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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之秋-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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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从中心小学退了学。那时他九岁,母亲还活着。母亲四处奔走想把他转到别的学校,哪怕只读完高小。但人家一听是“告状专业户”的儿子,只有摇头。如今兴的是“公办民助”,哪个学校肯因为多收一个学生,得罪威名四扬且热心赞助教育事业的财神爷岳鹏程?果园那年挣下的几个钱,早被石街保四处告状折腾光了,九岁的儿子成了无业游民。母亲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石硼丁儿真的成了山中那任凭风吹雨打日头晒的、小不丁点儿的石硼丁。他夏天下河摸鱼,上山照马拉猴①,烧了填肚皮;冬天把抠老鼠洞、套兔子当作职业。这使他同论岁数能当他爷爷的彭彪子囗下了伙计。去年因为市里来人处理石衡保上告的事,为了争取个主动,岳鹏程吩咐岳建中把石硼丁儿收进园艺场,当了“正式职工”。一年里他拿最低的工钱,出的力比大人也不少。然而他还是被开除了,连一个起码的搪塞人的借口也没用,就被开除了!

  ①蝉的一种,因叫声为“马拉马拉猴——”而得名。

  “这些王八羔子不得好死!”

  他忍着巨大的仇恨和哀伤,瞅准胡强、岳建中那帮家伙滚毬蛋了,发了疯似地跃上一棵苹果树,又折又打,把成熟的果子摇落到地上。一棵树摇得差不多了,又跳上另一棵树……果子摇落满地,他跳下来,用脚踢,用手扔,用石头砸,把果子搞得稀烂八糟,四处皆是。他恨没有摸一把斧头揣来,把满坡的果树砍他个稀里糊涂!他恨太阳悬在天上,不能瞅准机会朝胡强、岳建中头顶砸黑石头;或者放一把火,放一把毒药,把那两个坏种烧死、药死!不,不只是那两个坏种,还有岳鹏程那个狗杂种!还有这个狗屁果园和这个黑古隆冬的狗屁世界!……

  石硼丁儿摇了不知多少棵树,折了不知多少根树枝,砸烂了不知多少苹果;突然,他停止了这一切动作,扑到地上哇地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和鼻涕在干燥的地面上播下了种子——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播种,在他幼嫩的心田中,必定会结出坚硬的果实,并且极有可能成为他漫长生命旅程上的一个起点或源头。

  就在半个小时前,石硼丁儿还不理解自己父亲的行为;现在他理解了,而且觉得父亲太无能、太懦弱。就在半个小时前,石硼丁儿脑子里还存在着一片充满阳光、长满花草的绿洲;现在绿洲消失了,变成了一片沙漠。就在半小时以前,石硼丁儿还为自己劲儿大、本领大沾沾自喜;现在他觉出自己是那么熊、那么可怜,就像一只挨了踢只能鼓一鼓肚皮的癞蛤蟆。……

  他终于抹干眼泪,挺起瘦小的腰板,沿着马雅河宽长的大堤向前走去。他心里拿定主意:他要去城里找到父亲,同父亲一起到少林寺去,拜海登法师和李连杰为师,学一身霍元甲、陈真那样的功夫再回村里来。让那些坏种见了面儿就得下跪磕头!(跟电影上的那个样儿!)下跪磕头也还得让他们尝尝醉拳或者三节棍的滋味!

  马雅河的水变清了。清清流淌的河水里,映出一个英俊少年的身影。

  “溜溜溜……”“叮铃铃……”

  一阵沙哑熟悉的嗓音,一阵清脆好听的铃响,使少年的身影凝住了。他情不自禁地朝响声那边张望,随之一阵小跑,向大堤一边的柳树林子跑去。

  长满河曲柳树的林子里,两棵柳树之间拉起一条十多步长的铁丝。铁丝上串一个铜环,铜环上系一条尼龙细绳,拴在那只老鹰的腿上。彭彪子手里拿着一只露出鲜肉来的死鸟,他把死鸟朝向老鹰,站到铁丝这边,“溜溜溜”唤几声,老鹰擎着翅膀,抖着牵在尾根上的铜铃,带着铜环扑到他面前来;他又站到另一边唤几声,老鹰又带着铜环扑到他面前去。他十分吝啬,直到老鹰飞过来飞过去几次,急得眼珠发红、翅膀抖个不止,才肯把那只死鸟的肉割下一点点,喂到鹰肚里去。

  石硼丁儿瞪着两眼看得出了神儿,问:“彪子叔,你这是做么个呀?”

  彭彪子“溜溜溜”又是一阵唤。唤过,得意地说:“小毛孩儿,懂个屁事咧!

  这叫唤溜!”

  他跑到另一边又唤,又说:“看,听唤不?鹰不听唤,不飞了个毬!”

  他大概唤得累了,把鹰擎到手上摸了摸,让它踏到一根粗老的柳枝上,自己仰着身子,躺到满是杂草树叶的地上。

  石硼丁儿觉着老鹰好玩,上前想要逗弄逗弄。彭彪子一声喝:“小兔崽子!不要命啦!刚喂了垫,眼珠子也能给你抠出来!”

  石硼丁儿悻悻然只好作罢,坐到彭彪子身边的地上,问:

  “彪子叔,么叫喂垫啦?”

