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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恶戏美人儿-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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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个传言没有经过证实,但无论是朝堂之内,抑或者街坊之中,都言之
凿凿地流传着,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不大不小的客栈里,挤满了一堆文人,他们大多都是参加今年科举考试的学
子,刚才从科举试堂里被放出来,在这不大不小的客栈内室前,摆了一张幅面广
大的桌案,在案上摆了多副纸笔砚台,桌案前站了一位老者,而在案旁有  一
堆人正在奋笔疾画,一个个神情认真,颇有当代画豪之豪迈气魄。

    这时,一名白衣少年混在人群之中挤进客栈,他双手背在身后,抬起白净的
脸容,看着一幅长约十尺、宽约四尺的纸轴从客栈的天井屋顶上吊下来,在纸上
写着几个落笔苍劲有力的大字──「万年枝上太平雀。」

    刚才从试堂出来,便听说这里有热闹可瞧,大伙儿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自
古文人相轻,当然是容不得别人胜过自己,看见别人功力了得,忍不住也一块儿
和下去,结果就成了眼前这副喧闹的场面。

    老者瞥见少年的身影,发现他与一般试子不同,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而那
双灵敏的眸子教人忽视不得。

    「小兄弟,你也想要试试吗?」老者主动开口,笑呵呵地说道。

    俊俏的少年背着双手,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冷削,「不,我不想试,而
且我画不出来。」

    「不试如何知道呢?小兄弟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来人,替这位小兄弟准备文
房四宝。」老者扬手示意一旁的厮仆准备。

    「不必了。」少年仍旧摇头,扬手制止了正要备齐纸墨的厮仆,「这图不只
是我画不出来,这天底下只怕也没人可以画出来。」

    「喔?这会儿小兄弟可就太自夸了,你画不出来的图,怎么可以说天下人都
画不出来呢?」老者呵呵一笑,眸底闪着精光。

    「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画。」

    「何以有此一说呢?」

    「我才要问你居心何在呢。」少年冷笑了两声,「这不是画题,根本就是一
则试题,或者,你根本就是在寻人家玩笑,万年枝,冬青树也,太平雀,频伽鸟
也,史载频伽鸟不上冬青树,这两者根本就不可能兜在一块儿,要是有人逞能,
画出了万年枝上太平雀,只怕是会被知情的人笑话。」

    此话一出,当场有几个人的脸色很难看,在他们面前都摊着一幅图,那就是
他们画出来的「万年枝上太平雀」。

    这时,有人一时恼羞成怒,大骂了几句,便转头离去,而排在后头还未画图
的人则拍着胸脯暗自庆幸自个儿没出丑。

    「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敝姓欧阳。」

    老者细细打量少年,半晌没说话,原本人声鼎沸的客栈之中,一时之间静默
了不少,只有俊美少年唇畔微勾的笑意丝毫不减……

    ◆寒寒◆

    这时,在客栈二搂的小阁里,在半透光的竹帘后面,两名男子慵懒地靠坐在
柔软的锦垫上,嗑着咸酥爽脆的花生,喝着上好的茗茶,一副事不关己地看着楼
下所发生的热闹。

    他们其中一名身穿白衫,另一名身着紫服,在他们衣衫上虽没有浮夸奢极的
绣饰,上好的衣料底子却可以隐约窥见他们的身分非富即贵。

    「没想到你这个怪试题竟然有人可以答得出来。」白衫男子觑了身旁的同伴
一眼,他俩的容貌有几分相似,旁人不难猜想出他们的血缘关系。

    紫服男子倒不介意同伴的调侃,耸了耸宽肩,慢条斯理地啜了口温热的茶水,
轻笑了声,「既然可以出得了题,当然也会有人能答题,庆幸的是能解题的人不
是随随便便的张三李四。」

