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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蒲歆搂着赵无咎，默不作声，隔了一会儿，瞧见小徒弟鼻息均匀，身体软软地靠着自己，知道他睡熟了，想来怀了孕的人容易疲惫，无咎刚才还精神奕奕，只这一会儿便睡得沈了，忍不住怜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轻手轻脚地扶着他躺在床上，盖上了锦被。
涟漪推门走了进来，蒲歆压低声音：“碧波可有消息传回来？”
涟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条：“雪鸽今日飞回来了，庄主您瞧，碧姐姐说舒姑娘确实被魔教羁押，殷琊欲与钱离里应外合，攻破山庄。哼，一群无知之辈，也敢觊觎云岫山庄！”
蒲歆看了看纸条，缓缓道：“让碧波救出君心，速速回庄。想来蔚师弟后日便可赶回来了，到时再决定如何处理钱离。”
涟漪皱眉：“魔教怎么办？”蒲歆沈吟道：“殷琊心思毒辣，若是留着他，只怕一直会有麻烦，此人不能留！本座猜测，殷琊为人执狂，必定会亲自来庄，也罢，便让他来得去不得。至于魔教，一个教派的建立着实不易，灭绝祖师与云岫先宗乃是旧交，便是看在先祖的份上，也不可斩尽杀绝断其后根？留着吧！”
涟漪的眉头皱得更深：“只怕魔教人魔心难改，庄主一片好心却让他们有了报仇的念想！”
蒲歆回头瞧了瞧床上睡得沈稳的赵无咎，微微叹息：“人本平等，谁也没有滥杀的权力，若不是为了无咎，本座原本并不想杀了殷琊！你且安心吧，殷琊一死，魔教群龙无首，人心必定散了，便是有人一心报仇，也只会将仇恨算到本座的头上，与无咎再无干系了！”
涟漪低声喊道：“庄主……”默默叹息：庄主为人清冷，不知其脾性的人颇以为庄主心思也必定冷酷，实则庄主心性平和，悲天悯人，除了常年在他身边的人，谁又能看得透？
蒲歆沉默半晌方道：“你且去安排安排，无咎不曾用迷药将我迷倒，钱离必有动作，好好盯着他。对了，让张冕去探探他的口风，他们同一师父，或许张冕的话钱离能够听进去几分！”
涟漪不屑道：“庄主恁地善心了，钱离这种人，狂妄自负，刚愎自用，要我说，只怕舒姑娘都劝不了他，何况张公子？”蒲歆淡淡一笑，挥手让她离开。
这两人自以为一切都已设想得妥当了，却不知正是蒲歆的一念之仁，日后惹来了无数祸根，赵无咎卷入其中，险些丧了性命！
无咎这一觉歇得时间不长，不过一个时辰便醒了过来，瞧见师父俊挺的背影正坐在窗前，翻阅着书籍，低低地笑了笑，软软地喊：“师父！”
蒲歆回过身来，几步跨到床前，抚了抚睡后犹带着红晕的脸庞，柔声问道：“醒了？”
无咎点点头，坐起身来，蒲歆提了外衫替他披上，无咎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磨来磨去，蒲歆失笑道：“做什么？”
赵无咎嘻嘻笑：“师父，你手上真是光滑呢！”蒲歆啼笑皆非：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正经，竟有几分调戏的意思！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起身吗？”
无咎点头，就着蒲歆的手穿好衣服下了床，扯着师父的衣摆：“师父，我想出去走走！”
蒲歆轻笑：“可要师父陪你？”无咎摇摇头，想了想，自己先笑了起来：“我要去找五师兄，和他谈谈如何将你迷倒！”
蒲歆刮了刮他的鼻子：“不用忙着迷倒我了，钱离一招不成必有后招。如今你三师叔四师叔都不在庄中，我已经传信到京城，请你三师叔即刻赶回来，待蔚师弟赶回来了，我们再演场戏给钱离好好地瞧一瞧！”
无咎忽地跳了起来，惊喜地叫道：“三师叔要回来了吗？”蒲歆微笑点头：“算来后日应可回庄了！”
赵无咎欢呼一声：“太好了，我可有大半年没有回京了，也不知道父亲和爹爹可好，爹爹身体一直不安康，这次三师叔回来正巧可以问问！”
蒲歆笑道：“待此次事情了了，你的孕吐之症好一点，师父陪你回京瞧瞧你爹爹！”赵无咎扑过来搂住他的腰：“好呀好呀！师父可不能逛我！”
蒲歆挑眉：“师父什么时候逛过你？”赵无咎吐了吐舌头：“师父最好了。嗯……既然不需要迷倒师父了，我得去五师兄那边找个理由瑭塞过去。”
蒲歆揽了揽他的腰肢，嘱咐道：“不要一个人去找他，找你大师兄一起去！”无咎皱皱鼻子：“涟姐姐也要我先去找大师兄，我是这么没用么？总要有人护着？”
蒲歆笑了笑：“不是护你，是护你肚子里的小宝贝。若是钱离对你不安好心，伤了你我不心疼，伤了宝宝我可是心疼的！”
