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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继先的目光转向慕行秋，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换魂者刚刚策划了一起政变，为什么要突然消失？因为他们害怕你，不是害怕你的幻术，而是害怕因为你而暴露龙宾会最重要的秘密。你知道有七个人，而且早晚能猜出具体是谁，这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危险。现在好了。你可以随便说、对任何人说，他们不会做出回应，大多数人只会把你的话当成奇闻异事来听。他们只需慢慢等待，等你离开皇京，与妖族展开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战争，凡人将你说过的话全都忘在脑后，他们会重新回来，一次巧妙安排的换魂，就能拿回一切。”
“在此期间，道统会受到一点损失。谁也不知道意外上台的掌控者是否了解道统与龙宾会之间达成的所有协议、是否愿意一丝不苟地加以遵守。道统可以等换魂者回来，但道统不愿意承受未知所造成的损失。所以你们可以成立一支道士军队，各家道统也愿意将多年积攒的法器和消耗品借给你们，是借，不是给，不是十分之一，而是二十分之一。但是道统有一个条件。”
“接下来的三年内，龙宾会不用向道统供奉任何物资，你们可以向龙宾会随意索取。能要到多少东西看你们的本事。三年之后，你们要归还所有物资，不只是道统出借的那部分，还有龙宾会按例应该供奉给各家道统的那部分。东西不少，我会给你一张单子，上面有详细的记录。”
慕行秋没开口，沈昊却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跟他印象中威严高傲的道统可太不一样了，“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三年内龙宾会将陷入混乱，我们要为此负责。还要赔偿道统的一切损失？”
“没错，这就是道统给你们的‘真相’，万事皆有代价，你们想要做一番大事，可以，但是得自己努力，不能打着摆脱高等道士束缚的旗号，却要求我们给予无私的帮助。不不，这是一桩交易，而且道统绝不能吃亏。除此之外，道统照样秉持不干涉的中立原则，对斩妖会和龙宾会一视同仁，你们要是有本事将七名换魂者全找出来，哪怕是将他们全杀了，道统也不过问。反过来，你们要是被人家反咬一口，也别指望道统替你们出面或是报仇——我猜这种可能性不大，换魂者现在不想惹事，他们只希望你们能快点离开皇京，走得越远越好。”
沈昊的嘴巴越张越大，猛地扭头看向慕行秋，希望他能说出点什么来。
“退出道统的人的呢？还允许他们重返道统吗？”慕行秋问。
“这件事基本就按你说的来，每隔三年，道统会放开一次，愿意回来的，我们欢迎，不愿意回来的，就再等三年做决定，总之一切皆出于自愿，只有一点，每个人的机会只有一次，重新回到的道统的人不能再离开，即使某人遭到驱逐，斩妖会也不许接收。”
“好，我同意，我想，咱们也应该签个协议吧？”
“当然，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和你一块拟定协议，等注神道士们看过之后，就可以签了。”
慕行秋如此轻易地同意了道统的全部要求，沈昊十分意外，低声说：“等等，别的先不说，战争是个无底洞，消耗巨大，三年之后咱们拿什么归还那些物资啊？”
“一部分用妖丹偿还，另一部分由涂国和西介国分担。”
涂国是西介国的邻国，也被妖兵占领，而且灭亡得更加彻底，连一座孤城都没留住，少量王室成员逃到皇京避难，他们肯定跟西介国一样，愿意为夺回故国付出代价。
仅凭妖丹和两个诸侯国的许诺能否抵上沉重的债务，是一个未知之数，沈昊没看到数据，无法计算出结果，谨慎地闭上嘴，心里还是不太赞同。
申继先也没有对这个还债计划发表意见，他垂下头，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眼下的身份，他更愿意当高高在上的五行科首座，而不是斤斤计较的谈判者，“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每一份自由背后都有一份责任，斩妖会独立了，就得自己想办法生存，道统愿意跟你们做这项交易，你们应该感到幸运。”
“我的确感到幸运，这也的确是我想要的。”慕行秋站起身，沈昊也跟着起来，两人准备告辞了，“有人对我说过，相互间还有利用的价值，是一件好事。”
申继先敷衍地嗯了一声，“看看能有多少低等道士赞同你的判断，愿意为了自由背上责任吧。”
刚离开首座的房间走出没有多远，沈昊就抓住慕行秋的胳膊，“你知道道统加在你身上的债务有多重？”
“不是特别清楚。”慕行秋笑着说，“不过再重也得背，申首座说得没错，既然独立了，就不能只索取而没有回报，道统的要求一点都不高。”
慕行秋的镇定让沈昊稍稍安心，还让他产生了另一种猜测：“有没有这种可能，高等道士们的真实目的是逼着咱们自立，等到三年之后，他们再取消债务？”
“我不知道。”慕行秋摇摇头，“我肯定要按照还债准备，因为我不太相信道统会违背任何一项协议。”
沈昊皱起了眉头，“如果咱们到时还不上呢？”
“必须得还上。”慕行秋坚定地说，龙宾会是现成的榜样，证明遵守与道统的协议是唯一的选择。
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左流英的房间，这也是一位注神道士，心中的想法从来没被猜透过，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因为外界的原因取消过，从他身上可以大致推断出道统的脾气。
