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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落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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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模样长得细小文弱,从来有不少登徒浪子来狎笑调弄,即使最后成了亲,当了官,屡屡伴妻出游,他居然比貌美如花的妻子更加招摇,真令他哭笑不得。如果是市井流氓,郁不识自然严惩不怠,先拖到公堂上杖责个二十棍,让他们认得自己是谁,但这个居然是太子爷—— 
  郁不识一下僵住,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太子的手就象一条蛇,一条放肆的蛇,一条满口毒牙的蛇,他的牙是尊,是圣,是不可挑衅的尊卑之制,越逾一步,敢叫你死无葬身。 
  郁不识哭笑不得。他若是个二八少女,现在真该感激涕零,能得太子爷青眼,荣华富贵一步登天,即使当不成太子妃,太子爷翩翩潇洒,能与他共渡春宵也是美情妙事。 
  但偏生他是个男子,还有家有室——不伦,不类,不仁,不义。 
  郁不识重重叹口气,在太子耳边道:“多谢太子关怀,属下匆忙出门,不及穿戴整齐…现在是有些冷了。” 
  李渊溪的手尴尬地停住,但仍旧不愿意放开,要说这人怎么这样厚脸皮,非礼非得理所当然,可李渊溪全不这么想,他是太子爷,什么时候会懂得把握分寸,怎么需要去度量别人的心事。 
  乍见郁不识,一张清清秀秀的瓜子脸,让人眼前一亮,却还不至于让他惊艳,李渊溪寻花问柳,莫说女子,就是男秀中的绝色也阅手无数,只是清丽二字,哪得入他的眼,他只是—— 
  弄不清自己心头的想法了。 
  他是看上郁不识哪一点,竟然在看到他的那瞬间,把设计陷害的阴谋诡计消于云烟。 
  他是为何怦然心动,竟然在碰到他身子的那刹那,把化千柔情都溶化在指尖,只想搂着他,抱着他。 
  将他身上那寒江般的凉意驱散。 
  让纠扰得他瑟瑟不安的忧惧离开。 
  李渊溪心中正在柔情蜜意,但那郁不识哪里晓得,他被一个太子非礼着,想叫又叫不出口,那身子只有尴尬地僵化着,可恶的是他已经出声提醒太子,现在他的行为不是一个君主对臣子就有的,但那李渊溪竟似全然没听到,仍旧搂着他不放,手势愈加放肆,最后竟然从身后来到前面,要从郁不识薄薄的晨衣中探进,寻他胸前的芬芳。 
  “太子!”郁不识突然一声喝,后退一步跪在地上,浑身还是忍不住惊怵地抖,然而语意间却十分坚决:“臣下督查案件不利,愿听殿下责罚!” 
  郁不识要出声制止太子的动作,却不能直言不讳,他眼角闪过一边坑中的金银,稍做思虑就顿时明白太子的用意,原是要用这滚烫的山芋来烫自己的手脚,然后便可挟制他,与其这样倒还不如他主动承担罪责,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叫这太子肆意胡为! 
  “案件?”李渊溪一愣,恍恍然间突然想起自己唤郁不识过来的目的,可不是想搂着他卿卿我我的。春佛给他出的主意,是把赵奉常留下这笔赃银栽赃驾祸到郁不识头上,毕竟赵太守已离任多年,当年的帐目已经不可查数,但这黄金白银却是实实在在地埋在郁不识的府衙下面,如今被挖了出来,人证不必,单是这物证就可以叫郁不识死无葬身。 
  在今天之前,李渊溪还只是觉得这厮有几分有趣,自己生活孤寂无聊,找他来耍耍戏戏调济一下,但没想到自个儿见到郁不识的瞬间居然昏得连三魂七魄都忘掉,更别提阴谋陷害这出戏,所以郁不识突然提起,他竟然有些迷惑。 
  也多亏手下的太监春佛,他出了这主意,这个时候也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着,眼看太子已经神魂颠倒主意全无,他真是哭笑不得,只是心里很清楚,太子爷是叫这个郁不识小官给迷住了。 
  春佛跟在太子身边那么些年,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顿时眼珠一转,又想出一个两全齐美之策。 
  他让身边跟随的下人去把关押在房间里的赵奉常叫来,下人没一时半刻就回来,身后跟着个颤颤颠颠的男人,印堂发黑,想必他也料到自己即将有不详的命运。 
  赵奉常为官多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在看到春佛脸上似是而非的微笑时,就深知大难临头,于是在距他几步的时候突然跪倒在地,呜呜哭起来:“春佛大人!小人自知罪该万死,但请春佛大人饶过老叟一条性命吧!” 
  春佛连连哎哟几声,道:“赵大人此话怎讲,你我同朝为官,岂有不相照应之理?别说饶您一命,赵大人,若是您听春佛一句话,我保你安然无恙,还可带着你这些金银离开临江!” 
  赵奉常一愣,望着春佛那张笑呵呵的脸,心道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这死阉人该不会在对我下套吧! 
  他人也不傻,清楚自己现在还没有被灭口,全凭着女婿一张脸面,春佛既说要帮他,这话不可全信,却也可以信个七八分的,不管怎样,先把这条老命保住再说! 
  于是赵奉常惶惶然问道:“春佛大人的意思是?” 
  春佛笑笑,把赵奉常拉过来,挽在旁边,用手中的拂尘指着不远处银光闪闪处,对他说:“你看到那个人没有?” 
