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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赫克尔(1834—1919) 通译海克尔,德国生物学家,达尔文进化论的捍卫者和宣传者。主要著作有《宇宙之谜》、《人类发展史》等。
〔11〕 法布耳(1823—1915) 法国昆虫学家。他著的《昆虫记》出版于一九一○年,是一部以生动活泼的文笔介绍昆虫生活情态的书。当时我国有好几个节译本,如《法布尔科学故事》、《昆虫故事》、《昆虫记》等。
〔12〕 一九三三年前后,章太炎曾在苏州创立章氏国学讲习会,讲授国学。他在《制言》半月刊创刊号(一九三五年九月)中说:“余自民国二十一年返自旧都,讲学吴中三年矣。”
〔13〕 “悬诸日月而不刊” 语出汉代扬雄《答刘歆书》。扬雄在这封信里,引用张伯松赞美他的《方言》稿本的话:“是悬诸日月不刊之书也。”刊,这里是掉下的意思。
“靠天吃饭”〔1〕“靠天吃饭说”是我们中国的国宝。清朝中叶就有《靠天吃饭图》的碑〔2〕,民国初年,状元陆润庠〔3〕先生也画过一张:
一个大“天”字,末一笔的尖端有一位老头子靠着,捧了碗在吃饭。这图曾经石印,信天派或嗜奇派,也许还有收藏的。
而大家也确是实行着这学说,和图不同者,只是没有碗捧而已。这学说总算存在着一半。
前一月,我们曾经听到过嚷着“旱象已成”,现在是梅雨天,连雨了十几日,是每年必有的常事,又并无飓风暴雨,却又到处发现水灾了。植树节〔4〕所种的几株树,也不足以挽回天意。“五日一风,十日一雨”的唐虞之世〔5〕,去今已远,靠天而竟至于不能吃饭,大约为信天派所不及料的罢。到底还是做给俗人读的《幼学琼林》〔6〕聪明,曰:“轻清者上浮而为天”,“轻清”而又“上浮”,怎么一个“靠”法。
古时候的真话,到现在就有些变成谎话。大约是西洋人说的罢,世界上穷人有份的,只有日光空气和水。这在现在的上海就不适用,卖心卖力的被一天关到夜,他就晒不着日光,吸不到好空气;装不起自来水的,也喝不到干净水。报上往往说:“近来天时不正,疾病盛行”,这岂只是“天时不正”之故,“天何言哉”〔7〕,它默默地被冤枉了。
但是,“天”下去就要做不了“人”,沙漠中的居民为了一塘水,争夺起来比我们这里的才子争夺爱人还激烈,他们要拚命,决不肯做一首“阿呀诗”就了事。洋大人斯坦因〔8〕博士,不是从甘肃敦煌的沙里掘去了许多古董么?那地方原是繁盛之区,靠天的结果,却被天风吹了沙埋没了。为制造将来的古董起见,靠天确也是一种好方法,但为活人计,却是不大值得的。
一到这里,就不免要说征服自然了,但现在谈不到,“带住”可也。
七月一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七月二十日《太白》半月刊第二卷第九期,署名姜珂。
〔2〕 《靠天吃饭图》的碑 山东济南大明湖铁公祠有这样的碑,并附有清嘉庆癸酉(1813)魏祥的一篇文章,其中说:“余襄工五台,得此石拓,语虽近俚,实有理趣…
…今重刊一石,作《靠天论》,以与天下吃饭者共质之。“
〔3〕 陆润庠(1841—1915) 字凤石,江苏元和(今吴县)人。
清同治时状元,官至东阁大学士。
〔4〕 植树节 一九三○年,国民党政府规定每年三月十二日(孙中山逝世纪念日)
为植树节。
〔5〕 “五日一风,十日一雨” 语见王充《论衡。是应》:“儒者论太平瑞应,皆言气物卓异……风不鸣条,雨不破块;五日一风,十日一雨。”唐虞之世,指我国上古传说中的尧(陶唐氏)、舜(有虞氏)时代。儒家典籍中常把它作为太平盛世的典范。
〔6〕 《幼学琼林》 参看本卷第52页注〔7〕。该书的首二句为: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7〕 “天何言哉” 孔丘的话,见《论语。阳货》:“天何言哉?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8〕 斯坦因(MDADStein,1862—1943) 英国考古学家。他曾在一九○七年、一九一四年先后从甘肃敦煌千佛洞等处盗走我国大量古代文物。敦煌,汉唐时代我国与中亚和欧洲交通线上的重镇,是当时经济文化比较发达的地方。
几乎无事的悲剧〔1〕
果戈理(NikolaiGogol)的名字,渐为中国读者所认识了,他的名著《死魂灵》的译本,也已经发表了第一部的一半。。那啬鬼泼留希金外,都各有可爱之处。至于写到农奴,却没有一点可取了,连他们诚心来帮绅士们的忙,也不但无益,反而有害。果戈理自己就是地主。
