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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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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他是喝上瘾了,赌他也来,别的女人他也乱追。他天生的歌喉出了毛病。他的唱片也推销不出去了。他同制片厂签订的合同期一满,制片厂就不再同他签订新的合同。于是,他就来央求他的教父。 
  恺沉思地说:“你真的觉得你有这样的爸爸是值得羡慕的吗?你给我讲的关于他的每一件事都表明,他经常在为别人做好事。他心地一定很好。” 
  她笑了,面部肌肉在扭动。 
  “当然罗,他的方式方法在细节上并不那么正规。” 
  迈克尔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听上去是这样的,但是我要提醒你想一想这样一个问题,你知道北极探险家在去北极的路上,沿途总要把食物在地窖里埋起来吗?就是为了预防有一天走到那儿可能需要食物,是不是?这就是我爸爸为别人做好事的道理。他有一天也可能有事,要登门拜访这些人中的某一个人。他们若先过来一下,那就更好一些” 
  差不多快到黄昏时分,结婚蛋糕才端出来,大伙儿一面说,一面赞不绝口。尤其是纳佐林亲手烘出来的那一块,上面巧夺天工地点缀着用奶油做的一个个贝壳,吃起来香得要命,使人感到飘飘然。新娘贪馋地攫了几片蛋糕,就飞也似地同她那个新郎去度蜜月了。考利昂老头子注意到那辆联邦调查局的黑色轿车已经不见了,便很礼貌地催促他的客人趁机离开。 
  未了,停车道上只剩下一辆汽车,那就是长长的黑色“卡迪拉克”牌轿车,弗烈杜坐在驾驶室。老头子上了车,坐在前面的座位上。就他的年纪和体态来说,他的动作灵敏而协调。桑儿、迈克尔和约翰昵·方檀坐在后面的座位上。考利昂老头子问迈克尔: 
  “你那个女朋友独自回去,一路安全吗?” 
  迈克尔点点头:“汤姆说他会负责的。” 
  考利昂老头子点点头,对汤姆·黑根的工作效率表示满意。 
  因为汽油的定量供应还没有取消,所以从环城大道直到曼哈顿区一路车子很少。不到一小时,“卡迪拉克”牌轿车已经开进了法国医院大街。在车上,考利昂老头子问他那个最小的儿子,在学校里是否成绩优良。迈克尔点头说“是”。在后座坐着的桑儿问他父亲: 
  “约翰昵说你打算给他了结好莱坞的事情。要不要我也去走一趟,搭个帮手?” 
  考利昂老头子的回答很简单。 
  “汤姆今天晚上就去,用不着人帮忙,事情很简单。” 
  桑儿·考利昂哈哈大笑起来: 
  “约翰昵认为这桩事你拿不下来,所以我觉得你可能要我到那儿去一趟。” 
  考利昂老头子转过头来。“你干吗怀疑起我的能力来?”他问约翰呢·方檀。“你教父难道不是向来都完成了他说过他要完成的任何事情吗?有哪一次我被人骗过,没把事情办成?” 
  约翰昵神经紧张地表示抱歉: 
  “教父啊,这次遇到的,是个真正九十公分粗的大炮弹。你推不动他,甚至用钱也不行。他神通广大,到处是后门。他恨我。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能使他回心转意。” 
  老头子以充满深情和逗趣的语气说:“我对你说,我保险你如愿以偿。” 
  他用胳膊肘子轻轻地推了一下迈克尔。 
  “咱们是不会让我的教子失望的,嗯,迈克尔?, 
  迈克尔对他父亲的能力,从来连一分钟都没有怀疑过。他摇摇头,表示不会让约翰昵失望。 
  当他们向医院门口走去的时候,考利昂老头子一把抓住迈克尔的胳膊,好让别人冲到前面去。“等你念完大学以后,就来找我谈谈,”老头子说。“我给你作了些安排,你会喜欢的。” 
  迈克尔一语不发。考利昂老头子冒火了,哼了几声: 
  “我知道你是怎么个人。我不会硬要你去做你不赞成的任何事情。你总算也长大成人了,就自谋生路吧。但是,请你在完成学业之后,就作为儿子到我跟前来一下吧!” 
  劲科·阿班旦杜全家,他老婆和三个女儿都穿着丧服,像一群乌鸦拥挤在医院走廊白瓷砖镶成的地板上。当她们看到考利昂老头子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她们像是受了本能的冲动,展翅飞离了白色地板,向他扑去要求保护。当妈妈的,穿着黑色丧服,显得庄严而镇定,女儿们,显得肥胖而朴素。阿班旦杜夫人像啄木鸟一样在考利昂老头子的脸上吻了又吻,时而抽抽噎噎,时而嚎啕大哭。 
  “哦,你真是个大圣人,竟在你女儿结婚的大喜日子特意赶到这儿来。” 
  考利昂老头子把手一摆,像是要把这些感激的言辞甩开似的。 
  “对这样一个朋友,一个二十年来一直像是我的右手的朋友,难道我不该表示敬意?” 
