你的时候,从来没指望过你为官做宰,你以前做新闻干事也好,现在做常委部长也好,在我眼里都是一样,你在外面苦也好,累也好,花天酒地也好,以后哪怕市长书记也好,或者削职为民也好,我都不管,我只尽我的本分,给你守好这个家,凭你怎么样,我和儿子总是在这里等着你的。”
  卢晨光别过脸去,把郁积的酸楚吞了下去,静静道:“我知道的。”
  没有当一世的干部。与其做出一辈子悔恨于心的事出来,不如现在咬紧牙关做人。何况,尚未放手一搏,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下了决心之后,他心里倒松快了一些。和左君年的关系也恢复了融洽。大约是到了自己向往许久的位置上的缘故,左君年的情绪也高涨了一些,进进出出都风风火火,程怡住院前还没追缴完的北城拆迁补偿,他追得比程怡还狠,脾气又狠,把拆迁办的一帮官员累得叫苦连天,拿起电话一听到“市长办公室”,就眉毛直揪。
  左君年上任没几天,省里就通知他和省外经委组织的考察团一起去欧洲访问,这事原本该程怡去,几个月前报上去的名单也是程怡,现在只得由他这个代理市长去了。
  刘幼捷取笑他说:“等程怡回来一问,你代理我的这个把月都做了些啥呀,你只好说,噢,也没做什么,就是替你去欧洲玩了一圈儿。”
  左君年呵呵直笑:“我倒不想出去呢,那么多事没处理,但省里再三说了,一定要我去。”
  刘幼捷从抽屉里拿出存折,嘀嘀咕咕计算给丈夫带多少钱 :“出去一趟也好,给小昀也带件特别点的礼物,从上次她问赵根林的事我们没告诉她,都憋气憋了一个多星期了,挂着个脸不理人,还神出鬼没的,整天不着家。”
  “带什么东西呢?”左君年苦恼起来,“你知道我不会买东西的。”
  “带衣服吧,买件上档次的衣服给她,这么大的女孩儿了,她都没件像样的衣服。别买香水什么的那些华而不实的。”刘幼捷说,“小昀身上两条牛仔裤、两件夹克衫还是大学里的呢,一个秋天翻过来倒过去地换,别说看上去不像市长女儿,连个记者都不像,也不知道她那些工资都用到哪里去了。”
  在左昀来看,现在每一分钱都得掰开了花,幸亏欧淇找到了一份工作,时不时地还能贴补她一点。没打过官司之前不知道,碰上了赵根林的事,才知道为什么美国人把律师比喻成恐怖分子。代理费、车马费、餐饮费,光复印材料的钱就成百上千,赵根林家原本是有些积蓄的,去年因给老大定了亲,原本准备给赵根林上大学定亲的钱,拿给了他去买推土机之类的,偏偏设备又给江勇砸了。
  那天隐约听了点影子后,左昀心里一直在嘀咕。
  连着跑了几天,都没打听到一点消息。她甚至瞒着母亲偷偷跑到张德常办公室去,以采访为名,云里雾里闲聊一番,想套出点话来,一直磨到快下班,还是什么都没问到,灰溜溜地告辞出来,正垂头丧气呢,一搭眼看到陆杰从对面走了过来,她心里顿时一动。
  “左昀!”陆杰看到了她,比她还惊喜,迎了上来,“过来找你妈妈吗?”
  左昀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不啊,今天到公安采访,采访完了顺便来找你。”
  “找我?”陆杰喜出望外兼受宠若惊,笑得眉眼都快化开了。
  左昀扑闪了一下睫毛:“现在有时间吗?请我喝茶?”
  陆杰举了举手里的文件:“我把东西送到办公室去,等我一分钟!”说着,撒脚就跑,边跑还边回头说,“就一分钟!”
  两人从公安局出来,陆杰从车库推出自己的摩托车,看着左昀轻轻一跳,坐到自己车上,一股幽幽的香气从背后透了过来,清新里带着蜜似的甘甜,透过鼻子竟然在味蕾上荡开了。车子发动了,随着惯性她身体微微朝自己背上一靠,一双手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肩膀。经过门房时,站在那儿的两个保安艳羡地朝他偷偷竖了竖大拇指,他扬扬得意地做了个鬼脸,笑容还没从脸上消失,就在反视镜里看到左昀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脸上顿时一热。
  “陆杰,我觉得当警察好威风呀。”她却像是没发现他做鬼脸似的,甜甜地说。
  “威风啥呀。”陆杰谦虚地说,“苦得要死啦,哪有你们当记者的神气。”
  “神气什么,稍有不慎不就被你们抓起来关起来。”虽然出了大门,左昀的双手还是放在他肩头上,他很想和她说“可以抱住我的腰”,却不敢说出来,生怕唐突了她。
  “那天晚上真的是对不起了。”陆杰轻轻地说。
  左昀笑道:“既然知道,那你怎么赔礼呢?”
