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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6期-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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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哥吓了一跳,闹不懂崩龙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就不言语了。空空蔼荡的小木屋,寂静了好久。
  一块木炭掉在苦荞粑粑上。苦荞粑粑被烧成黑疤,灰烟在冒,一缕直升,去了天花板。一只比银元还大的白蜘蛛,似乎是从烟缕上下来的,坠落到半空,却又稳穆当当停住,成了观众。
  洞开的门口,突然被什么挡住。唯有的一点儿自然光亮,折断了一样,咔嚓消逝了。
  阿恰森。
  爷。
  他俩招呼过,屋里又全面地安宁下来。安静下来,空旷的木屋就像一张大嘴,在急迫地呼吸。门口的遮掩,曾哥感到有些憋屈。
  阿恰森歪蹭过身,从胸口轻悄悄地向外掏着什么。侧影中的她,肚子鼓鼓囊囊,像是怀了五个月的孕妇。掏出来,放在高门槛里。
  爷,走了。阿恰森说话时,一脚屋里一脚屋外。
  鸣。赶断黑儿前。
  阿恰森走了,光线又重新守在了门口,好像那是它的岗位。一尺来高的门槛里,放着曾哥那双藏在学校鸡筐里的旅游鞋。
  阿恰森走了,崩龙战战兢兢,从地板缝里—拿出一根儿拐棍,撑起身子。他就那么弓着腰站了很久,望着门外,好像阿恰森一直没有离开他的目光。塘火照在他手中的拐棍上。黑黑的铁木,泛着乌亮,证实着人们的传说。
  曾哥凑在火塘边抠了抠脚,挤了挤血泡,告别了崩龙。刚离开核桃树阴,崩爷在屋中喊,把旅行鞋子穿上。
  回到学校,曾哥脱下旅行鞋子,泡在洗衣盆里。他想,要把它刷得干干净净,冉送给崩龙。
  学校校舍和曾哥住的木屋间隔二百来米,联系的是一条弯曲的小路。一道高低土坎子,把小路切断,操场、校舍在上,曾哥的屋子在下。小路旁,是大理花和美人蕉。美人蕉是野生的,大理花也筲是野生的。说算是,因为独龙江以前并没有大理花。村里大人小孩谁都知道,大理花是小学校前任老师孔云雀姑娘,从六库带来的。当时她就带来两块番薯根,这才几年啊,雄当村村里村外,都是这种红红的花朵了。孔云雀老师在雄当呆了两年,她独自一个人走的时候,还怀着六个月的身孕。六库是怒江州州府所在地,怒江州下属有个贡山县,独龙江乡,就由这个县管辖。
  曾哥回到屋,脚丫子涂抹了消炎药,躺到床上。舒心和疲倦,慢慢让他睡了过去。
  从来没有的大觉,醒来是第二天的十点多。曾哥匆忙穿戴出门,他想阿恰森和学生们一定等急了。
  曾哥出了门,定下急慌的心,才记起今天是星期日。背包里原本还有一双黑旧的旅游鞋,可他没穿,扔在火塘边,光着脚出了门。
  小路走到半截,土坎坡还没上去,曾哥就已经听到学校前边好热闹,最起码有十来个学生聚集在学校门廊上。他探探头,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曾哥忍住脚板下的疼痛,纵身一跃。
  学生们看曾老师来了,一哄而散,跑去了操场。
  两根儿篾绳捆住门廊的上梁,撅撅楞楞的绳头,连着雪白的鞋带,鞋带上分别吊着曾哥那双洗刷得千干净净的旅行鞋子。
  学生们团在一起喊唱:
  鞋子,鞋子,真叫大
  鞋带窟窿眼儿二十八
  上山摔跟头
  下坡栽马趴
  
  四
  
  最初,曾哥以为崩爷要穿他那旅行鞋子,早早就送了过去。但曾哥后来几次去串门,一直没有见到。
  那天刚坐下,崩龙客气地用竹杯子在陶罐里蒯了两蒯递给曾哥说,喝。
  曾哥接过来,里边滴水没有。曾哥在崩龙爷屋头呆了半晌儿,疑虑了半晌,最后竟连口水都没喝上。又一次,崩龙爷从塘火里取了一块红炭,硬是要为曾哥点着空烟锅。曾哥始终没搞清楚,是崩龙的心智出了问题,还是有意在向他说明什么?
  不久,从登巴嘴里知道,崩龙在喊江时,把曾哥换给他的旅行鞋子和荞麦粑粑,一起扔到江里去了。
  