然而当时的绅士们很不满意,一定的照例的反击,是说书中的典型,多是果戈理自己,而且他也并不知道大俄罗斯地主的情形。这是说得通的,作者是乌克兰人,而看他的家信,有时也简直和书中的地主的意见相类似。然而即使他并不知道大俄罗斯的地主的情形罢,那创作出来的脚色,可真是生动极了,直到现在,纵使时代不同,国度不同,也还使我们像是遇见了有些熟识的人物。讽刺的本领,在这里不及谈,单说那独特之处,尤其是在用平常事,平常话,深刻的显出当时地主的无聊生活。例如第四章里的罗士特来夫,是地方恶少式的地主,赶热闹,爱赌博,撒大谎,要恭维,——但挨打也不要紧。他在酒店里遇到乞乞科夫,夸示自己的好小狗,勒令乞乞科夫摸过狗耳朵之后,还要摸鼻子——那狗的耳朵。‘是的,会成功一匹好狗的。’他加添着说。
“‘再摸摸它那冰冷的鼻头,拿手来呀!’因为要不使他扫兴,乞乞科夫就又一碰那鼻子,于是说道:”不是平常的鼻子!‘“
这种莽撞而沾沾自喜的主人,和深通世故的客人的圆滑的应酬,是我们现在还随时可以遇见的,有些人简直以此为一世的交际术。“不是平常的鼻子”,是怎样的鼻子呢?说不明的,但听者只要这样也就足够了。后来又同到罗士特来夫的庄园去,历览他所有的田产和东
西——
“还去看克理米亚的母狗,已经瞎了眼,据罗士特来夫说,是就要倒毙的。两年以前,却还是一条很好的母狗。大家也来察看这母狗,看起来,它也确乎瞎了眼。”
这时罗士特来夫并没有说谎,他表扬着瞎了眼的母狗,看起来,也确是瞎了眼的母狗。
这和大家有什么关系呢,然而世界上有一些人,却确是嚷闹,表扬,夸示着这一类事,又竭力证实着这一类事,算是忙人和诚实人,在过了他的整一世。
这些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正如无声的言语一样,非由诗人画出它的形象来,是很不容易觉察的。然而人们灭亡于英雄的特别的悲剧者少,消磨于极平常的,或者简直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者却多。
听说果戈理的那些所谓“含泪的微笑”〔2〕,在他本土,现在是已经无用了,来替代它的有了健康的笑。但在别地方,也依然有用,因为其中还藏着许多活人的影子。况且健康的笑,在被笑的一方面是悲哀的,所以果戈理的“含泪的微笑”,倘传到了和作者地位不同的读者的脸上,也就成为健康:这是《死魂灵》的伟大处,也正是作者的悲哀处。
七月十四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八月《文学》月刊第五卷第二号“文学论坛”栏,署名旁。
〔2〕 “含泪的微笑” 这是普希金评论果戈理小说的话,见于他在一八三六年写的《评〈狄康卡近乡夜话〉》。
三论“文人相轻”〔1〕《芒种》第八期上有一篇魏金枝先生的《分明的是非和热烈的好恶》,是为以前的《文学论坛》上的《再论“文人相轻”》而发的。他先给了原则上的几乎全体的赞成,说,“人应有分明的是非,和热烈的好恶,这是不错的,文人应更有分明的是非,和更热烈的好恶,这也是不错的。”中间虽说“凡人在落难时节……能与猿鹤为伍,自然最好,否则与鹿豕为伍,也是好的。即到千万没有办法的时候,至于躺在破庙角里,而与麻疯病菌为伍,倘然我的体力,尚能为自然的抗御,因而不至毁灭以死,也比被实际上也做着骗子屠夫的所诱杀脔割,较为心愿。”看起来好像有些微辞,但其实说的是他的憎恶骗子屠夫,远在猿鹤以至麻疯病菌之上,和《论坛》上所说的“从圣贤一直敬到骗子屠夫,从美人香草一直爱到麻疯病菌的文人,在这世界上是找不到的”的话,也并不两样。至于说:“平心而论,彼一是非,此一是非,原非确论。”则在近来的庄子道友中,简直是鹤立鸡群似的卓见了。
然而魏先生的大论的主旨,并不专在这一些,他要申明的是:是非难定,于是爱憎就为难。因为“譬如有一种人,……
在他自己的心目之中,已先无是非之分。……于是其所谓‘是’,不免似是而实非了。“但”至于非中之是,它的是处,正胜过于似是之非,因为其犹讲交友之道,而无门阀之分“的。
到这地步,我们的文人就只好吞吞吐吐,假揩眼泪了。“似是之非”其实就是“非”,倘使已经看穿,不是只要给以热烈的憎恶就成了吗?然而“天下的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又不得不爱护“非中之是”,何况还有“似非而是”和“是中之非”,取其大,略其细的方法,于是就不适用了。天下何尝有黑暗,据物理学说,地球上的无论如何的黑暗中,不是总有X分之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