  赵奉常年纪虽大,这眼睛却是雪一般地亮,他顺着春佛指的方向朝那边瞟了两眼,愕然道:“那是太子和…?” 
  “郁不识。”春佛轻轻道,眯着眼睛望赵奉常,心想不知道这条老狗有多聪明,可以猜出他几分心思? 
  “哦…”赵奉常模模糊糊只瞧出个郁不识的背影儿,他垂下头来沉吟,弄不清楚春佛的意图,道:“太子的原意不是叫我去污…不是!是去指证那个郁不识窝藏官银吗?” 
  “呸!老狗!还在跟我装糊涂?”春佛突然从笑意盈盈变得声色俱厉:“把你当年给杨总督献女儿的那条计策拿出来,咱们这事儿就办成啦!” 
  赵奉常侧过耳目,春佛贴过嘴巴,两人躲在树荫后面窃窃私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得煞是热闹。 
  李渊溪和郁不识这边,一个心怀鬼胎,另一个惴惴难安。 
  郁不识跪在地上不敢抬脸,他将一个恭礼高高举起,口中道:“太子殿下,属下前任赵奉常离任之际,极其匆忙,他在任期间临江府衙的帐目也是模糊不清,属下也曾派人查办过,怎奈洪水匆匆将所有证据淹没,属下无力克尽职守,还望太子殿下降罪!” 
  李渊溪刚刚要张嘴,忽然听到耳边呤噔一声,他发上簪子微颤,李渊溪知道这是春佛在不远处在给自己暗示,他用细如米粒般的金石掷在自己簪上,不会引起郁不识的注意。 
  李渊溪遂即朝旁边望去,只见春佛正在不远处的亭子边对自己摇动拂尘,他立刻心神领会。 
  “郁大人何必自责。”李渊溪道:“这又不是你的错,来来,快站起来,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呢!” 
  郁不识疑惑,稍稍抬眼,看太子神清气正,款款地伸手将他扶起来,非但没有刚刚那种色意迷摇的傻样,眉间还几分飒爽英气。 
  “喜事?”郁不识苦笑:“江洪肆意百姓流离,哪里有什么喜事可言哪。” 
  李渊溪闻言皱眉:“天赐贵福。你还敢说不是喜事?” 
  郁不识不解,李渊溪也不做解释,迳自拉着他朝春佛指的凉亭走去,要注意,他仅仅是牵着郁不识的衣角,既显得爱臣如子,又使那猥亵之意不显山露水。 
  实在是采花弄草从中一把好手。 
  郁不识愚憨,他哪里听得出太子的一语双关,由他牵着。 
  这院中凉亭早已废弃,红漆斑驳,亏得春佛派人用绸缎将那上下打点一番,才没有失了太子的脸面。 
  李渊溪在亭子一边坐下,斜身倚靠在石椅上,旁边立刻有人上来,蹲跪在脚边替他捶腿,另外有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儿手扶瑶扇,替他扇着风,他自己那把洒金扇儿,存粹是个摆设。 
  郁不识不敢坐下,躬着身站着,他斜眼望那个扇扇的老头儿,越看越不对劲,似乎要想起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这时候太子说话了,他对扇扇的老头道:“赵四,你对郁大人说叨说叨,昨晚发生什么事情?” 
  赵四道声是,手下不停,对郁不识喜笑颜开道:“说来奇呀说来巧,昨儿晚上我侍候太子就寝,到了凌晨时分,太子睡得很不安稳,梦中呓语不安,我赶紧去瞧,您猜怎么着?我竟然从太子帐中看到金光四烁,哗啦啦…一条那么老长的大金龙就这么从太子帐中飞出来,直冲云霄!我还生怕它会把那房顶也给钻个洞,哪知道那条金龙竟然穿顶而过,刹时间消失了!我自然不甘心,连忙冲出房去瞧,只见半空中非但有刚刚那条金龙,竟然还有一条银白的龙儿在跟刚刚那条金龙戏耍着!我活那么大,哪里见过这般奇景,真是目不转睛啦!突然就看到二龙扬头朝天一吼,那声真是惊天动地呀!我还以为神龙扬首即将不见,哪知道它们俩冲上云天的半中腰,竟然将那龙头一转,直直朝下冲来!真是吓得我魂也飞啊魄也散,妈呀,要是他们降到这院子里,惊到太子爷睡觉可怎么办!可我身单力孤也没有办法,只得大声叫喊,可那金银龙哪里会理会我,还是朝下冲,眼看自己要被它们活活压死,只得抱头逃窜,没想到它们冲下来的时候并未惊天动地,只是光辉四溢,那龙骨龙体竟象碎散在院子中一般,刹时间把我的眼睛迷得什么都看不到了…” 
  赵四说到这里,看了李渊溪一眼,后面微笑着,将洒金扇一摇,道:“天龙降世,竟然被你这不长眼的狗腿刚巧看到,亏得你的好运气!” 
  赵四忙不迭道:“哟,有太子爷这真龙天子坐驾,什么金龙银龙不过就是一个幻影儿,它们爱现世,我还指不定愿不愿意看呢!” 
  李渊溪笑笑,赵四便继续道:“我想天龙降世必定有异事发生,昨儿一整晚,这满院子都流动着闪金烁银的光芒,久久不散,直到天亮时分,我急忙叫来壮丁,拿铁锨挖地三尺,起先还没反应,后来我让他们继续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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