沈昊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要还。唉，我还为斩妖会独立就像咱们当初离开野林镇，说走就走，饿了捕鱼摘果，困了就睡在篝火边上，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
慕行秋开心地笑了，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但是仔细回想起来，即使没有玄符军的追捕，十一名少年在林地里也走不出多远，大量时间都用来寻找食物填饱肚皮，早晚会让大家感到厌倦。
前院里，杨清音回来了，“公主没事，辛幼陶和小青桃留在那里保护她，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人进入书房，慕行秋简单地说了一下龙宾会七名换魂者的事情，“辛幼陶摆脱了他人的魂魄，梁世济和符蒙死了，老皇帝和首席大符箓师只剩下不能说话的躯壳，他们消失了，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以为我抓住了他们的七寸，没想到他们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
“人家活了几百年，作为整体活了几万年，你才二十几岁，想对付他们当然不容易，而且你的确太大意了。”杨清音毫不客气，然后扬头想了一会，“如果换魂有次数限制，那他们为了躲你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换魂到小人物身上，几年之后再转到大人物身上，无形中等于浪费了几十年寿命，唉，换成我，也想不到他们会如此决绝。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你杀了呢？反正你也不是道士了。”
“因为梁世济两度与我交手全都败了，他们没有能立刻杀死我的把握，动静要是闹得太大，反而会泄露他们的秘密。”
“现在不也照样泄密了？”
“除了你们，没人会相信我，他们在意的不是道士，而是普通人。”
杨清音想了想，“那咱们就等几年，什么时候新皇帝、新首席突然性格变化，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慕行秋早想过这个主意，可他相信换魂者们下一次掌权的时候，不会再这么明显了，他们更可能像曲循规那样，以低一级的身份攫取实权。
“战争能产生权势。”慕行秋说，发现两名伙伴面露疑惑，解释道：“断流城之战让公主掌权，咱们将要进行的战争规模更大，会产生更大的权势，这就是吸引换魂者的火光，他们会主动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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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王子的诡计
皇京的兵变之火还没有完全熄灭，道馆区却提前变得冷清了，低等道士们对发生在凡人中间的巨变不感兴趣，他们心中燃烧着另一种火——斩妖除魔的道火。为了确认这团火到底旺盛到何种程度，他们陆续返回自家道统，静心思索，顺便劝说道友，一个月后，如果他们仍对自己的选择坚定不移，就退出道统，来皇京参加斩妖会。
已经有人向慕行秋做出庄严的承诺，自己一定会回来，这种人不多，三十几名，他们或者觉得自己欠着人情，或者有亲友死于妖兵之手，一心渴望复仇。
庞山道士也走了，杨清音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再想，但她要带更多的道士回来，“斩妖会不够兴盛，这五百人能回来二百人就不错了，咱们还得劝说更多的人加入。”
沈昊和小青桃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而回山。
慕行秋必须留在皇京与申继先拟定一份协议，这份协议给予斩妖会地位，也施加了沉重的压力，一处不起眼的细节失误，都可能带来无穷无尽的纠纷，双方因此都非常重视，一字一句地讨论，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的歧义。
申继先背后有十几名注神道士，慕行秋身边则只有一个辛幼陶。
辛幼陶刚刚摆脱险境，身体尚在恢复过程中，因此没有过多参与皇京的政变，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庞山道馆，与慕行秋待在一起，帮助他斟酌文字。很多时候甚至喧宾夺主，直接出主意，对这种事情，他的确比慕行秋擅长得多。
他带来了公主的感谢，她没事，没有受到刺客的威胁，但是皇孙被杀，对她和西介国影响很大，更令刚刚发生的政变扑朔迷离。
“事态很复杂。”辛幼陶给自己和慕行秋分别倒了一杯茶，“咱们都知道梁世济和皇孙是换魂者。可满朝大臣和全城百姓不知道。这两人戏演得真好，梁世济和符蒙当着太监的面发生争吵，梁世济声称不能让皇权落入一名女人手里，为了圣符皇朝——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他必须杀死皇孙。让那个女人当不上未来的皇后。”
辛幼陶叹了口气。他跟慕行秋刚商量完一段协议文字。得分点心神给自己的姐姐，“这就是我姐姐目前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