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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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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娃也回了一句话,是中文。撕了,递给裘伊。裘伊翻着字典,猜出了达娃的意思。 
  “你学藏药,为什么?” 
  “藏药和我们的草药有相通之处。” 
  瓶颈裂了,水艰难地流了出来。俩人同时被这种奇异的交流方式激动得满脸通红,本子一页一页地薄了下去。 
  “我到这里找一个医生,找了三天,没找到。” 
  “谁?” 
  这一次裘伊写的是中文,这个名字他已经熟记在心,也写得滚瓜烂熟。 
  “穆赤活佛。” 
  达娃失声大笑。穆赤活佛是塔尔寺医院的名医,达娃带过医疗部门的旅游团,多次参观过医院。来来去去的,就和穆赤活佛成了朋友。 
  达娃抢过裘伊的本子,写下了:“穆赤活佛是个大忙人,没有人预约引见你不可能见到他。” 
  她看见失望如带着雨的阴云渐渐爬满了裘伊的脸,也不理他,却拿出手机,拨了几通电话。放下电话,就伸出四个指头,在裘伊眼前晃了几晃,说:下午四点,穆赤活佛接见。 
  裘伊一下子听懂了,确切地说,是裘伊一下子悟觉了。他愣了一愣,突然紧紧拥抱住达娃。达娃只觉得满身满脸都贴满了人眼,头轰地一热,便猜到是脸红了。一时不知该不该把他推开,身子便一寸一寸地僵了上来。 
  那天下午达娃带着裘伊准时去了穆赤活佛的住处。侍童迎出,说活佛正在打坐诵经。达娃示意裘伊把身上的背包交给侍童收好,脱了鞋,举了黄白蓝三色的哈达站在门外屏息静候。院落极是安静,风过无言,连落叶滚过地面的声响也是小心翼翼的。过了一会儿,屋里有了些细微的动静,侍童开门请进。俩人进了暖阁,只见一盏硕大的酥油灯,照见了屋正中一个壮年男子,红黄相间的袈裟映得一室生辉。男子双手合十,神情祥和睿智,面容灿若莲花,仿佛身居世中,心处世外。 
   
2007…5…21 15:45:30 苹果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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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7年4月8日第 11 楼  


