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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香-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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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迟疑了一会,说算了。伸手来拉行李箱:我觉得你们这里怪怪的。
  左左的脸,一下子红了,死死地扣紧了手指,不肯将行李箱还她:可是,你已经和我爸说好了。
  夺不过行李箱,悠悠有些恼了,牙尖齿利地道:是说好了,但是,现在,我决定不租这栋阴气森森的破楼了,成吧?
  左左说:你走了,我爸会误会我和妈妈的。
  你爸误会你们干我屁事,再说了,就你妈那泼妇德行,还需要误会嘛,我看她是欠揍!
  这句恶毒的话,显然惹恼了左左,他怔怔地看了悠悠一会,眼里,渐渐有了晶莹的透明,他一撒手,赌气似地将行李箱扔在地上:你有一颗和外貌不相称的心。
  你索性说我恶毒不就得了?悠悠不以为然地说着,去拉倒在地上的行李箱,当拉起拉杆时,行李箱很宿命地碎了,腾地碎成了两片,如同两片之间从来就没有过相互联络,女孩子的娇艳内衣,化妆品,杂志等,以肆无忌惮的姿势,铺展在走廊上。悠悠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去收拾,可那些收拢起来的东西,仿佛是受尽束缚之后终于得到了无限的自由空间,在散落的瞬间,它们的个体统统比从前膨胀了几倍,再也不是原来的低眉顺眼。
  碎成了两片的行李箱,像夜色中的荡妇,两片之间,距离很远地摊开着……
  悠悠终于放弃了收拾它们。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里噙着泪水,恨恨道:这破楼里到处充满了魔气,自我进来,就没给我好颜色看。
  左左扑哧就笑了,知道她终于妥协了,不会走了,尽管她心里充满了怨气。
  5
  悠悠坐在晒台上,春末的阳光铺洒过来,将整个晒台笼罩在橘色的光晕里,悠悠就像一道隐没其中的光束。
  左左一趟又一趟地往上搬搬东西,行李箱碎了,他不得不一点点的往楼上拿,当他收拢最后几件外套时,他发现几件浅颜色外套上多了几个模糊不清的脚印,他便知,定是李小兰趁自己上楼时,将悠悠的外套狠狠跺了几脚,然后,又没事人一样躲回家去了。
  左左用两片叠起的行李箱托着衣服站在那里,长而幽暗的走廊,寂静无声,他在门上轻轻地踢了一下,就上楼去了。
  他们就坐在晒台上,一直将黄昏坐得渐行渐近了,悠悠偶尔会点一根香烟,眯着眼睛看他,那种眼神,让他想到了一种食肉的小兽,在窥视着盘踞在眼前的食物。
  他每看一眼悠悠,就觉得自己身体里活动着无数小小精灵,它们在他的心房、在他的骨骼上、在他的皮肤上舞蹈,轻盈而灵巧,它们柔软而透明的脚丫们,将他周身的神经踩踏得簌簌做痒。
  那天,是左左最幸福的日子,无数朵幻想的花朵,在他心海里,一朵又一朵地连续泅开,仿佛一片无边而芳香的海洋。
  人,什么时候是最幸福的呢?
  是能看得见未来的日子吧?而未来是什么,其实就是幻想吧,只有幸福的人才会耽于幻想,它那样的美仑美奂,怎不令人入迷?


第二章 看似飞翔却是坠落
  1
  伊河是天黑透后回来的,他无声无息地走上台阶,白色的衣裤宽大而柔软地在晚风里舞蹈,像白色火焰,将夜色温暖地点燃了。
  刚走到玉兰树下,就听他大声问:左左在家吗?
  他喜欢用这句问话,以告诉李小兰自己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回答他的是一只茶杯,从敞开着的窗子飞出,准确无误地落在他脚边,啪地,就碎了,清脆的瓷器破碎声,零丁滚过甬道。
  伊河骂了声神经病,用脚狠狠地踢碎瓷,碎瓷将柔软的小羊皮鞋划破了条口子,他抬起脚,望了一眼,仆仆地吹了口气,有点心疼,租阁楼给悠悠的事,他已忘了,更忘了已约好今天交接房租和钥匙。
  这桩生意是房产中介所给搭的线,悠悠先前租的房子到期了,在房产中介所遇到了正在登记房产信息的伊河,一个有需一个有求,在中介所婆娘的碎嘴絮叨下,一拍既合。
  伊河慢腾腾地进了家,餐桌上冷冷清清,一只苍蝇在明净的桌面上无聊地摩擦着翅膀,全然是无饭可吃的架势,见这态势,伊河就知,一场口水仗又免不了了。
  喷溅口水的争吵是他所不屑的,他最爱,不动声色地扔出一句话,将李小兰噎个半死,就如他不动声色的用一句话,将一些女人的心撩动得如着了火。
  见他进来,李小兰气咻咻地关了电视,腾地站到他面前: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把房子租给了那个小婊子?