  “喂垫也不懂,笨猴一个!”彭彪子骂着,有滋有味地讲起来:

  “你小子学着!捉了大鹰先得喂垫,喂垫。把谷秸放水里泡好了,把皮儿搓去,只剩下一团筋,一团筋。把筋填进手指肚粗细一块肉里,喂到鹰肚里去,肚里去。

  垫在鹰肚里翻过来滚过去,小刀儿似地,一点一点把油水往下刮,往下刮。喂一次刮一次,越刮它就越饿、越馋,你就越喂,越刮它,越刮它。好儿子!喂上四天垫,再肥的老鹰,你摸摸那嗉子,也得成粉林纸那么厚薄。妈拉个巴子的!这时候你再唤溜,那亲儿子就得跟着它彪爷跑啦,跑啦!……”

  彭彪子讲得恣意,比比划划,在草地上翻了几个滚儿。

  “嘿!”石硼丁儿听完,好奇地靠到老鹰近前,打量着,问:“彪子叔,这么说就该上山抓兔子啦!”

  “石硼丁儿,是个精儿!精几个屁!”彭彪子更上了劲儿,还没熬鹰嘞!得整宿整天地熬着不让它儿子闭眼。闭眼,熬上四五六天,让它儿子看鸡跟个家雀儿似的,看兔子跟个老鼠差不离儿,见鸭巴子和鹅也急得打窜儿,打窜儿。嘿嘿小子!

  那时候你就看好光景吧!”

  “彪子叔,你么个时候熬鹰嘞?”

  “这几天的事儿。怎,你小子想跟你彪大叔学一手?”

  石硼丁几点着头,方才要去少林寺的念头仿佛打消了。

  “熬鹰这差使遭罪,你彪大叔正愁一个人……哎小子,你不挣工钱啦?”

  “……他们把我开除啦……”

  “那些个狗免崽子!”彭彪子骂一句,又叫着:“正好!你小子就跟着我,跟着我!熬完鹰抓兔子,抓完兔子放羊。我让向晖帮我,妈个巴子……”不说了。

  “他们压榨人,我得去找俺爹!”石硼丁儿又想起方才的打算。

  “毬!我说你那爹是毬!”彭彪子忽然上了邪劲,“告状,告的毬状!驴粪蛋一个,还想往天宫上滚!啐!

  “谁像你彪子叔哇!”石硼丁儿的心被戳疼了,恶狠狠地跳起来,叫着:

  “你占便宜卖乖!种地不行当工人,当工人不行当传达,当传达不行放羊养鱼!

  谁能跟你比呀?你闺女跟那个姓岳的书记相好,谁不知道哇!”

  彭彪子被说得两只干涩的小眼睛直打愣征。好一会儿才似懂非懂地问:“小子,你说么个咧?”

  “就是!俺秋玲姐就是大恶霸岳鹏程的拐老婆!”

  “你小子放屁!……我砸死你!”彭彪子以罕有的迅速站起来,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并且随手捡起一根棍子。

  石硼丁儿一点不怕。你骂翻了他祖宗,他也至多吓唬吓唬或者骂几句脏话,动手打人的事,彭彪子这一辈子还没有过。

  “这又不是我说的!要不你能摊上那么多好事儿?……”

  “狗免崽子!你还放屁!”彭彪子手中棍子一轮,“噗”地落到石硼丁儿腚板上。

  石硼丁儿被打得愣了神儿,歪着嘴“哎哟”着,威胁地说:“好!彪子叔:你敢打人!”

  “你再放屁,我要你狗命!”

  石硼丁儿后退几步,忽然喊起来:“就是!就是!彭秋玲就是……”

  没等他喊完,彭彪子的棍子又一次落到他身上。石硼丁儿吓坏了,回头撒腿就跑。跑出老远,也没敢回回头。

  天知道!这个彪子叔是邪啦?疯啦?

  这一上午,石硼丁儿一直在马雅河边转悠。但他终究未敢再靠近老鹰和那片长满河曲柳树的小林子。


第十一章

  秋玲仿佛忽然间变成了一只画眉鸟儿。声音那么脆亮甜润,脚步那么轻盈蹁跹,连穿过两个夏天的一身纺毛呢接待裙服,也显得飘飘逸逸,像孔雀张开的彩屏。

  上午送走两拨内宾。一拨是广东那边来的,一拨是黑龙江那边来的。一南一北天涯相隔,语言、心态、询问和参观的内容,几乎没有一点相同之处。但两拨人都以满意和感激的心情离去了。下午一上班来了一拨外宾。据翻译说,其中有英国人,还有两个德国人。在河滨公园的八角亭上,秋玲用流利的英语介绍了一番,接着又讲了几句德语。这使外宾兴奋不已。尤其两个德国人,伸出拇指连声叫着:“逊!

  逊!”①“VieIeuDnak!”②读过北京外语学院,又到国外实习过一段时间的翻译,也惊奇地询问秋玲是哪所专科学校毕业的。

  回到接待处,表针指到三点五十分。秋玲打开收录机,一边听着歌儿,一边对着镜子梳头、搽珍珠霜;脚下还不由自主地和着曲调的节奏,轻轻挪着舞步。大桑园的接待员跳舞是必修课,秋玲的舞跳得尤其出色。

  “咯……”几个接待员乐成一团。

  秋玲觉得奇怪,“你们笑什么?”

  ①德语译音,“好”的意思。

  ②德语,“谢谢”。

  “笑你呀!秋玲姐,你真成了歌里唱的:‘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一朵花;眉毛弯弯眼睛大,眼睛大;红红的嘴唇雪白牙,雪白牙;粉红的小脸,粉红的小脸赛晚霞——’”

  机灵调皮的姑娘们,扯着秋玲的裙子又唱又跳。唱完跳完,又是一层笑浪。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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