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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小王今天没有随他下厂,他留在局里替局长准备年终述职报告。
金桥挂好大衣,接过小王递过来的电话记录,浏览了一下,除了部里几个相关部门要求年终报表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打来的无关紧要的电话。
他从公文包中拿出今天随他下基层的企管处的那个小伙子做的现场办公记录,在写字台后坐了下来。
小王给他的用作茶杯的速溶咖啡的瓶子里沏好了茶,摆到他面前。他没有抬头,说了声“谢谢!”展开了记录。小王看看局长专著的神情,退回自己外间的办公室去了。
外间办公室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一个女人愤恨的高音,疾快的频率中杂着秘书小王尽量压低的声音。
他蹙起眉头,尽量不去理会,他相信小王可以替他处理一般的事务。
在一声“我要见你们局长!”的高喊声中,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高大扁平的中年妇女冲了进来,小王的手还扯着她的后襟。
金桥抬头看着冲进来的女人,对方脸上变形的愤怒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跟在后面的小王脸上带了失职的愧疚。
女人冲到他的宽大的写字台前站住了,眼中一时笼了疑惑的迷惘。
“局长,她一定要见您。……”
小王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过错。
“局长?!”
女人惊异的声音。
“你就是局长?”
金桥点点头,明白了她目光中的疑惑:显然人们还难以接受一个满头乌发的高级领导。
他审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却见对方已经把显然准备了许久的泪滂沱地洒在脸上。
“局长,我……”
小王还想解释自己的失误。
金桥对他摆摆手,转向悲伤的到访者。
“请坐,”
他指指对面的沙发。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人并不打算坐下,她双手抓住金桥写字台的外沿儿,抽咽着开了口:
“局长,您要是不给我主持公道,我就杀了他,杀了那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金桥明白了,这一定是他的哪个下属引发的家庭矛盾的“受害者”。他让小王给激动的女人倒了杯水,亲自起身把她让到沙发上坐下来。
女人捧着茶杯,感激的泪眼望着她心目中的救星。
“局长,我真的忍无可忍啦!”
金桥示意小王出去,自己也坐回皮转椅中去。
“您先别激动,更不要杀人。”
金桥微笑着。
“我是被他逼得没有办法呀!……”
哽咽又让女人说不出话。
金桥耐着性子等她讲下去。
“我丈夫,就是您局里财务处的刘秉章,……”
女人终于止住悲声,细诉她的苦大仇深。
女人的丈夫刘秉章是财务处的一个科长,夫妇俩结婚快二十年了,用女人的话说,他从来没有下班后晚回家一分钟。典型的好丈夫,金桥想起了那个操一口唐山口音的刘科长,永远的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女人喝了口水,接着讲述她的遭遇。
2
刘科长的儿子去年考入市里一所重点高中,离家住校以后,刘夫人感到丈夫渐渐地变了。
刘秉章在年近半百时,忽然成了老来俏,他先是变得注重穿着了,这个从河北农村被选送到北京的工农兵学员,在他们结婚后的近二十年中,从来没有主动换过袜子,可却在年过半百时,穿起了大花格衬衫,尽管那是掩在外套下面。然后,他居然不再守时回家,直至发展到夜不归宿。于是,刘夫人在经过无数次暗中的盯梢和跟踪后,发现她一向以为一辈子都会乖乖地在每日晚饭后早早地被她拢在怀中的丈夫,居然睡到别人的床上去了,那却是个比自己年轻不了几岁的女人。……
她很精明地省略了自己惊天动地的捉奸,疯狂地抽打丈夫和那个她称之为“烂货”的离了婚的女人的细节,又把鼻涕眼泪一道堆在脸上,让金桥迅速地皱了皱眉。
“局长,您是领导,您可得好好管管他们哪!”
