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7年第13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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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叫栓柱的年轻人　
　　　
　　出殡那天天上落雨　
　　白发人　送　
　　黑发人　
　　　
　　栓柱的母亲走在送葬队伍的　
　　前头　不哭　也不流泪　
　　栓柱是被歹徒用手枪打死的　
　　　
　　临死前　他　
　　抱住歹徒不放　用牙齿　
　　咬掉了歹徒的鼻子　
　　　
　　事件的起因是一个歹徒抢了　
　　村办厂的黄铜　装车后　
　　未及逃走便和村里的　
　　　
　　保安人员栓柱打起来　
　　歹徒逃走了　
　　没有落网　
　　　
　　这一年　我在外地学习生产　
　　磷肥技术　回来后　村长说　
　　栓柱的母亲进城了　
　　　
　　她要找一个没鼻子的人　
　　　
　　一年很快过去了　
　　栓柱的母亲还没回来　
　　　
　　一朵花进入了心灵（外一首）　　梅曙平　
　　　
　　其实，花开不是为了你　
　　花落也不是为了你　
　　花开花落　
　　像白云出岫　
　　不带一丁点儿牵挂　
　　如果赚得你的微笑　
　　你的忧伤　
　　那朵花是有福的　
　　　
　　这世间　
　　有太多的盛开与凋谢　
　　沦为一种按部就班的秩序　
　　只有那一朵花　
　　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落入了你的眼睛　
　　那朵花是有福的　
　　　
　　秘密　
　　　
　　叶子落地之前　
　　风对它说了什么　
　　这是一个秘密　
　　如同此时此刻　
　　你心里藏着的念头　
　　在零点几秒的缝隙里　
　　风一样穿过　
　　回头再打量　
　　已经见山不是山　
　　　
　　种子发芽之前　
　　泥土对它说了什么　
　　这是一个秘密　
　　就像一个孤独的眼神　
　　瞄准空中的那一点　
　　仿佛什么也没有　
　　一些东西却进入了心灵　
　　　
　　童　年　　麦　克　
　　　
　　我的童年不知道　
　　乔塞尔的“玩具兵进行曲”　
　　　
　　也不知道小步舞曲　
　　和蓝色探戈　爱之梦　
　　　
　　我只见过院里的四只鹅　
　　但不是四只天鹅　
　　　
　　见过麦田上空的星星　
　　还有云里的快乐农夫　
　　　
　　妈妈的爱远远地超过了　
　　舒伯特的“圣母颂”　
　　　
　　冬天我躲进暖暖的棉鞋里　
　　聆听穷日子里吹来的风声　
　　　
　　油菜花开　
　　唐益红　
　　　
　　我听见花开的声音，铺天盖地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一个春天的梦想　
　　是怎样一夜就完成　
　　　
　　我能够记住的　
　　是那些褐色的蝴蝶　
　　翻飞、闪烁的双翼　
　　一次次从乡间的上空越过　
　　　
　　我能够记住的　
　　是一群群齐声的呐喊、叹息　
　　从黑色的泥地溢出　
　　然后站立成金黄的抖颤　
　　　
　　花开，曾经这样美不胜收　
　　花开，曾经这样痛不欲生　
　　　
　　金子与小偷（外一首）　　叶邦字　
　　　
　　我爱的人　
　　有时候离我很近　
　　近得她像一块金子　
　　我像一个小偷　
　　　
　　在你的办公室里　
　　　
　　这个下午我坐得离你很近　
　　近得你给我递茶时　
　　我可以乘机摸一下你的手　
　　近得我可以闻到你身上的香味　
　　再近一点　
　　我就可以摸到你的心跳　
　　就可以看清你嘴唇上边的一溜绒毛　
　　允许跨一步　
　　我们就可以拥抱　
　　我就不会那样老实地坐在你对面了　
　　不能再近了　
　　因为在旁人的眼里我们只是相识　
　　只要有一个人在我们都要控制藏着的爱　
　　只要有一个人在那就是我必须把握的　
　　分寸　
　　这个分寸就是你我这个下午坐在一起的　
　　距离　
　　　
　　艾菲尔铁塔　　刘兰松　
　　　
　　一把大铁锥子　
　　差点把蓝天捅个窟窿　
　　　
　　又像一架电工的梯子　
　　晚上好去拧亮满天的星星　
　　　
　　夜真的来了　
　　便像一条倒挂在云耳朵上的金龙　
　　　
　　巴黎嘿嘿地笑了说　
　　风给我提着一盏灯笼　
　　　
　　夜　晚　　涂　彪　
　　　
　　夜晚　
　　时间像一堆西瓜籽　
　　你要不嗑它　
　　放在盘子里　
　　静悄悄　
　　　
　　你抓起慢慢嗑　
　　它真香　
　　　
　　游子的月光（外一首）　　麦　莎　
　　　
　　这个夜掬起的月光　
　　洒在游子的身上　
　　我看到一只静鸟　
　　在夜的枝上栖息　
　　有微风在时间上　
　　搭着一件薄薄的轻衣　
　　　
　　日　子　
　　它的花蕊　它的叶子　
　　都在旋转的空气中　
　　　
