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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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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轸未曾料到有此冷遇,竟是愣了,不无尴尬地望着童子。

童子劝道:“这位官人,蝉儿姐要你下山,趁天尚早,赶快走吧!”

陈轸回过神来,望着童子:“请问仙童,这位仙姑是何人?”

“是蝉儿姐。”

陈轸再问:“蝉儿姐又是何人?”

童子眉头一挑:“蝉儿姐就是蝉儿姐,你这人真是——”略顿一下,生生吞下后面的“白痴”二字。

陈轸苦笑一声,改口问道:“再问仙童,鬼谷先生既然不在,这条谷中岂不是只有你和你的蝉儿姐了吗?”

“当然不是!”

陈轸要的就是这话,急忙追问:“哦,敢问谷中还有何人?”

“还有我三位师弟!”

听到只是童子的师弟,陈轸多少有些失望,顺口问道,“那……庞将军你可认识?”

“庞将军?”童子怔了一下,“哪一个庞将军?”

“就是庞涓,听说他曾在此地学艺。”

童子呵呵笑过几声,随口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他。告诉你也无妨,庞涓也是我的师弟,怎么,你要找他?”

陈轸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望着童子:“什么?庞将军竟是你的师弟?”

童子两眼一睁:“你不相信?”

“这……”陈轸挠头连连,“仙童小小年纪,如何能是庞将军的师兄?”

童子又是呵呵几声:“庞涓不仅是我师弟,且是排在最末的一个。官人还有何事?”

陈轸眼珠儿一转,忙朝童子深揖一礼:“请问仙童,在下能否见识一下仙童的三位师弟?”

童子略想一下,摇头道:“蝉儿姐只要官人下山,不曾要官人见识三位师弟。”

“这……”陈轸眼珠儿又是一转,“是这样,庞将军有话,要在下捎予他的师兄。”

“捎予哪位师兄?”

“就是……与他最好的那个。”

童子想了想道:“你是说——孙宾?”

听到“孙宾”的名字,陈轸心中咯噔一怔,旋即笑道:“对对对,是叫孙宾。庞将军要在下务必寻到孙将军,有话捎给他。”

童子思忖有顷,点头说道:“既然官人有话捎给孙师弟,请随我来。”

童子领着陈轸三绕两拐,不一会儿,引他走向四子所居的山坳。二人走到四子草舍前面,童子站在孙宾的门前大声叫道:“孙师弟,有人寻你!”

童子连叫两声,没有应答。童子推开屋门,见屋中空无一人,转对陈轸道:“孙师弟必是林中去了,不到午时,想是回不来的。”

陈轸害怕孙宾追究安邑牢狱之事,原也不敢见他,但也不能空来一趟,正自无个处置,旁边一扇门扉“吱呀”一声洞开,张仪探出头来:“大师兄,何人来寻孙兄?”

童子一看,指着陈轸道:“这位官人有话捎给孙师弟。”转对陈轸,“这位是张师弟,要寻孙师弟,就让他带你去吧。”言讫,蹦蹦跳跳地朝草堂方向跑去。

望着童子走远,陈轸转身朝张仪揖礼道:“在下陈轸见过张……张子。”

张仪依旧倚在门后,探脑袋揶揄道:“子不敢当,叫我张仪就行。官人可是魏国朝中大红大紫的那个什么——上卿大人?”

听到是风凉话,又想到自己眼下处境,陈轸不免脸上发热,仍点头道:“正是在下。”

张仪缓缓走出,背了两手,歪脑袋盯着陈轸,绕他连转数圈。陈轸正自心中发毛,张仪忽地在他前面站定,点头道:“瞧这模样,有点像。不过,陈大人不在魏国当差,来此何干?”

“这……”陈轸支吾一声,“在下赴卫办差,顺道来此谷中一游。”

“哦,原来如此。”张仪有点夸张地后退两步,双手抱拳,回揖一礼,“河西草民张仪见过魏国上卿大人。”

陈轸又揖一礼:“陈轸得见张子,幸甚,幸甚!”

“有‘幸’即可,‘甚’就不必了。”张仪指着草地,“上卿大人,请坐。”

陈轸看看草地,又看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正自犹豫,见张仪已在草坪的太阳底下盘腿坐定,只好也坐下来。

张仪问道:“听说上卿大人欲寻孙兄,可有大事?”

“见到张子也是一样。”

“那就说吧,上卿大人有何贵干?”

“庞子可是张子师兄?”

“你是说庞涓?”

陈轸连连点头。

“他是在下师弟。”

“庞子出山,一战而败齐军,二战而败赵军,天下为之震惊。魏王陛下对庞子甚是嘉许,听说庞子师从云梦山的鬼谷先生,特使在下来此,盛情相邀先生,陛下欲以国师之礼相待。”

张仪微微一笑:“先生答应上卿了吗?”

“在下来得不巧,听仙姑说,先生早些日子云游去了,在下引以为憾。”

张仪知道,定是玉蝉儿记恨陈轸,这才诓骗他,当下咧嘴笑道:“是不巧哩!既然你家陛下盛请先生,为何不使庞涓前来,反要劳动上卿大人?”

陈轸应道:“张子有所不知,庞子眼下贵为大将军,听说陛下还要封他万户侯,一日也离不开他。”

张仪爆出一声长笑。

“张子为何大笑?”

