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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与昼-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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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第五部分最后一点残存的青春

    顾晓鹰在灯火通明的北京站背景上闪现出来,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小莉那目光尖刻的眼睛在后面时隐时现着。可恶,滚开。她不要想他们。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又让她想到小莉那冰冷的目光。小莉在追李向南。李向南对她呢?小莉年轻漂亮(承认这一点,林虹感到一种深刻的嫉恨),又是省委书记的女儿,还会写小说,不是很优越吗?不,她不要想这些。她闭上眼,想使思路集中一些。    
    视觉休息了,听觉越发敏锐起来。听觉展开了一个声音的世界。外间屋范书鸿的鼾声竟然这样响,刚才几乎没注意。她不关心这鼾声。此刻,她虽然闭着眼,但眼前却浮现出外间屋黑暗朦胧的情景。范丹林睡着了吗?这一下翻身的声音好像就是他的。年轻人翻身的声音和老年人不一样。想到踏进这个家与范丹林刚见面时的情景,范丹林那样笑着看她,她脸上又漾出一丝微笑。那微笑既是面对眼前浮现的范丹林的,想象中的;又是对着自己的,笑自己此时的心理感觉。女人见到男人,特别是年轻的女人见到年轻的男人,常会感觉愉快的。她是女人,她还年轻,而且现在独居。她不应该再结婚吗?不,她不愿想这些。范丹林大概还不知道她结过婚吧?如果他知道了,又会怎样看她呢?这个问号把她的那点愉快打碎了。眼前如水纹晃动。    
    她在北京站闹闹嚷嚷的人海中走着,她在拥挤不堪的电车中颠簸着,很多男人的眼睛在注视她。她知道自己漂亮,在男人眼里有魅力。或许,这里有的男子已对她生出爱慕。然而,他们知道她的耻辱经历吗?    
    一个英俊的大学生,在一片闪动的幻象中迎面走来,她认识又不认识,带着那样诚恳的表情向她表达爱情,脸红着,激动而困难地诉说着什么。可不一会儿,他听到了她的自述。他吃惊地睁大眼,目光闪烁地左右躲避着,陷入极大的难堪,为他刚才的热烈表达难堪,为他现在的尴尬处境难堪。他低着头走了……    
    不,她不要这样的幻觉浮现。她还是要集中自己的思路。    
    又是范书鸿的鼾声。这鼾声一旦注意到了,就使人难以忍受。不要听见它。人的感官可以有选择性,对于不想听到的声音是可以“忽略”、转移的。蟋蟀在房间的什么地方叫着。听着它的叫声,眼前浮现出房间里很具体的立体图景,每一件家具的位置。手表在枕下嘀嘀嗒嗒走着,一秒一秒消逝着。六十秒为一分,六十分为一小时,二十四小时为一天。人的一生不过两万多天。短暂的人生。谁会想到生命在昼夜不舍地流逝呢?自己二十八岁了。二十岁,对于女性是浪漫的年龄,三十岁,对于女性则是现实、冷峻的年龄。女人一过二十五岁,哪个不感到前面三十岁这个界限越来越近的压力呢?三十岁再找不着自己的生活,一个女人就完了。    
    她二十八岁,只有最后一点残存的青春了……    
    远远的,好像在大地的边际传来隐隐的火车长鸣。那声音苍凉虚渺,使人想到星空下燕幽大地的广袤无边,还使人想到火车在暗夜中闪烁着一两点寥落灯光的开阔田野上奔驰,油然生出一种茫无归宿的怅惘——    
    ……无边的旷寂的黑夜。火车在一个只有两三间小房的偏僻小站临时停车。广漠的几乎没有一星灯光的荒凉旷野。过了一会儿,对面又慢慢停下了一辆迎面驰来的客车。一方明亮温暖的车窗,一对年轻夫妇在含笑相视而语,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在吃苹果。林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幸福的家庭。隔着车窗,小男孩也看见了林虹,小手贴着窗玻璃朝她招了招,她也冲他笑笑。孩子的父母也转脸冲林虹笑笑。极亲切、极友好的微笑。在如此广漠的黑夜,看到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使你感到人间之友爱,人情之温暖,感到和谐家庭之幸福。林虹心中漾起一种感动而又怅惘难言的滋味。她感到自己的心潮湿得如被清纯柔和的水浸透了一样。她愿意爱世界上每一个人。    
    两列火车反方向飞驰着分离了。又是单调而有节奏的颠簸声。她紧贴着车窗,眼前一直隐隐闪现着那一方明亮温暖的车窗……    
    她的思路怎么又散乱了?声音的世界也引起她各种联想。她不要去听声音,寂静的夜并不绝对寂静。可是,她不能捂上耳朵。她想到了和尚坐禅:耳听八方,什么都听见,什么又都没听见。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世界,混混沌沌,没有一个兴奋点,声音世界便“不存在”了。她使自己的听觉混沌起来,一切声音都在混沌中若有若无地“不存在”了。她使自己闭着的眼睛,在一片漆黑中去注视脑海中的思考点。她刚才想什么来的?寻找新的住处?考虑今后的生活?调动?……不,这似乎都不是她要开始的思考点。她的目光把自己整个脑颅腔内都看了一遍,更确切的感觉是“想”了一遍。她想什么来的?又是身体往上飘的感觉,像失重一样,钢丝床变成一片云。臀部最沉,还有着对床的实在感觉。她抓住这个感觉,又使自己身体恢复重量,慢慢落下来。清醒而宁静。视觉关闭了,听觉麻痹了,嗅觉异常敏锐起来。怪不得聋盲人嗅觉发达。她分明感到了房间里空气的温湿度,感到了房间里交融着各种气味。陈年书籍的气味,融融的,湿闷的。范丹妮呼出的气息。吴凤珠的气息。自己的气息。    
    范丹妮的身体还散发着混有一丝悠悠的类似檀香型香水的汗气味,这汗气味热而强烈,一缕缕的,织成细股,在嗅觉的世界中清楚地显示出范丹妮的全部特征。三十六七岁的女性,瘦削单薄的身躯,耻辱痛苦的经历,旋风般的及时行乐,带点歇斯底里的性格,是这样一个女人才有的汗味。她那双皮凉鞋也散发着被她的汗水浸濡过、被一天的柏油路烫烤过的气味。