　　它像小房子　它像小手杖　
　　让你为它学会微笑　
　　　
　　它的魔术　它的快乐　
　　让你的心灵多么地惊奇　
　　　
　　它一转身　它的翅膀　
　　就贴着你的心灵飞　
　　　
　　彼　岸（外一首）　　剑　夫　
　　　
　　从来没有架过桥的小河。　
　　无止境地在孤寂的村庄流淌。　
　　尤其是在深秋的夜里，　
　　流淌声仿佛倾泻着无限的忧伤。　
　　　
　　小村对岸，我不记得有过人烟，　
　　却总是闪烁着飘忽不定的灯光。　
　　就是这么一条浅溪，　
　　童年的梦里倾注的是透明的琼浆。　
　　　
　　秋水呜咽，蛙声阵阵……　
　　鱼儿长了透明的翅膀。　
　　晶莹剔透的宇宙是梦的流淌，　
　　银河系里溢满了牛奶和月光。　
　　　
　　银河彼岸，星如晶球光华灿烂。　
　　银河此岸村民们卷曲着身子，　
　　鼾声如雷，沉睡在窑洞的土炕上。　
　　　
　　人类并没有听到银河彼岸的音乐，　
　　也不知道流星其实是鱼儿在飞翔。　
　　只有在静夜里狗儿的欢叫，　
　　才和银河彼岸的天籁之音……　
　　共同鸣奏着宇宙的绝唱　
　　　
　　大城市　
　　　
　　钢铁造就的汽车，如同巨型的甲壳虫　
　　在人类造就的特种森林中穿行　
　　　
　　可以断定，在水泥和钢铁的城市　
　　作为肉体的生灵没有梦　
　　　
　　在酷热下，钢铁的甲壳虫激烈地喘着粗气　
　　仿佛它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当夜幕降临的时刻，灯红酒绿　
　　城市森林才真正的疯狂　
　　　
　　钢铁厂和水泥厂，两个巨型的怪兽　
　　正在用魔管吮吸　
　　　
　　梦中的森林，无情的电锯　
　　使足了劲怒吼，切断了美丽天使的喉咙　
　　　
　　高　处　　李　明　
　　　
　　房子是泥土的高处　
　　烟囱是房子的高处　
　　炊烟飘起来了　
　　它是日子的高处　
　　　
　　剪　刀　　杨孟芳　
　　　
　　春风是剪刀　
　　秋风也是剪刀　
　　　
　　春风剪出了新芽　
　　秋风剪掉了老叶　
　　　
　　喜新厌旧的剪刀啊　
　　让同一棵树　
　　拥有不同的季节　
　　　
　　阳　光　　曾飞燕　
　　　
　　阳光打在白床单上才叫阳光　
　　一掀一动的光影才　
　　阐述了什么是光　
　　　
　　就像必须有一棵树迎接　
　　用叶子接住　
　　用音符与节奏　
　　把一块完整的光击碎　
　　　
　　经过黑暗的宇宙又算什么　
　　阳光被托住了才叫阳光　
　　被云枕靠　被海拒绝　
　　最少也要打在又冷又硬的西部戈壁上　
　　石头用荒凉的影子来告诉我们：　
　　刻骨的，才是阳光　
　　　
　　水　墨　　刘不伟　
　　　
　　水已经水了很久了　
　　墨　默不作声　
　　水在水中滴水不漏　
　　水流转　
　　下午凉意盎然　
　　水不说的让墨来说　
　　墨与墨似是而非　
　　墨与墨剑拔弩张　
　　墨在墨中亦浓亦淡　
　　打捞　
　　谁在光影中晃动有无　
又一个冬天来了
王明远　
　　又一个冬天来了　
　　爸爸不在了　妈妈也不在了　
　　开春时　大哥离去的身影还会回来吗　
　　一年的工期　
　　我们的心和眼睛可一直挂在窗外呵　大哥　
　　　
　　大哥会回来的　
　　像雪花在这个季节回来时　一样　
　　哪怕在寂静的漆黑的深夜　
　　也会悄悄地飘在窗外　
　　还有爸爸　
　　还有妈妈　
　　像果实归仓　
　　像牛羊回舍　
　　像如约的雪　
　　把我们挂在窗外的心和那双眼睛　
　　带回家　
　　　
　　又一个冬天来了　
　　想说的话很多很多　
　　毕竟这是一个寒冷的季节　
　　也是一年中最后的一个季节呵　
　　　
　　在北京打工的朋友　　邓伟民　
　　　
　　在北京打工的朋友　
　　那些高层里没有他的位置　
　　暂时属于他的仅仅是　
　　负二层的一个小屋　
　　　
　　被子潮得能拧出水来　
　　过季的衣服长出了霉点　
　　还好他适应了这种环境　
　　睡觉时鼾声仍旧很响　
　　　
　　他早就没什么梦想了　
　　欲望也变得简单　
　　十个肉串两瓶啤酒　
　　都足以让他表达幸福　
　　　
　　他每天在楼群间奔波推销　
　　如果哪天拿回一双鞋子　
　　不用说　肯定被人拒绝了　
　　而且方式很粗暴　
　　　
　　回家聚会时　他和朋友说　
　　他在北京发展前景还不错　
　　看着他憔悴的妻子　我的　
　　目光有些黯然　心也痛起来　
　　　
　　水　窖　　冯焱鑫　
　　　
　　一只只渴望水的眼睛　
　　心中怀着光明　
　　　
　　它们在路旁，在院落，在墙角　
　　随时伸开接纳一滴雨水的手掌　
　　我们已经一万遍地祈求过，生命之水　
　　　
　　而它也一次次地献出　
　　小小的水窖，怎能抵挡这巨大的旱情　
　　一个村庄，必须在它自己的身体里　
　　安下更多的水窖，像插入大地深处的根　
　　我们才能在根上站稳　
　　　
　　当生命在每一片叶子上说出献词　
　　我倾听到，一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