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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人都希望能在这个时段 上班。”
努曼先生感慨地看着面前这些忙碌的 人群,皮阿诺咋舌皱眉,说:“这……符 合工人权益法么? ”
顾成殊平静地说道:“国家确实不建 议这样做,但我们是中国人,一个睁开眼 睛就需要考虑十四亿人衣食住行的国家。 所以大部分人生下来就要不停奔跑,更没 有办法像欧美人一样懒散生活,挥霍资 源,不然,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屹立于地球 之上。”
努曼先生咀嚼着他话中的意思,默然 拿起他们加工的半成品仔细地审视着,査看着他们的手艺,“不过,这也有好处。正因为如此, 我们才发展出了举世惊叹的中国速度与中 国力量。只有我们这样的国家,为了满足 这么巨大的市场,为了这么多人的生活必 需,才会有这样的动力存在,创造出这样 的世界来。”顾成殊微笑的目光,若有所 思地落在一个个工人的身上,停在一个四 十多岁的女人身上,“努曼先生,您知道 吗,深深就是从这样的地方走出来的。她 的妈妈,一个离婚后无依无靠的女人,凭 着在这样的服装工厂中做缝纫女工,一个 人把女儿养大成人,让深深上了大学。她 们买了房子,有了在这个世界落脚的地 方,而且,还创造了深深现在这样的辉煌 成就。”
努曼先生缓缓点头,放下手中的半成 品,抬头望着灿烂灯光下嘈杂忙碌的一切,感叹道:“是的,这是自以为领导了 世界服装业、时尚业的欧洲人,还尚未知晓的世界…在我们以为落后荒芜的中国,隐藏着的、不为人知却令人敬畏、足 以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
皮阿诺则还未从外面土气破败的环境 和里面明亮繁忙的情形的落差中反应过 来,他只喃喃地问:“这里真的能做出定 制来吗?真的能……这么迅速地弄出来? 合格吗? ”
“我们去看看完成品吧。”顾成殊转 身带着他们往后面走。穿过一台台正在飞 针走线的缝纫机,走过一个个蒸汽喷涌的 烫衣台,经过一个个埋头工作的工人身 边,后面是门窗紧闭的样衣间。
顾成殊走到门口,侧耳轻轻听了听里 面的声音,然后把门打开。
他们站在门口,看见寂静的样衣室 内,叶深深正坐在样衣架前,一寸一寸地 审视着样衣的走线。
昏黄的斜阳从窗外照进来,空气中散 乱地飞舞着淡淡的棉毛纤维,让阳光变得 更加浓稠。叶深深胡乱挽起的头发已经散 乱,眼下浓重的青色眼圈被夕阳抹淡了不 少,但她疲惫而专注的神情,却使人一看 便知道她已经奋战了多久。
她的手顺着衣门襟滑下去,用手指去 测量那条笔直的缝线,她的头俯得离衣服 很近,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滑出细弱的光 线,准确地显示出她目光所及的方向。
她屏住呼吸,将缝线从头至尾地检査 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瑕疵之后,才轻轻地 松了一口气,抓起笔在旁边的记录本上划 了个勾,然后才抬起头,转而看向门口进 来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呆了呆后, 顿时跳起来扑向他们,不顾自己踉跄的脚步,露出兴奋的笑容:“老师,您也过来了! ”
等奔到努曼先生面前时,她不由自主 地双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顾成殊赶紧 抱住她,她靠在顾成殊身上,揉着脚苦 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像坐太久 了,脚一下子抽筋了。”
努曼先生看着她憔悴面容上的笑容, —时感慨万千,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说:“你休息一下吧,我来看看样衣。”
顾成殊扶着叶深深在旁边坐下,叶深 深靠在窗边,充满期待地看着努曼先生。
努曼先生检验了样衣一遍,皮阿诺也 第一时间将所有样衣都翻了一遍,尤其是 腋下、领口、袖口、口袋等各个容易出现十字交叉形成花纹的地方,等发现居然真 的实现了完美规避,没有一处出现十字时,才松了一口气。
努曼先生将叶深深放在旁边的记录本拿起来,一页页翻看。上面是密密麻麻几百件衣服的所有审査标记,除了具体瑕疵之外,她还将每一件衣服都对照着详细的量衣记录做了对比与返工修改方案。顾成殊过去看了看,随便挑了其中几点念绐努曼先生听,包括“袖窿多放半寸”、“领口需收紧二分”、“肩袖花纹未对齐”等各类繁琐的细节,甚至连“袖口纽扣缝线方向不一致”这样的细节都被标注出来, 简直比Bastian自己的定制还要苛刻。
努曼先生默然放下记录本,望向坐在窗口的叶深深,叶深深有点紧张地站起身,走过来询问:“是否还有疏漏的地方,老师要补上? ”
努曼先生摇了摇头,那双湛蓝的眼睛中,几不可见地蒙上了一层薄薄光芒:“深深,你做得很好,衣服也很好,让你着它们来中国赶工,我们是做对了……”
叶深深这才放心,将手按在胸口轻轻吁了一 口气,笑道:“老师满意就好,您 现在来了,我也有主心骨了,一切局势有老师把握,我就不害怕了。”
“害怕吗? ”努曼先生也笑了,说, “别担心,老师创建的品牌,不会这么一次风浪就倒下来的。”
“嗯,其实也不怕,就是有点紧张……”叶深深几日来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明明想笑一笑的,可过度劳累后一下子脱离了困境,总觉得脑子混混沌沌的,连笑起来都有点难看,说话也飘忽忽的。
努曼老师和皮阿诺都看出了她已经到 了极限,顾成殊扶着她,轻声说:“深深,你吃点东西后就休息吧,努曼先生已经带人来接替你了。”
“嗯,好……”
叶深深睡醒时,窗外是点点繁星。
她的头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但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东西,让她再也睡不着了,只能扶着头侧过身子,看向窗外。
这是夸特服装厂临时绐她腾的一个员工宿舍,被子是华琳刚从家里抱来的。她透过窗口看向厂房,那边灯火通明,依旧在赶工之中。
她下了床想去看看现在的进展,有人“啊”了 一声,问:“深深,你才睡了四个小时,不多睡一会儿啊?”
