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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茹-冬季与迷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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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定到胡同去了,父亲也忍不住跟着去了。姐妹俩继续啃着骨头。母亲忧心忡忡地说,傻祥娘又要上房了。
  父亲转眼间就回来了,说,没事没事,我以为多大的事呢。
  母亲说,搁你没事,搁对门就是天大的事,那点冰,十天半月都消不了。
  父亲沉吟一会儿说,我倒有个办法,让三定上对门说一声,进出胡同小心点,顺便认个错儿,他们还能再说什么。
  母亲冷笑一声说,以为是你们学校,村里可不兴认错,认错就等于认怂呢,认了怂,什么事都要被人捏一把了。
  秋月、秋菊也反对说,认什么错,他们家那回堆在咱家门口一堆烂砖头,谁给咱认错了?
  父亲不能说服他们,就不再吱声。李三定这时也回来了,他觉得母亲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人又不是泥捏的,还能让一点冰挡了路?他内心仍沉浸在做肉的快乐里,一点也不在意这事,甚至也没在意母亲揪他的耳朵,他的耳朵一直在疼,他便一手护了耳朵,一手端起碗小米粥唏溜唏溜地喝着。两个姐姐还在啃骨头,嘴角、下巴油光光的,鼻头都沾上了肉丝了。
  下午,挣工分的人们走了,李三定继续忙活在厨房里,母亲却由于胡同里的冰重又躺倒了。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李三定果真把肉烧得红润而又亮泽,一块一块的,把李三定的眼睛都照亮了,他想,天啊,这真是我做出来的吗?他端给母亲看,母亲的眼睛也亮了,但很快就暗淡下来,说,你呀,干一个钱的活儿,讨俩钱的工钱。
  李三定一点没听到耳朵里,兴致比上午还高了几分,烧完了肉,替母亲把晚饭也做好了,还擦了锅台,扫了院子,院子扫完劲还没使完,扔下扫帚在干净的院子里翻了几个跟斗。跟斗翻得踉踉跄跄的,却也没扫了兴致,见几只鸡怔怔地看了他不肯进窝,便忽然张开双臂,嘴里发出了一声怪叫,吓得鸡们纷纷扇动翅膀,躲进窝里去了。
  一下午安然无恙,晚饭吃得也很顺利,收音机里正播放革命样板戏《杜鹃山》,父亲连声夸赞着戏词写得好。没一个人响应父亲,母亲和三个孩子对京剧都没什么兴趣,他们甚至对收音机兴趣也不太大,收音机里不是样板戏就是革命歌曲,要么就是珍宝岛事件、胡志明去世之类的新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收音机其实就是为父亲一个人买的。父亲却又总是否认这一事实,说,收音机是一个家进步的标志,瞅瞅村里,有几户舍得拿一百多块买台收音机?是啊,一百多块几乎是这个家全部的积蓄呢,为买收音机母女三个都要和父亲打起来了,可最终没拗过父亲。也因为,她们内心有和父亲一致的部分,那就是和其他人家的比较,强过其他人家的做法她们总是有几分拥护的。依了她们,她们会把钱花在农具、衣服一类的东西上,如果买一辆上好的小拉车,上工下工会招来更多的羡慕;买一件好看的衣服,人们也会羡慕。收音机就不同了,人们羡慕是羡慕,嘴上却是要嘲笑、贬损的,恶意的还会说,到底不一样,根儿上还是地主阶级的享受思想。
  《杜鹃山》整场戏播完,也没听到对门有什么动静。父亲把收音机关掉,独自出去了一趟,一会儿回来,见大家都朝了他看,便说,看什么,没事没事,都回屋去吧。
  李三定是早回自个儿的屋去了,秋菊站起身来也要回屋,却被秋月拽了往门外走去。不大会儿的工夫,两人也回来了,父亲和母亲也都朝了她俩看。这一回,还真有了新消息,两人说,傻祥娘出胡同往东去了,傻祥还直拦她,傻祥娘就骂他没出息,说老婆都让人家整瘸了他还没事人似的。
  母亲听了脸就有些变色,说,瘸了?怎么瘸的?
  秋菊、秋月都摇摇头,说那谁知道。
  父亲说,行了行了,少神经过敏吧,要是真在胡同摔瘸的,老太婆早上房骂上了,还能等到这会儿?