  登巴说,那是一种祭祀。
  祭祀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曾哥问。
  登巴说:只知道崩爷,曾经认识了一个洋女人。女人过江时,蔑溜索断掉,淹死了。崩爷在溜索站台,跟睁睁看着,没得办法。后来,崩爷就瞎了。崩爷怎么瞎的,没有人知道。
  今天,架在斯任渡口上的溜索是根儿钢缆,很结实的。是几年前政府组织了百名独龙壮汉,花了整整一个开山季,才从县城运进来。
  所谓开山季,就是6月到10月。这季节,才可翻越梅拨五千来米的高黎贡雪山,其他的时间休想。
  高黎贡山是从西藏地界的伯舒拉岭延续过来的,同时还延续了青藏高原山脉的峻峭挺拔。大雪封闭了进出独龙江峡谷的道路,深厚的地方有三四米。
  曾哥是五月份进采的,多少领教过一些独龙之路。爬冰阪,蹚雪水,过悬崖,睡峭壁。小雨白天五次,暴雨晚上一宿。身上找不到干燥的地方,鞋窠落里的水,呱唧呱唧能叫唤一路。脚丫子,泡发得像个浸透水的白馒头。就这么着,从县城开步,走了八天才到了这个叫雄当的村儿,愣把脚指甲盖儿,走掉了仨。
  江坡上站一站,愣一愣。若想到江对岸,就得从钢溜索爬过去。因为水急无法摆渡,独龙江上是没有船的。前边说过,早先独龙江上也没有钢溜索,早先是用竹劈子编成的篾绳,拇指粗上有限。三根儿篾绳并一股,叫蔑溜索。新鲜的篾绳发脆不结实,得放一段时间。可架设久了的篾绳,雨雪、江风、日晒,也容易糟。多久该替换该维修?一年半年?根本没准儿。如此如此,篾溜索上的安全时段,就不易把握了。
  独龙江上,时不时出现的篾断人亡,像独龙江这个季节的雨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频繁而没有规律。乡亲们个个一脸的平静跟我说,不稀罕,家家都赶上过,过去就过去了,掉下就掉下了。当然过去的都是想过去的,掉下的都是不想掉下的。但那节骨眼儿偏要掉下去,谁也是没法儿。登巴还开玩笑地说,掉下是落熟了。他说这话轻佻的很,好像在说一个核桃,一个野山梨,抑或一个落生的婴儿。
  地处独龙扛上游的雄当村地界儿,除了斯任渡口,其他都是蔑溜索。沿扛往上游走,甭管是克劳洛河还是麻比洛河,间隔五六几公里不等就有—处。往往一般架蔑溜索的地方,江面倾斜,江道窄,水流湍急。
  有意思的是,进独龙江之前,曾哥在城市所能收集所能看到的资料显示,都说独龙江沿岸的蔑溜渡口,已经全部消逝。说那些都是愚昧落后原始的,说政府用钢缆,取代了篾绳。
  有一种取代,是取代文明;有一种取代,是取代愚抹。自打小,曾哥都是这么想的。等到了独龙江峡谷后他才发现,还有一种取代,是取代真实。而这种取代,用的是传说。脸蛋子发达,夹着一张薄嘴唇,说传,认着性儿招呼。
  不仅城市,独龙汪峡谷也有传说。
  传说300多里的独龙江中有一条九米长的白龙,一身鳞片花花闪烁。满月时,它会从最下游的钦郎当月亮瀑布深潭,逆急流而上,蹿跃江中,腾起滔天巨浪,拍岸碎礁,一路高攀1200多米,直到最上游的崩龙渡口溜索下。水涨数米,仰头江面,吼啸数声,喷出水柱,袭击得溜索上下翻摇悠荡,像俩小孩子拽着根儿绳子在抡。江山震撼,岩石滚落。白龙下潜,游进白龙潭歇息。风和日丽,一切归于平静。这之后的独龙江,便缓和了许多。风儿一丝没有,碧波清流,鱼虾人湾。月缺,白龙再从上游回到下游的钦郎当。
  白龙就这样,孤零零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上游下游,往复找寻着。大扛流去水依然,到底它要寻找什么?独龙江是不是因此得名的?
  。
  几千年了,独龙江的性情丁点儿没变,一会儿,笑,一会儿闹;一会儿大怒,咆哮如霄,轰塌半扇高山;—会儿清澈见底,温柔得像一匹飘展的蓝绸缎。
  在崩龙的记忆里,他最怕白龙的哭。白龙一哭,江水就会漫上坡子,淹掉了整个村庄。村民们就要聚集在崖头山顶,三五天水才会退去。
  曾哥还真瞎琢磨过,他也悄悄私下问过,崩龙渡口怎么不像篾溜渡口,为何非架在高崖头江面宽流水急的斯任?乡亲们疑虑地反问他,不架在崩龙渡架在哪里?现在曾哥似乎明白了,就是所有的渡口,所有的溜索都被淹没,崩龙渡口也是淹不了的。心下就豁然了许多,斯任渡口是一个特例,一个高高在上的特例,一个不循规蹈矩的特例。
  其实,独龙江里的独特地方多了,独漓索、独木桥、独龙毯、独龙牛、独龙狗、独龙鱼、独龙刀、独山路、独姑娘、独绑腿、独木屋等等等等,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独特野生动物和植物。
  围在火塘边喝酒时,话题主要是崩龙的。
  年轻时的崩龙,跟洋人打过交道,还会说三句洋话。洋话,是崩龙跟在缅甸大山冲相识的一个洋
                             女人学的。洋女人跟他一堆到的雄当,住在了一起。久了,女人要走。崩龙不明不白,怎么女人会轻巧巧地离开男人,像火塘灰似的,一个喷嚏也要飘起来,飞没了影儿。独龙江峡谷,从来没生出过这等事儿。村里的女人决不会跟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点头她会走掉。更何况,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要崩龙穿上双鞋子,仅仅这么丁点儿屁事。
  女人说,没有鞋子的脚,走不了太远。走不了大远的人,眼凹凹里容不了浅短。所以城里人,都穿鞋子。
  崩龙就问,走那么远干吗?穿鞋子能活一百年,穿鞋子能不死吗?
  女人气哼哼把鞋子装进大背包,抡上肩就走。你说哪有这样的女人。当然,那是一双软软白白的好看的东西,跟这洋女人一样好看。她管它叫,旅行鞋子。
  登巴讲得神奇,说洋女人是在独龙汀水上涨时,被飞溅的浪花卷进去的。可崩龙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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