叶深深转头一看,宋宋正坐在床尾玩手机呢。
她诧异地扶着额头:“宋宋,你怎么在这儿啊? ”
“你不是向我打听这边的情况嘛,后来手机就关机了,我打不通就联系了沈暨,知道你们已经搞定这边在赶工了,所以就买车票赶过来啦。”宋宋说着,把旁边的包包拿出来丟在她面前,“哪,沈暨说你啥都没带,连牙刷还是他去外面小卖部买的,唉真是小可怜,所以我临走前跑去你家,绐你收拾了些东西过来。”
叶深深简直感激不尽,赶紧去洗了个澡,漱洗完毕后,翻出宿舍中的一个吹风机,想吹干头发。谁知手腕手肘都酸痛一 片,简直连吹风机都拿不动了,宋宋无奈地接过吹风机,帮她吹着头发。
叶深深揉着自己的手说:“可能是这两天一直悬着检査样衣,肌肉拉伤了。”
“你这个白痴,为什么要这么逼自己啊! ”宋宋简直都无语了,一边吹着一边数落她,“这是Bastian的事情,你现在是Element。c的总裁了,它们出问题关你什么事啊?你这么拼命干嘛? ”
叶深深拍拍她盘在自己身边的大腿,说:“哎,我有今天都是努曼老师成全我,不然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品牌是老师一生的心血,我当然有义务帮他。”
“所以说你笨啊!帮就帮嘛,你划点水摸点鱼行不行?这奋不顾身的模样……”宋宋翻着白眼,感觉她的头发差不多了,便拿起梳子帮她梳直,又左右端详了一下,说,“发型不错,哪儿做的, 这么久了型还这么好。”
“是吗?我想剪短了。”叶深深抓了抓,有点烦恼,“太长了,打理起来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我都可以画半张图了……”
“不许! ”宋宋一巴掌打开她的手,蛮横地说,“要时刻记得你男朋友可是个渣男啊,前女友一个两个三个的顾成殊!以前分手了倒还好,结果几天不见你居然和他又复合了,我一到这边就看见他正扶着你睡下,你知道我有多崩溃吗?所以你赶紧的倒饬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然的话渣男分分钟变心的! ”
才不会吧,顾成殊见过她所有狼狈不堪的丑模样呢,从初见时青肿的脸到大闹机场时的泼妇样,他什么没见识过啊。叶深深无语地笑着,抓过旁边的皮筋把头发扎起来:“我休息好了,去厂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宋宋念念叨叨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又想了想,终于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用郁闷的口气说:“喏,送绐你的礼物。”
叶深深看了一下她的手机屏幕,顿时愕然睁大了眼睛。
他们的网店——宋叶的年华,如今已经改了名字,叫做“深叶”。
一直都舍不得这个日进斗金的网店,嚷嚷着绝对不让顾成殊和叶深深染指自己网店的宋宋,此时忽然将这个店改为了深叶,成为了深叶品牌的一部分。
叶深深错愕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缓缓上移到宋宋的脸上,有点不敢置信:
“这个店……”
不是当初怎么都不愿意把网店整合进品牌,说不愿意为了顾成殊那个渣男把心血押上去吗?
宋宋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心疼死了,这可是我一手拉扯大的网店啊,每天营业额都让我幸福得小心肝儿发颤。 所以,你说要将它并入深叶,作为你的品牌基础之一,我真的是心都在滴血!可是……宋宋咬了咬下唇,撅着嘴忿忿地说:“可是我刚刚坐在旁边,看着你因为劳累而睡得那么死的脸时,我又觉得,这个世界上吧,或许有些东西真的比钱更重要。比如说,你,叶深深,我最好最好的闺蜜,胸怀着一个伟大的梦想,要创建一个了不起的世界大品牌‘深叶’。那……那好吧,虽然我没有梦想,可我闺蜜有这么伟大的梦,那也就等于是我的成就。如果我能贡献自己的一份微薄力量,那就更了不起了! ”
叶深深胸口一热,不由得抬起双臂将宋宋紧紧地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