  她总是记不住,其实,这样的做态,对伊河是无用的,多少年来都是如此,女人的愚蠢,大抵都是这样的,譬如女人们习惯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挽留男人逃跑的心,在根本上从来就不会产生什么积极效果,可她们,依旧将这三招使用得乐此不疲。
  伊河怠慢地抬了一下眼皮:因为她既年轻又漂亮。
  流氓!李小兰顺手将一只茶杯扔过来,伊河一伸手,牢牢地接住了,杯里的水撒了出来,洒了他一身,他一下子就恼了,一扬手,将茶杯扔向李小兰,她一闪,正好砸在电视机上,啪啦一声,屏幕正中开了一个洞,可见伊河是使了些狠力的,见他真的怒了,李小兰便收声敛息,眼泪刷刷落,控诉道:我跟你了你22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就是看在我给你们伊家生了一个好儿子的份上你也不该这样待我……
  伊河背着手往外走,嘴里不忘愤愤道:犯贱!!
  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恨恨问:你把人赶走了?
  我能赶走就好了,你的好儿子带着她在三楼晒台上等你呢!李小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伊河闻言,笑着说:到底是我儿子。
  2
  就这样,悠悠在阁楼住了下来,看得出,她对阁楼的状况,心满意足,在三楼,除了一个偌大空旷的的晒台,就是一个20多个平方的房间,房间对面,是卫生间,大约6个平方,墙上贴着古老的彩色瓷砖,显得典雅而静谧。
  她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清扫房间,把卫生间冲洗得散发着清冽的山泉气息,她哼着爱情就像落叶看似飞翔却是坠落进进出出……
  很好听的一首歌,不知为什么,左左听着听着眼睛就湿了,心里,生出了无边的绝望,就像,在没有光线的海底。
  据悠悠说,她来自盛产猫耳朵面食的大西北,大学毕业,只是,那所大学太无名了,无名到许多人压根就不知它的存在,无名到有几家招聘单位愣是以为她的文凭是假的,那所所谓的大学是她编出来的,那纸文凭让她自感卑微,撞过几次挫伤自尊的南墙后,她便死也不肯去大公司招聘席上自寻其辱了,他们看她的目光,叵测多疑,他们询问的语气,端倪乖戾,像无形的刀,一点点剥削着她的自尊。后来,她选择在一家商场卖香水,卖各种各样的、各种档次以及颜色的香水,每当她从左左身边走过,就像一阵奇异的香风,轻轻然地,飘过了左左的面前,没有人形容得出那种香,左左曾在同学面前描述那种香,同学们纷纷嘲笑他犯了花痴,因为喜欢悠悠便在意识里将悠悠给完美化了魔幻化了。
  左左也不辩解,一声不响地带他们去悠悠的商场,远远地看悠悠。
  他们见过悠悠之后,便再沉默了。
  是的,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美好的女子,她的眼神,像一缕袅袅升腾的奇异的迷香,能将人的心带跑,她看你的时候,让你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她的目光,尔后,捧过来,一点点吸入心肺,从没人能给予他们这种感觉,目光是有形的,美好到令人想拥有在怀的。
  悠悠住进老楼的一周后,左左的心,就从幸福的云端跌落下来。
  那天晚饭后,左左说有道化学题解不了,要去晒台上吹吹风,于是,李小兰就用鼻子笑,好象已将他整个地洞悉了。
  左左假做没看在眼里,依旧抱着一本书去晒台了,才上了几个台阶,就听伊河说:上面没灯,你怎么看书?
  我思考,不需要看书。左左头也不回地说。
  伊河又道:书外的事,不要想罢,想多了,是对自己的惩罚。
  左左愣了一下,伊河偶尔会说一些比较耐人斟酌的话。是的,想,是一种惩罚,特别是爱情的想。
  他还是上了晒台,从地面传来虫子们的叫声,啾啾的,更显夜的静谧。
  他低低地坐在晒台的角落里,闭上眼睛,悠悠就来了,像元神出窍,这样的游戏,他从小就爱玩,他那么迷恋幻象,幻象是他无穷尽的宝库,他想要什么,什么在幻象中出现,从小,他就是个乖孩子,那时,他绝望的母亲经常将他反锁在家里,彻夜地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寻找眠花卧柳的丈夫,他便搬一把椅子,放在窗下,踩上去,把着窗上的铁栏杆,一声不响地望着幽暗的院子,不哭也不闹,所以,长大后的左左,每每回想起自己的童年,他脑海里就会浮上一些这样的词汇:苔藓,阴郁,隧洞……
  他的童年就像一条生满了苔藓的、终年不见阳光的长长隧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会将双手交叉在一起,然后,他就感受到了冰冷,从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像冬天的雨水,这也是他喜欢坐在晒台上的原因之一,因为晒台上有无遮无拦的阳光,当阳光普照在身上,他就感觉自己像一只冬眠的动物,正在被阳光渐渐唤醒,僵硬的心房,在阳光的抚摩下一点点柔软起来,他是那样地钟爱阳光,感觉它们像一些透明而剔透的精灵,穿越了云层,穿越了衣服,在他的皮肤上,轻盈地舞蹈,将他心中的阴郁,一点点地,驱赶尽了……
  他依着晒台的栅栏,陶醉地闭着眼睛,看悠悠款款而来,与他对面坐了,用她葱茏柔软的指,抚摩着他的额,他的唇,他微微地张开了嘴,整个世界都在幻化成一片橘色的温柔海洋……
  左左沉浸在幻象世界里,幸福像喷薄的火焰,将他炙烤的周身温暖。
  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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