赵无咎“扑哧”一笑，知道师父说反话，嘻嘻哈哈地出了门，自己也觉得蒲歆说得有理，果然先到了张冕的住处，约了张冕一起赶去钱离与舒君心居住的院子。
钱离的院子原本是蒲歆大师兄居住之处，离云起雅居甚近，钱离师父去世后，钱离便搬了进来，舒君心自与钱离成亲，也跟着搬了进来。
此时，钱离默默地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想着小时候师父在这个院子里手把手地教自己武艺。忽地狠狠一拳捶向桌面：蒲歆啊蒲歆，若不是你，这庄主之位早是我师父的了！你嫉贤妒能，甫坐上庄主之位便将我师父逐出师门。哼哼，如今你又如此疼宠自己的徒弟，这不是明摆着要让赵无咎继承庄主之位吗？云岫山庄自创庄以来便以能者居长位，赵无咎年轻识浅，如何能担得起这个大位？
正想得咬牙切齿，忽听院门口传来少年清脆的呼喊声：“五师兄在吗？我是无咎，和大师兄一道来看看你！”
钱离微愣：怎么这时候来了？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恨意，换上笑容，走出院门，殷情地望向缓缓走来的两人：“大师兄，小师弟，你们怎地一起来了？”
张冕瞧了他一眼，淡淡道：“小师弟有事情要与你说说，正巧遇着我，我便陪他一同来了。你此次回来我们师兄弟还不曾见过面。你既不来找我，我便来瞧瞧你吧！”
钱离有些尴尬，躬身作揖：“大师兄说哪里话，是小弟不知礼了，大师兄，小师弟，快快请进！”
三人一起进了院子，让了座，钱离亲自进屋端来茶水，赵无咎好奇道：“五师兄，烙清他们呢？”
钱离笑了笑：“我与君心不喜有人伺候，这次回来，君心特地与我说，把院里伺候的人都遣了。烙清他们很是勤奋，功夫高强，实不应让他们始终作个下人。小师弟，你说是也不是？”
张冕扬眉，不曾吱声，赵无咎点头道：“五师兄果然善心，不错不错，烙清烙凡几个的功夫摆到武林中怕是高手了，确实不应做这些仆役之事！”钱离抚掌大笑：“小师弟果然仁心！”
赵无咎笑眯眯地：“这话原是五师兄开的头，却把这夸赞落到了我的身上，怎么担得起哦！”他忽地收了笑容，脸现丧气之色，钱离瞧见他倏地变脸，忍不住问道：“小师弟，看你竟是不太开心，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无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不瞒五师兄，我原本想今夜试试你的迷药，谁知……”钱离忙道：“怎么了？”张冕冷冷地瞅了他一眼，目光转向小师弟。
无咎装模作样地垂下头：“我太过大意了，中午用膳的时候居然睡着了，师父帮我解衣上床时发现了怀里的迷药瓶……”钱离“啊”了一声，脸上隐有懊恼之色。
无咎并不瞧他，仍是垂着头：“五师兄，要不然你再给我一瓶，我试试能不能迷倒师父！”
钱离暗想：这招用老了再使就不行了，蒲歆老奸臣滑，瞧见赵无咎怀里的迷药瓶，必定知道是我交给他，怎会不防？脸上堆了笑容：“我也想帮着师弟试一试，只是你六师姐就给了我一瓶新制的迷药，现下却是没有了！”
赵无咎失望地抬头瞧着他，钱离宽慰道：“或许待君心回来又有新的药制出来了，到时再试也不迟啊！”无咎无奈地点了点头。
张冕听着不是味儿，想皱眉头又怕钱离看出端倪，轻轻推了推仍然端坐不动的赵无咎：“小师弟，你不是想看看北峰雪莲吗？大师兄陪你去厨房瞧瞧可好？我还没瞧过呢！”
钱离好奇道：“北峰雪莲？传言这花三十年才开，怎地，今年开了吗？难道有人去将它摘了来？”
赵无咎笑道：“不错，师父前几日见北峰有光芒闪动，今日便去摘了回来。五师兄见过雪莲吗？”
钱离摇头：“不曾见过！”赵无咎站起身来，兴高采烈：“一起去瞧瞧吧！”张冕瞧了瞧钱离，不置可否，三人当即往厨房走去。
甫到厨房门口，便闻到一股炖肉的味道，钱离笑道：“这味道似乎不是猪肉呢！”张冕点了点头：“怕是牛肉了，牛肉难煮，需得多炖才能烂得入味！”钱离一脸馋相：“我是最喜欢吃牛肉的了！”张冕取笑道：“一会儿，可让王妈在你的晚膳上多加一份！”钱离急急点头。
赵无咎脸色一白，左手忽地扯住张冕的衣摆，右手抚上胸口，冷汗渗了出来。张冕回头瞧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惊道：“小师弟，你怎么了？”
赵无咎勉强抬眼瞧了瞧他，猛地弯下腰，大呕了起来。张冕不明所以，抚着他的后背，一个劲地直喊：“小师弟，小师弟！”钱离皱了皱眉，缓缓问道：“小师弟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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