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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发现自己移不开眼光,像被他的眼睛锁住了。
  非常、非常让人没有安全感的现象,但自从和他“重逢”以来,她已慢慢习惯这种感觉了,姑且归类为“渊平感”。
  “你觉得我给你的那几篇文章怎么样?”
  有正事可谈,她大大松了口气。
  “现在教英文,不是生活教学法,就是准备英检法,你的选择似乎都不是,根本不是用教的。”
  “这还是你教我的。”
  “我?”她奇怪地看他。
  “是啊,”他的笑容近乎宠爱,“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生告诉我,人生该学的,去活就学到了。如果我们需要学英文,应该也要先摸清楚到底是基于什么需要,不然学什么呢?所以我的英文老师是和中文老师一起上课的——如果那些算是上课的话。”
  那几篇文章的主旨,是语言的学习不应该、也不可能和生活分开,因此坐在课堂里是学不到的。要想看懂英文的电影,就去看电影;要想用英文问路,就和英文老师同车,一边问一边开。
  这种想法,和恣然的不谋而合。他怎么把她古早以前的话都记得这么清楚?
  “原来又是我这个大嘴巴啊?”恣然自嘲,脸不知怎地有点热。
  “你是我人生的启蒙导师喔。”
  “少来了!”
  恣然的脸真的红了——上次脸红,大概是出生时哭红的,以后再没有脸红的记录。
  居然教姓渊的给破了!
  渊平瞧着她,心跳得很不规则、很不听话。
  她的这一面,因为是他未曾看过的,让他备感珍惜,也……不知所措。
  她一向淡然,因而给人孤傲之感,对于旁人的赞美之词,通常只有不耐烦的神情,但此刻的她,几乎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可以这样以为吗?
  他是真心诚意的,半分也没夸张。他并未特意朝她当年的主张去活,但他的视界被她打开了,人生因此走得不同。
  即使没有时时念着她,他吸取了她那种“人生在我”的霸气,不曾犹疑。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有那些想法?”
  这个问题比较不让她脸红,恣然咳了一声说:“我的死党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过她对我的人生观有完全不同的评价,她的问法比较接近于——我到底是被什么给教坏的?”
  渊平微笑,“你的父母是不是特别开明?”
  恣然吐了吐舌,“才没有!我爸是建筑师,我妈是弹钢琴的,都算是知识分子,生活小康,但稳定的生活造就的通常是保守的人生观,他们两个都是很正常的人种。”
  “那兄弟姐妹呢?”
  “没有。他们光应付我就够了。”
  “怎么,你小时候很调皮?”
  “是啊,凡是学校的东西都不念,就爱看闲书,从漫画到圣经都没放过,把他们吓得不轻。”
  渊平听得真是向往无比,没有认识小时候的她,真是人生大憾哪!
  “这样不算调皮吧?不过,你又是怎么考上H中的?”
  她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那时想试试看,如何以最短的准备时间,考出最高的成绩,所以好玩地定了一个”备考法“。
  “什么样的备考法?”
  “备就等于背。我死背。”
  “死背?”
  “我们对于任何新事物的记忆力,都会随着时间消退,所以只要在考前一过把所有东西看过一遍,印象会最鲜明。”
  他愣愣地看着她。“一周看完全都的教科书?”
  “大概是因为之前我根本没看,所以看起来还满新鲜的。我把数学啊、历史呵什么的教科书,都想像成小说一样来看,加上我看书本来就很快,看了七天,就去考了。”
  他很受惊吓,“那……大学呢?”
  “没上大学。我写了英文信,附上一篇我的英文作品,寄给几位大学英文系的教授,希望他们破例抽空,帮我看看我的英文原创和翻译作品,就算要收学费也没关系。”
  “有这样的例子吗?那成功了吗?”简直是前所未闻。
  “有一个答应了,帮我改了十几篇,给了很详尽的指导,还不肯收学费,我只好买了一堆书送她以表谢意。”
  那你写的东西一定很不得了,才会打动他。“
  她很顽皮的微笑,“那是一个常在报上发表女权主义文章的女教授,所以我洋洒洒地写了一篇题为‘胸罩无异于裹脚布——谈打压女性的余孽现象’的文章,里头还用了一堆非常莎士比亚的古式英文,她看了不必收惊才有鬼,保证印象深刻。”
  渊平大笑起来,笑得直压住肚子,站牌边的人全转头看过来,他仍笑得肆无忌惮。
  恣然也忍不住笑了,主要是看他笑得不顾形象,让她很痛快。
  “你……真是个宝!”
  珍宝的宝,而不是活宝的宝,他知道她大概听不出来。
  “没办法以,考大学太累了,我连自己搞出来的‘备考法’都懒得再试一次,跟爸妈沟通成功以后,就很安心地去当考场逃兵了。”
  “你那时就开始工作了?”