张仪又笑数声:“就庞涓那厮……哈哈哈哈……大将军?万户侯?一日也离不开?哈哈哈哈……这个魏王着实好笑!”

“听张子此话,”陈轸惊道,“庞将军……难道天下还有胜过庞将军的?”

张仪敛住笑容,身子前倾,压低声音,字字都是分量:“实话告诉你,在这鬼谷里面,只要是个活物,就胜庞涓几分。”

陈轸目瞪口呆,半晌方道:“张……张子,莫不是开……开玩笑吧?”

张仪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谁才有心开玩笑呢?这么说吧,上卿大人,庞涓所学,不过是先生的一点皮毛,先生用兵的真功夫,全都传予孙宾了。”

“孙宾?”陈轸略顿一下,“就是那个从卫国来的孙将军?”

“正是。怎么,上卿认识他?”

陈轸哪敢说出当年送孙宾入狱之事,略一迟疑,连连摇头。

张仪呵呵笑道:“量你也不知,想是大师兄漏与你的。”略顿一下,“这样吧,我来告诉你。知道春秋武圣孙武子吗?孙宾就是他的嫡亲后人,在此谷中与庞涓同习兵法。”

“哦!”陈轸故作惊讶,“孙子既有如此才华,何不下山求取功名呢?”

“这个嘛,”张仪笑道,“孙宾自然不是庞涓,刚学一点皮毛,就要急匆匆地下山卖弄。”略略抬头,“咦,上卿大人,你不是有话捎给孙宾吗?”

陈轸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该说的,在下都对张子说了。”

张仪当下沉脸道:“看来,上卿来此并无要事。既无要事,张仪就不陪了。”忽地从草地上爬起,拍拍屁股,抬腿就要离去。

陈轸也爬起来,口中急道:“张子且慢,在下还有一事求问张子。”

张仪扎住步子:“说吧。”

“张子也在此处修习兵学吗?”

“修习兵学?”张仪连连摇头,“不不不,打打杀杀有何意思?”

“那……”陈轸一怔,“敢问张子所修何艺?”

张仪凑前一步,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悄声说道:“上卿大人听说过道吗?在下跟随先生修道。”

话音落处,张仪并不揖别,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入一条小道。

张仪的古怪举止使陈轸大是诧异。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陈轸愣怔好一会儿,方才挠头道:“鬼谷士子,领教了。”

走出鬼谷之后,陈轸站在云梦山外的三岔道口,左右踟蹰,不知该去何处。原本与戚光约好在洛阳会面的,但眼下情势,再去洛阳就没必要了。

齐国也是去不得。前番齐魏徐州相王,是他从中穿的线,结果相王不成,闹出一场大战,齐王战败,一口闷气正自没个撒处,此时去投奔,哪里能有好果子吃?再说韩、赵,几年来陈轸一力鼓动魏侯称王,韩侯、赵侯早将他恨得牙齿痒痒的,此时断不容他。不能容他的还不只是赵、韩。纵使偏远的燕国,也会对孟津之事记忆犹新,何况燕国夫人又是大周室公主姬雪,见到是他,还不将他一口吞掉?

陈轸思来想去,竟是无个去处。正自惶然,去往朝歌方向的大道上现出一辆轺车。轺车辚辚而来,在陈轸身边戛然而止,车帘开启,车窗后面两只略显浑浊的老眼眨也不眨地望过来,有顷,一张大嘴咧开,嘿嘿笑道:“马上之人,可是魏王陛下的特使大人?”

陈轸打个惊愣,顺眼望过去,却无法看清来者何人,只好在马上抱拳道:“正是在下。先生是——”

陈轸的话音未落,一个光光的脑袋从车窗里伸出,嘿嘿又是一笑:“特使大人的官职大了,自是认不出老朽。”

看到光头,陈轸这才认出是稷下先生淳于髡,心头一喜,翻身下马,深揖一礼:“晚生陈轸见过淳于子!”

淳于髡见状,亦放下车帘,从车上跳下,还礼道:“老朽见过特使大人!”

陈轸苦笑一声,摇头叹道:“唉,什么特使大人,凤凰落架不如雉,晚生眼下落架了,莫说是雉,连只草鸡也不如了!”

淳于髡似已知晓陈轸的境遇,嘿嘿笑道:“特使大人莫说此话,只要是凤凰,即使落架,也与草鸡大不一样哟!”

陈轸又是一声长叹。

淳于髡嘿嘿再笑两声,语气中加了些关切:“老朽从邺城、朝歌一路走来,看到净是缉捕特使大人的告示。老朽甚想知道,特使大人因为何事弄到这般田地?”

“唉,一言难尽呐!”

淳于髡笑道:“那就说它个十言百言,反正老朽有的是时间。”眼珠儿一转,指着不远处有株大树,“老朽车中尚有一坛老酒、几斤牛肉,我们因陋就简,到那老树下美美喝上几爵,权为特使压惊如何?”

陈轸在鬼谷中没有混到饭吃,又走大半日,肚中早已饥饿,只因心中惴惴,一时尚未顾及,听淳于髡这么一说,也就顺势说道:“淳于子有此盛情,晚生恭敬不如从命了。”

淳于髡从车上搬下酒坛,让陈轸抱上,自己拿过两只铜爵和几包牛肉,扭头吩咐车夫将马卸下,寻处好草地啃草。

淳于髡、陈轸走到大树跟前,在树荫下盘腿坐了。陈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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