  裘伊深深鞠了一躬,献上了哈达。活佛伸出手来,为裘伊摩顶祝福。裘伊取下手上的一个铜圈,放在活佛面前,乞求开光——自然是达娃教的。极为简短的相互问候之后,俩人马上进入了英文交谈。活佛的英文极是流畅,达娃听不懂。语言的门关上了,达娃留在了门外。可是感觉的门却大大地开了,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兴奋警醒着,伸出无数的触角,柔软敏锐地抚摸着门里的精彩。她只觉得那两个低沉的声音如两股宁静的山泉,在松林之间交融汇合,偶尔溅起几朵低低的水花。又如蜜蜂在开满油菜花的田野上嘤嗡地扇动着翅膀,视野里到处都是蜜一样的金黄。 
  在那一刻,达娃彻底忘却了旺堆和王哲仁。 
  离开活佛住处时,已是黄昏。晚霞如山,压矮了大小金瓦殿。游人渐渐散去,秋风夹带着沙石从树林走过,空气里已经有了霜的湿意。 
  裘伊把开过光的铜圈摘下来,戴在达娃的手上。铜圈很旧了,接口处雕着一只花纹几乎磨平了的鹰,从鹰的翅膀里达娃猜到了风。她贴身佩带的一把小巧的藏刀柄上,刻的也是这样一只雄鹰。那一刻她的心暖了一暖——他和她一样,也是喜欢鹰的。可是她说不出她的感受,她的英文实在不够用,她只能掏出她的小刀,把他的鹰放在她的鹰旁边,拼命地点头微笑。后来当她终于知道了一些他的身世背景时,才明白了其实他和她的民族,都和鹰有着不解之缘。 
  “可以告诉我你的地址吗?” 
  这是裘伊在本子的最后一页纸上写的话。撕下这页纸,他和她将各奔东西。她接待过很多旅游团,也给很多人留过地址。那只是离别时一瞬间的感动,没有人能把这样稀薄的感动演绎成横贯一生的纽带。她不指望他。他也不指望她。可是他们之间毕竟有过这一张薄薄的纸,总好过一无所有。 
  她看着他飞跑着去追赶下山的最后一趟车,高瘦的身影如鸵鸟般一拱一拱地消失在渐渐浓重起来的暮色里,心想这大概也就是一个故事,一个有点意思的小故事。故事每天都有,如云彩飘进飘出她生活的天幕。可是故事至多只是生活的背景而不是生活本身,她的生活不会因为故事而发生改变。 
  然而她还是无法抑制地期待着他的来信。 
  信终于来了,是在两个月以后,当她几乎已经放弃了等待的时候。 
  信不长,讲了他的旅途,也讲了他学到的新药理药方。她回了,也很简单,讲了她的工作。她的简单倒也不完全因为是英文的关系,那时她的生活内容的确空洞至极。后来信就渐渐地长了也频繁了起来,开始触及一些工作学习之外的灰色地带。自从开始和他通信以来,她就开始留意各种版本的英文字典和世界地图。 
  后来,在其中的一封信里,他小心翼翼地提到了:你愿意来加拿大和我一起生活吗?她猜想这就是他的求婚了。她很高兴他没有说出“结婚”两个字,也庆幸她拙劣的英文和他拙劣的中文使她避免了向他解释她的过去的必要。她虽然是个极有力气的女人,可她的力气却只够背负一个王哲仁。多年之后回想起那一段日子,迷惑如云雾渐渐散去,真相如山峦渐渐凸现出来,她才明白,她是为了省心才嫁给裘伊的。只是她当时没有想到,她为了省几句话,却搭上了一生。 
  当她把那封写着“我愿意”的信贴上越洋邮票投入邮筒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那是一年前,她带了一个机关干部团去青海湖旅游。刚把游客带到湖边,天就下起了大雨。湖边无遮无盖,游客纷纷狂跑回旅游车避雨。她跑得慢,落在了最后,只好躲进街边一家礼品店。店里只有一位僧人,也在避雨。当僧人转过身来时,她两腿一矮,心噌的一声浮到了喉咙口——那人竟很有几分像死去的旺堆。那僧人见了她,也是一脸惊骇,闭目沉吟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说: 
  “苦命的女人,你走吧,马儿能带你走多远,你就走多远吧。” 
  一年以后她终于飞过半个地球,在加拿大北部与裘伊相会了。当她再见到他时,她同时被两个意外击中。一是他居住的那个叫白鱼镇的地方是如此的小。三条街走到底,就是镇的全貌了。二是他身上的变化——裘伊显得苍老而沉默。当时她并不知道,酒精如蛀虫,正在地掏空裘伊的内脏。她看不见他的内脏,她看见的只是他的皮囊。皮囊失却了内脏的支撑,如树失了根,枯萎是迟早的事。 
  那时裘伊已经成了全镇出名的酒鬼。酒吧开门的时候,他在酒吧喝。酒吧关门的时候,他在家里喝。开始时酒疯只是发在别人身上的,达娃不过是替他收拾残局而已。后来酒疯就发到了达娃身上,达娃只能自己给自己收拾残局了。裘伊不喝酒的时候,是一个安静克制甚至有些文雅的绅士。但是酒可以瞬间改变一切。酒是天堂和地狱之间的那道分界线,线很细,裘伊站不住,不是倒在这边,就是倒在那边。 
  第一次动粗的时候达娃已经怀了尼尔。那天达娃下班回家,想去街角的杂货铺买一瓶腌黄瓜。那阵子她的胃口大得惊人,吃多少,吐多少。肠胃如同一条毫无曲折的管子,存不住任何食物,只有腌黄瓜才能让她有片刻的饱足感。她找到了柜子里那个陶瓷猪罐——那是她平常藏零钱的地方。可是那天她把猪罐翻来倒去,却没有一点声响。 
  “钱呢?”她问裘伊。裘伊没有回答。裘伊的影子墙一样地挡住了她的去路。“送你回家的那个人是谁?”裘伊揪着她的头发问。她想说他是她的同事,是看她呕吐得无法开车才顺道送她回家的。可是他的拳头把她尚未出口的话坚定地堵了回去,他把她从楼梯上推下来,她像一只面粉口袋那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当时她只是崴了脚,站起来,还是能走路的。到了半夜,突然大出血,送去了医院。医生看见她身上的淤青,就起了疑心,她却坚持是自己失脚摔的。 
  尼尔真是一个经得起折腾的孩子,居然在这样颠簸的肚皮里待了五个月。达娃原来想孩子也许能和酒瓶子争一争裘伊的,可是没有用——尼尔的出生让裘伊心软了一阵,却没有软到底,裘伊死心踏地地选择了地狱。 
  白鱼镇上所有的人都猜到了裘伊的女人身上那些伤痕是怎么回事,可是达娃却保持了沉默,一次也没有报过警。众人猜到了她沉默的原因——达娃的永久居留身份还没有最后办妥,分居有可能导致遣返回国。 
  可是众人只猜到了一半。另外一半的原因,是达娃坚守着的一个秘密,深如渊潭,无人知晓。 
   
  小越: 
  帕瓦是印第安人的户外社交歌舞聚会,通常在夏季,有时也延伸到秋季——如果天不太冷的话。有点像中国的集市庙会,但也不全像,因为帕瓦也包含一些祭祖谢恩的内容。爸爸来的时候,夏天几乎过完了,只赶上了九月底的最后一场,就在苏屋望台。一乡有帕瓦,四乡的人都来了。平时地广人稀的北方,因着帕瓦,突然热闹了起来。爸爸在集市里给你买了一把鹰羽做成的扇子,染成孔雀蓝颜色,扇坠是一个木刻的鹰头——是很奇特的一件饰物。鹰在印第安文化里占据很特殊的位置,因为印第安人认为,鹰飞在天上,是和造物主最接近的。这一点上,和我们的藏族文化很相似。鹰也代表勇敢,所以印第安男人的传统战袍上,都饰有鹰羽。许多帕瓦仪式,都以鹰羽舞开始。这个舞蹈是由部落选出来的四个最强壮的男人,用各式各样的动作,将一根从空中缓缓落地的鹰羽捡起——是纪念他们古今阵亡勇士的。跳鹰羽舞的时候,所有的观众都必须肃立致敬。 
   
  中越一生没有听见过这样的声音。 
  擂鼓的是六七个脸上抹了花纹的壮汉,围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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