  他马上明白了:这位即将成为寡妇的女人,还不理解她丈夫今天晚上就要死掉了。劲科·阿班旦杜害癌症,在这所医院住了差不多快一年了,一直处在死亡的边缘。当妻子的还以为他这种致命的绝症也是生活中普普通通的现象,今天晚上只不过又是一次危险罢了。她叽叽咕咕地讲个不停。 
  “过去看看我那可怜的丈夫吧,”她说,“他总是想见见你。他真可怜,提出要去参加婚礼,表示一下敬意,只是医生不允许。然后他又说,在这个大喜日子,你是会来看看他的。但我当时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啊呀,男子汉比我们这些娘儿们更懂得友谊。进去吧,他见了你会高兴起来的。” 
  一个护士和一个医生从劲科·阿班旦杜的单人病房出来了。医生是个年轻人,脸上很严肃,带着一种好像他生下来就是要命令别人似的神情,也就是说,带着一种好像一生都非常富有的那号人的神情。有一个女儿羞怯地问道:“肯尼迪大夫,我们这会儿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肯尼迪大夫恼怒地把这一大群人扫视了一番。难道这些人不明白里面的病人正在痛苦的折磨中慢慢地死去?如果大家能让他安静地死去,那才更好。 
  “要家中的至亲才行,”他用他那特别有礼貌的语气说。 
  使他感到惊奇的是:病人的妻子女儿一个个都把脸转向那位又矮又胖的男子,像是要听他的决定似的。这位男子穿着不合身的晚礼服,显得别别扭扭的。那位胖男子开口了。他的声音里有一点极为微弱的意大利腔调。 
  “亲爱的大夫,”考利昂老头子说,“他真的就要死了吗?” 
  “真的,”肯尼迪大夫说。 
  “那,就再没有你干的事了,”考利昂老头子说。“我们承担一切责任。我们安慰他,给他合上眼睛。我们负责安埋他,在出殡的时候,我们哭,事后我们还要照看他的妻子和女儿。” 
  事情说得这么直率,阿班旦杜夫人一听也就明白了,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肯尼迪大夫耸耸肩。要把问题向这些乡巴佬解释清楚,是根本不可能的。同时他也承认,在这个男子的话里面,也还有着某种原始的正义性。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但仍然保持着非常礼貌的表情,说: 
  “请等一下,由护士通知你们进去,有些很必要的事情她还要给病人先处理一下。”他离开他们,向走廊那边走过去了。他的白褂子在哗啦哗啦地摆动着。 
  护士回到了病房,他们在等待着。她终于又出来了,拉开门让他们进去。她低声说: 
  “他由于疼痛和高烧而神志昏迷,尽量不要惊动他。除了他的妻子,别人在这儿只能待几分钟。” 
  当约翰昵·方檀从她身旁走过去的时候,她认出了他,她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他对她勉强微笑了一下,她又以欢迎的态度盯着他。他把她当作一分材料一样,暂归档,留作以后参考,转脸就跟着别人进病房去了。 
  劲科·阿班旦杜同死亡进行了长期斗争,现在他被征服了。他躺在一头稍稍升高了的病床上,精疲力竭。他已经枯竭得比一具骷髅强不了多少。当年生机盎然的一头黑发,现在已经变成一撮一撮像线一样的污秽东西。考利昂老头子快快活活地说: 
  “劲科,亲爱的朋友,我把我的儿子都带来了,特向你表示敬意。再瞧,还有约翰昵,也从好莱坞赶来了。” 
  快要死的病人睁开他那由于高烧而发红的眼睛,感激地望着老头子。他让年轻人把他那皮包骨头的瘦手握在他们有力的手里。病人的妻子、女儿顺床并排站着,吻他的脸,还轮流着握他另一只手。 
  现在,老头子紧紧地握着他老朋友的手以安慰的语气说: 
  “快,赶快好,咱们一道旅行到意大利,到咱们原来的村子去,就像咱们的父辈一样,在酒店门前玩木球。” 
  快要死的病人摇摇头,示意年轻人和他家里人都离开他的床边;他用另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紧紧地抓住老头子,拼命想说什么。老头子把头俯下,尔后就索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劲科·阿班旦杜在讲着他们当孩子的时候的事情。他的眼睛有点儿鬼鬼祟祟,在悄悄地说着什么。老头子弯着身子,挨得更近了。病房里其余的人,看到考利昂老头子老泪纵横,还在直摇头,一个个都大吃一惊。颤抖的声音越来越高,谁都可以听到.阿班旦杜在痛苦中使出非凡的努力,勉强挣扎着抬起头,眼睛发愣,伸出食指指着老头子。 
  “教父啊,教父,”他看不见人,只是乱喊,“救救我,免我一死,我求你。我浑身的肉都烧光了,还感到毛虫在吃我的脑浆。教父啊,给我治治病吧,你有这种权力,别让我那可怜的妻子老是流泪了。当年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在考利昂村总是一块儿玩耍,而现在你忍心让我因为有罪,在害怕下地狱的时刻死去吗?” 
  老头子默默不语。阿班旦杜又说: 
  “今天是你女儿结婚的日子,你可不能拒绝我啊!” 
  老头子又开口了,语气沉静而庄重,为的是让言词能够刺进他那亵渎神明的昏迷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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