  她点点头,“翻译的工作钱不多,‘但很好找,我还翻译过言情小说和A片叫呢!”
  “是啊,美国来的A片。日本的我就没辙了。”
  该死!她的口气稀松平常,他的身体却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直想问他翻译过多少A片、看了觉得怎样,但再多问的话他的身体会有过于明显的反应……
  她若发现了会如何?觉得很自然?还是觉得他反应过度?
  他的反应,绝对和她有关系。
  他看了看四周的人,决定还是以后再采探讨这个问题。
  他不曾问过他真正私人的问题。他不是怯懦的人,却一向极其注重隐私。
  “呃……那你一定很喜欢翻译的工作了,到现在还在做。”他把话题拉向安全地带。
  “是啊!”她脸上现出光采,“这是我最爱做的事,就算今天把我丢到荒岛上去,什么也不给我,我大概还是可以边采果子,边在脑中思考什么句子该怎么翻译,永远不会无聊。如果有只猴子陪伴,我就教它背爱伦坡的诗。”
  也许,这样的人生是最幸福的了……
  渊平忽然起了这样的想法。
  天下有多少人能独自在荒岛上过日子而可以永远不无聊永远做着自己最爱做的事?
  他有些自嘲、有些嫉妒地想:不知他可不可以代替那只幸运的猴子?他连爱伦坡会写诗都不知道。
  “你很喜欢诗?”
  “是啊!我翻译了大半辈子的心得就是:字愈少的作品愈难翻译,因为一个字总有无限深意,不像一本五十万字大部头的著,你译错一个字也没人注意,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毁了山一样大作,顶多等于打坏一个小坑而已。”
  “有意思。那你喜欢爱伦坡?”
  “我喜欢从他的诗里去找他悬疑故事里没有的线索,因为写故事时把自己的心情藏在主角背后,只有写诗的时候才抒发出来。”
  平决定今晚就去书店把爱伦坡请回家,短篇故事和诗全部打包。
  “你呢?”
  她忽然有此一问,他屏息了一秒。
  这是否表示……她对他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兴趣?她几乎未曾问过他真正私人的问题。
  这使他手心微湿,但他很诚实地回答,不想为了让她印象深刻而搬出大诗人来。
  “我喜欢梭罗,他的(湖滨散记》让我有时也想跑到深山里独居一段时间来看看。”
  “看什么呢?”
  恣然也喜欢梭罗,因此兴致大发。
  “看过了一段时间后,山是更绿了,还是更冷。我的思绪只和自己不断互探后,是更清晰了,还是更浑浊。”
  “说得真好!”
  恣然用一种非常让他悸动的眼光看他。
  “恣然……”
  “啊!公车来了!可不能再错过这班!
  恣然还用力挥手,怕司机想过站不停。
  他本来到口的话,堵着没机会说出来。
  菜花学校,一个非常不像学校的地方。
  恣然踏人一个没有围墙、只有树丛圈出的公园式绿地,看到一座类似三合院的红瓦建筑,中间的运动场,有孩子正在嬉闹玩耍。
  “我们的菜圃在后面,部份日照被四周的高楼挡到,但一天四小时也够种很多种类的蔬果了。”
  恣然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教一个五岁女生骑脚踏车,旁边还有个红发大汉,英文、法文夹杂着加油助阵。
  这真是……很少见的体育课。
  旁边一个沙坑,因为灌了水而变成泥浆沼泽,有三个女孩穿着着泳衣在打造一个类似运河的水道,年纪分别是约六岁、十岁、十三岁。看起来应该是老师的一个孕妇正拿着一张美洲地图指着巴拿马下指示。
  好像很好玩,恣然差点抛下渊平跑过去。
  “呃……你说过你也是老师,那你教什么?”她决定自己不该打扰人家上课。
  他瞥了她一眼,满含深意的,健康的肤色似乎有些暗红。
  “我是学历史的,所以教历史。另外,我还教……性教育和理财须知。这两方面我也特别修过。”
  她眨了眨眼——咦?
  性教育和理财须知?
  他等了三秒,等她在脑中解谜。
  “天啊!”她睁大眼,“这也是我说过的话,对不对?”
  “答对了。”他眼光没再看她,“只是第三重要的育儿之道,我请另一个有三个孩子的女老师教,她修过教育心理;还当过辅导青少年的张老师。”
  她瞪着他的眼光有着真正的惊吓。
  你……我当初年幼无知、满口大话的胡言乱语,你还真拿去奉行?你疯啦?“
  “你是说你现在必须修正当初的话?学生要出社会之前最该学的不是这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