  大家想想也是,傻祥娘可不是能把仇恨憋在心里的人,她一定是觉得被骂的人听不见才不骂的,这么说,那傻祥媳妇的腿跟胡同的冰就没关系了。
  但她往东是要去哪儿呢?母亲说。
  秋菊说,像是要找谁说理去。
  父亲说,这还不明白,谁整瘸了腿找谁去呗。
  大家便不再作声,信服了父亲的说法似的,但又像各有各的想法,对父亲的说法并不理会。无论怎样,一胡同的冰是在那里了,不要说傻祥娘那样的人,就是不爱上房骂街的人家,心里也不会高兴的。可是现在,胡同里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里都不由地有些起毛了。
  除了傻祥家,这胡同里还有两户人家,一户是隔壁中农出身的蒋寡妇,身边只有一个正上小学的儿子,她除了下地干活儿,很少跟人来往,院门一天到晚地紧闭着,是个只管过自个儿日子的人。但她同时也警惕得很,任何人都休想让她吃亏,有一回傻祥娘将一把鼻涕甩在了她家门上,恰巧被她看到,她便立逼了傻祥娘擦掉那鼻涕。傻祥娘是什么人,才不把这小门小户的寡妇放在眼里,说,不就一把鼻涕,又不是屎,不往门上抹往哪儿抹呀。蒋寡妇说,那往你家门上抹去。傻祥娘说,赶上哪是哪,我又不嫌你门脏。蒋寡妇扭身就进院去了,傻祥娘还以为她害怕了,正要往回走,却没想到那寡妇端了盆屎汤子出来,冲她由头到脚地就泼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寡妇早关了院门,她想反击都摸不到人了。那以后,傻祥娘再没理过蒋寡妇,但也再没敢惹过蒋寡妇了。还有一户,住在蒋寡妇的对面,与傻祥家相邻,也是李姓,虽说按辈份李要强要属叔辈,但按家谱说远不是一支,又因这家出身富农,出来进去眼睛永远朝了地下,两家来往就极少了。倒是秋菊、秋月,无论农忙农闲都要和这家的两个儿子打交道,他们一个叫李文广,一个叫李文路,一个是播种的把式,一个是育秧的把式,冬天还都是粉房里的把式,种粮、种菜、搞副业,生产队是样样都少不了他们。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只有一个病怏怏的老娘,老娘五十多岁,他们也一个三十岁,一个二十七八岁了,都还没有娶亲。没见有人给他们提过,也没见他们自个儿张罗过,就像在女人的事上死了心,一辈子都要这么过下去了。
  要说动静,这胡同里傻祥娘是最能闹的,她不闹,就该属那蒋寡妇了,但蒋寡妇的闹,顶多就是以牙还牙,往你家门口泼一盆水而已,到房上声张的事她是不会干的。而那李姓人家,连蒋寡妇的以牙还牙都不会,你就是把水泼进他们的院子里,他们也不会有人吱一声。那老娘的病是精神病,一天到晚喃喃自语,别人听不懂她的话,她也听不懂别人的,偶而去一趟街上,会招得一群小孩子跟在后面喊她老疯子。因此她很少出门,连屋门都很少出,与傻祥家隔一道砖墙,一边永远是打打闹闹,一边则永远是悄无声息。
  胡同里这点事,就这么在大家心里翻了几遍,翻多了,就有些倦了,索性不再想它,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这时的李三定,正在他的房间里玩儿一种游戏:一把三寸来长的竹棍儿,大约百十来根吧,哗地一下,撒在地上的一块半截砖上,然后将交错搭在一起的竹棍儿一根一根地挑开,挑开的一根,若动了另外的竹棍儿,游戏就告失败。这游戏是李三定的姑姑教他的,小时候姑姑与他一玩儿就是半宿。姑姑的手巧极了,多么复杂的组合,都能被她灵巧地分解。还是下午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李三定在角落里发现了半截竹帘子,儿时的记忆便忽然而至,待忙活完,他便将半截竹帘子变成了玩具。厨房的成功,再加上玩具,真好比锦上添花,他是开心透了,家人们担忧的那些,于他就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一样。
  李三定正玩得起劲,忽然地,窗外有了一种巨大的声音,先是嗒嗒嗒的,接了是呼呼呼的,就像一头怪兽伏在窗外。李三定吓得动也不敢动,待听到有磁拉磁拉的声音,才明白是大队的广播喇叭!天啊,多大的音量,没准又是最高指示发表了吧?
  再听下去,就不大对劲了,既不是中央电台播音员的声音,也不是大队广播员的声音,更不是哪个大队干部的声音,而是一个粗哑、张狂的女声,这女声开口就道,李文广、李文路,你们狼子野心,何其毒也!
  广播喇叭里的声音一家人是都听到了,开始也以为是在窗根底下,待听出是傻祥娘的声音,又以为是傻祥娘找上门来了,可也不对,她说的是李文广、李文路,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定一定神,才明白是广播喇叭了,今儿这广播喇叭也不知是风顺了还是调的声儿大,真就跟在窗根底下一样。
  再听下去,一家人就不由地有些糊涂,骂的是李文广、李文路,说的却是往胡同泼水的事,而傻祥老婆的瘸腿,还真是在胡同的冰上摔的!更奇怪的,是傻祥娘的骂法与以往房上的骂法也不同,有些咬文嚼字的,还有些大喘气,上句说完了下句半天才跟上来,就像有人在一边教了她说一样。要不是那嗓门的粗哑,还真识不出说话的是傻祥娘呢。比如她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要时刻注意地富反坏的新动向。还比如:你们把贫下中农看成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置于死地,你们岂能甘心!这种话,十个傻祥娘怕是也说不出来。听着听着,果然傻祥娘就说了一句,大声点大声点,听不清听不清。旁边就出现了一个男声,也不知说的什么,只听傻祥娘又说道,李文广、李文路,你们不要以为技术上有一手就为所欲为,无产阶级可以罢走资派的官,贫下中农也可以罢你们的技术,技术,技术算鸡巴个屁呀!
  最后一句,才显出傻祥娘的本色来了,但很快就换了个男声,连她的广播也一同罢了。男声开始念起报纸上的一篇文章,是关于清理阶级队伍的,大意是,被管制的阶级敌人已经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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