她又站起来,准备冲到他面前,却被金桥坚决的手势阻止了。
“您得维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她把自认为最有水平的词句都搬出来了,“打击第三者。您是我的靠山,我相信领导,相信政府,相信您这么年轻有为的局长,您一定会给我做主,给我伸冤,把那两个道德败坏的东西送上法庭,道德法庭!……”
金桥忽然发现她还是很有口才的,想必在家里刘科长永远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听众。金桥看看她乏味的脸上的仇恨,那是一种失去权威的恼怒和被抛弃后的耻辱的交融,在她涕泣之下,却没有那种失去爱情的悲哀。他很为那个刘科长惋惜,不是惋惜这个即将解体的家庭,正相反,他佩服刘秉章的耐力,居然能和这么无味而又凶悍的女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
面对着这激发不起他的同情心的“受害者”,他知道还得违心地表明领导对此事的态度和对被抛弃者的同情,对了,还需加上对插足的“第三者”的谴责。
“你不要着急,事情总会得到解决的。……”
满是女人期望的领导者的腔调。
终于在表示了女人热切期望的一切之后,他把那已在幻想着丈夫马上就会一如既往地重新臣服于自己的女人打发走了。
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消毒纸巾,那是他外出进“工作餐”时餐厅送的,仔细地擦拭着女人告别时紧握过的手,那上面沾了不少她的各种体液。
领导是什么?公仆!公仆就应该为大众服务,当然要包括为大众的家庭解忧排难,还得校正他们的私生活。他打断了进来向他检讨过失的小王的絮叨,简单地告诉他,以后再有类似事情,不要把人家拒之门外,他很愿意接待他们,因为他是这里的最高领导,自然应如他们的家长父母般地为他们解决问题,中国自古讲究的就是“父母官儿”吗,虽然他的年龄较之他们的父母要轻得多。
他告诉小王去把那个“道德败坏”的刘科长找来,他要批评他的不顾家庭和社会影响的“婚外恋”。
第二十章
依偎在母亲怀里
我们感受的是
爱与关怀
离开了母亲
我们体味的是
生活的全部
1
小舸从成坚家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今天是他第三次来看园园。
园园住到成家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这些天孟宇红和成艰苦口婆心地开导他,小舸的几次探望也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和他谈心上了,只有小宇称了心,终于在家里有了玩伴儿。
小舸看得出,这个嘴上仍然不服软的孩子,心已经渐渐地从固执中摆脱出来。孟宇红说,有两次半夜起来为他和小宇塞被角的时候,还听见小家伙在梦中喊妈妈。
蒋璇璇每天都要给成家和小舸打电话,询问儿子的情况,看得出,儿子在她的生活中是多么的重要。小舸推断着,再有三两天,即使他们不送园园回去,这小家伙也会自己提出来的。
他慢慢地开着车,心里有说不出的慰藉,象所有尚有良知的人一样,在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之后,多少感到些自豪和骄傲。这种感觉他已很久没有体验了,大约随着一个人激情的萎缩,世俗的加深,这种感觉也就越来越稀少。
他又想到蒋璇璇。
自从上次见过一面,又通过几回电话之后,他发现她还是很不错的一个女人,也是个很不错的母亲,或许她并不完美,但她身上那种深厚的母爱却足以使她成为一个让人尊敬的女人。小舸很为她的前夫,园园的父亲悲哀,舍弃了这样好的女人,到头来只能眼睁睁地看这那个白白的胖子大享天伦之乐。
人哪,永远是抹不掉心中的贪婪,永远把得不到的当作最好,而又在得到之后,轻易地舍弃。也许只有在追求的过程中才能真正感受到幸福的绚烂吧!
他的车开进了机关大门。
在自家的门前,他掏出衣袋中的钥匙,还没打开门,就听见屋内的电话铃响起来了。他忙不迭地开了门,黑咕隆咚地往里跑。
电话是园园的母亲蒋璇璇打来的。
蒋璇璇告诉小舸,她刚给成家去过电话,知道他去看过园园,打个电话来表示感谢,再就是想问问小舸,依他的感觉,园园什么时候才能同意回家,她已经忍不住要去成家看儿子了。
她一定是在公用电话亭中给他打电话,听筒中乱哄哄的,小舸把听筒紧压在耳朵上,才勉强听清她说什么。
“你放心吧,我看小家伙坚持不了几天了。”
小舸说。
他很理解那个已经失去了丈夫,而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失去儿子的女人,他应该尽量给她些安慰。
“刚才我还跟园园谈起你呢,”
小舸说。
“是他先提起的,说今晚那部叫什么的电视剧中的女主角很象他妈妈,不过没有他妈妈漂亮。……”
电话另一端的女人没有声音,显然是沉浸在幸福的陶醉中了。小舸忽然为自己这顺口胡编的谎话红了脸,但愿日后园园不要揭穿他的故事。
“喂,你在听吗?”
小舸的耳廓中尽是些嘈杂的声音,他怀疑电话断了。
“哦,哦,是的!”
对方象是从梦境中猛醒的。
“谢谢,谢谢!……”
小舸听到电话那边的蒋璇璇抽了一下鼻子。
“叶先生,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您对我们母子的恩德,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您别嫌我罗嗦,您知道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痛苦是多么的难以忍受啊!……”
小舸听着,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他想到自己的母亲,她去得那样早,留在他记忆中的只有她那每晚哄他入睡时轻哼的无词的催眠曲。他又想到了养母,她乌亮的头发想是已经尽染了霜色,那颗慈爱的心,想必也在无数难眠的长夜中为他这不孝的游子担忧吧!他在教育园园的时候,是否想过自己对老人们的伤害,十五年来,他耿耿于碧寒的离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