上卷:第五部分决不拒绝生活给她的新机会

    吴凤珠的汗气味则是沉重的、污浊的,缓缓地漫过来。没有股缕之分,浑然一体而疲软温弱,让人想到吴凤珠身体的臃肿、松弛和衰老。吴凤珠一晚上翻箱倒柜,终于翻到了她要找的东西,她又能怎么样呢?不是没用吗?    
    人难道一生都在这样枉然地绝对之探求?    
    范丹妮的自传体小说。她讲述时的激动神情。四个乐章。青春的理想是玫瑰色的。生活是铁青色的。霓虹灯是缤纷杂色的。未来应该是蓝色的?问号。范丹妮现在在第三章中。自己的人生呢?似乎也有过相似的第一章,第二章,那么,往下的第三章呢?人生是真正的交响乐。所有交响乐都在某种程度上体现着人生的旋律。    
    不同的人生旋律又都怎样发展呢?    
    她不想跨入范丹妮那种“缤纷杂色”的第三章。那么,她应该有个怎样的第三章呢?白色的?寂寞淡泊,与世无争的?如她这几年在古陵那样?如果一旦调回北京,她还能保持白色的生活色调吗?她感觉不会。红色的,火热的?不。她想也不要想这种颜色。当她十几年前还是中学生时,曾喜欢过红色和白色。    
    她还与李向南交谈过——    
    ……星期日的黄昏,北京公园湖畔的林荫曲径上,李向南和林虹散着步,谈着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最喜欢谈的理想。“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林虹问。    
    “红色。”李向南回答后又问,“你呢?”    
    “我喜欢红色和白色。”    
    李向南皱了下眉:“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我从小就喜欢这两种颜色。白色纯洁,红色燃烧,是吗?”被晚霞染红的湖水在他们身旁波粼粼地闪闪发光……    
    ——然而,红色早已从她生活中消逝了。对她来说,那颜色是愚蠢的,可笑的,令人厌恶的。蓝色?冷静、深沉而富有诗情画意?生活不赋予她这种条件。紫色?稳定而凝重?黄色?温暖而和谐?绿色?春天的色调?生命的调?…………这些颜色似乎都不可能成为她人生第三章的色调。那么说,她的第三章莫非也是缤纷杂色的?像万花筒中的无数块碎玻璃,白、蓝、黄、绿、紫、红、黑,不同的颜色在眼前错乱交叠着、闪动着。    
    这就是她的人生第三章?    
    不想这种抽象的问题了,想具体一点的。从哪儿开始想呢?又是纷纷杂杂……静一静,再静一静。集中起自己的注意力。她的脸,她的皮肤,能感觉到一股清新的空气从窗户那儿泉水般流进来,像一股清泉注入浊浑的池水中一样,先沉入底,然后缓缓在房间扩散着,带着月光和树叶的湿凉,从她身上漫过。她感到爽快舒适。    
    突然,那些叠印闪动着的画面都隐退了,一片异常冷静澄清的思想天空在她眼前展现。一切都变得清楚明晰。她犹豫什么?还躲躲闪闪地思考什么?她决不拒绝生活给她的新机会。她第一件事就是要调回北京。不管现实生活有多么沉重,不管未来的新生活将多么不符合她的理想——她理想中的北京新生活将是怎样的呢?好像头脑中已有一个朦胧的图景。不管在北京的新生活中,她将怎样碰疼周身的伤疤(顾晓鹰的嘴脸,团长办公室的灯熄灭了,首长的微笑变成了一张长满疙瘩的贪婪的脸,一群群并不相识的人的眼光,冷蔑的,议论的,讽刺的……),也许这新生活对她将是场痛苦的灾难,她也要踏进来。她要调回北京。她应该生活在这里。告别古陵县吧。    
    (古陵县城那座九层释迦古木塔,起伏的山,直落的土崖,梯田,铺满鹅卵石的河滩,陈村外的河流,陈村学校那间寂寞素雅的单人宿舍……)    
    这一步迈得对吗?她现在来不及自省。    
    接着涌上来的明确思想是:她要为调回北京奔波活动。敲各种各样的门,见各种各样的人。要想方设法,什么机会都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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