  声音婉转清泠,和平时的倔强刚硬大不相同,响在耳朵里,一直软和到心里。他自己的声音也跟着柔和了数倍,听起来全不似自己嗓子能发出来的:“你说好了,要我怎么赔礼都可以,只要……”他又向反光镜里瞟了她一眼,壮着胆子又说,“只要你高兴。”
  左昀“嘻”的轻笑了一声:“好罢,你先用车载我去兜兜风好啦!”
  陆杰连声道:“好好。”又问:“去哪里兜风?”问完顿时又大大后悔,自己平日在女孩子们面前都是洒脱自如的一个人,今天的机灵都上哪里去了,只是左昀并没在意,懒懒地回答:“累了,随便去哪里兜兜吧。”
  白绵城并无第二个去处,陆杰沿着绵湖的绕湖石路,便直上笔架山去。见左昀不说话,他鼓足勇气道:“前天我逛街还遇到贺小英来着,他陪一个女孩子在买衣服。”
  左昀“扑哧”笑了,眼波倩然流转:“贺小英是谁呀?”
  陆杰也傻傻地跟着笑,却说道:“以前他和赵根林不都在追你吗?”
  “什么?”左昀叫了起来,“你们怎么会以为他们俩在追我?!”
  陆杰嘿嘿道:“全班的男生都在打赌,赌他们最后谁能追到你。”
  “是嘛!”左昀有几分恼火道,“那你是赌哪个?”
  陆杰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赌我,可以不?”
  左昀失笑,陆杰的脸又“腾”的红了:“我开玩笑的啦……”
  左昀话锋一转,忽然道:“对了,赵根林好点了吗?”
  陆杰脱口道:“还是很不好呢……完全都不认人了,好像时时刻刻都要用束缚带子绑定,不然就会自残……”
  放在他肩上的手忽然抓紧,一直嵌进他的肌肉,他回头一看,吓得戛然刹车,左昀瞪着他,不敢置信地问:“你刚才说的什么?”

双规

  市长出国,办公室里照例访客川流不息。左君年历来油盐不进,过年时送几条烟几瓶酒都送不进门,虽则人人知道他这个脾气,但出国算个不错的理由,当下不断有人过来试探着有所“表示”,给现金让“帮忙”捎带东西的,拿了美金欧元说帮着“兑换”零花钱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大费周章往来推让,搞到后来,左君年几乎要拍桌子骂人。直到临行前的下午,快下班了,门外还鬼鬼祟祟地摸进来一个胖子,提了一只拎袋,进门就深深哈了哈腰。
  这胖子姓唐,是现在白绵飞天丝绸公司的老板,3年前左君年主持第一丝绸厂的国企改革,就是他从政府手里把丝绸厂买了过去,发展成了现在这家公司。白绵素来产丝,虽然不及苏杭,但在明清两朝也是以产贡缎而闻名的。这老板家本来世代做丝,有自己的蚕桑农场,养了一批制丝人才,厂里出来的丝绸质量极好,却一直做不出自己的品牌,海外的好几家名牌服饰都相中他的优质丝绸,打样过来给他的厂加工,一件衣服只赚几美元,成衣商拿回去标价是几千美元,他也知道被人赚了大头,却也无法可想。
  他在买厂时认识了左君年,一直缠着左君年帮他联络海外销售渠道,左君年给他联络了一批专家,为企业会诊,先是给他挖过来两位留法归来的时装设计师,再给他的产品起了两个响亮的牌子:“练霓裳”和“虹之云”。不到3年时间,这两个牌子竟然都声名大振,也一跃成为明星企业。
  这年头,别人就算不给你办事,也理直气壮地来吃拿卡要,左君年确实帮了他的大忙,却连一张发票都没在他那报销过。唐胖子一直有心表示表示,却始终捞不着机会,也忌惮左君年的脾气,磨蹭到今年,忽然得了这一个消息,犹豫了几次,下了决心,揣了一拎袋的外汇跑到左君年办公室。
  唐胖子进门就抹下脸死乞白赖地说:“左市长,我唐胖子在白绵现在也算得上一个人物,但你左市长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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