    「何止不是张三李四,还是一个比女子还俊俏的少年呢!这少年真美,只怕
后宫里也没几个女子能及得上他吧!」

    「不是没几个,是半个也没有。」紫服男子冷笑了声,敛眸觑着楼下的少年,
温文儒雅的脸庞闪过一丝诡谲的神色。

    「哈哈,我可以把这句话解读为你对这位少年很有兴趣吗?」

    「这位少年确实有趣,只是他说自己姓欧阳,难不成,他与那个欧阳家也有
关系吗?」

    「我倒没听说欧阳家今年有人参加科举,如果他真是那个欧阳家的人呢?那
这场比试便不算数了吗?」

    「连你也信外面人在谣传的那些闲言闲语?」

    「我只知道「不是空穴不来风,事出必有因」这个道理。」说完,白衫男人
笑觑了身边的同伴一眼,眸光之中充满了打量的意味。

    「没想到,皇叔你竟然也跟一般市井小民学会闲磕牙起来。」紫服男人耸肩
笑笑,丢了颗花生子儿进嘴里,不疾不徐地嚼着,彷佛那颗花生子儿多有滋味似
的。

    他们的身分确实尊贵,白衫男子是无论在朝堂与民间都非常具有名望的十六
皇爷李允嗣,他是先帝最疼爱的亲弟,因为母妃的身分尊贵,无论是母与子都非
常博得他父皇的宠爱,所以从小就握有极大的权柄,在朝中势力不小,没人敢小
觑这位十六皇爷。

    而紫服男子则是当今皇帝李舒怀,一直以来,他的尔雅俊秀在世人的口耳相
传之下,受到了天下女子的爱慕,每三年一次的秀女之选,想尽办法要挤进资格
之内的各家千金无不是使出浑身解数。

    而最教世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仁泽德政,他为政英明果断,亲贤臣而远小
人,体恤亲民,事必躬亲,被称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

    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这位明君竟然闲来无事,穷耗在这间小客栈里,出了
个怪题目,躲在这二楼的小阁里看热闹。

    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大事需要处理了吗?

    饮尽了杯中的茶,李舒怀一松手,陶杯跌落到地板上,应声碎成两片,震碎
了客栈大厅里的静默氛围,老者彷佛得到指示般,缓缓地开了口。

    「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就有如此渊博的学识,佩服佩服。」老者拱
手,满脸慈蔼的笑容。

    这时有人想上前找老者算帐,立刻就被训练有素的厮仆给挡住,看他们的身
手,并不似不会武功的人。

    少年轻瞥了他们一眼,回过眸,也对老者拱手,勾在唇畔的仍旧是轻浅的微
笑,「不敢当,倒是老先生可以出得了这个试题,怕是来历不简单吧?」

    「不过就是一个老头子,来历不值得一提,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坚定的口吻彷佛无论如何都要问出名字。

    「我的名字不重要,倒是想请教老先生,这题儿是您出的?」少年四两拨千
斤,注意到老者的眼光似乎非常顾忌二楼的小阁。

    「不,是我家主子。」

    少年轻笑了声,蓦地脸色一沉,冷冽之中却仍有艳色,教人舍不得将视线从
他身上移开,「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做人不要太缺德,拿这种题目来试人,存心
要看人出丑,彻头彻尾根本就是件缺德事。」

    这话他说得特别大声响亮,似乎唯恐有人听不到似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哗然,而这时正在小阁上的李舒怀二人也不由得为
之一愣,瞬时之间,这家挤满了人的客栈里静悄到了极点,简直就快到了落针可
闻的地步。

    而李舒怀几乎立刻就知道少年那句话是故意对他说的,好一个聪敏的人儿,
竟然马上就发现正主儿也在客栈里。

    「我话尽于此,诸位告辞了。」说完,就在众人的惊愕声中,少年转身离去,
纤瘦的身影消失在客栈的大门口。

    「滕耀,跟上去。」李舒怀对站在身后的贴身护卫说道。

    「是。」

    眨眼间,滕耀已经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这时,李允嗣回过头,忍不住好
奇地问,「我的好侄儿,你不会是心有不悦,想要报仇吧?」

    「你觉得朕有如此小心眼吗?」李舒怀懒懒地投给他一觑。

    有时候你这男人就是很小心眼。李允嗣心里嘀咕,连他这个皇叔都被整过几
次,早就知道教训了,但就算是恨得牙痒痒的,也只能咬着牙吞忍下来。

    「倘若不是记恨,你这是想干什么呢?」

    「刚才你说对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朕对他非常感兴趣,就这样让他走掉,朕
死都不甘心。」

    「就算这少年长得再俊,他总归是男儿身,我的好侄子,你不会从哪里染上
了脔童的坏癖了吧?」李允嗣深知他这皇帝三不五时就出宫乱逛,说不定上哪里
学坏了。

    「就算外表长得再好看,要朕能看上眼,也要不是草包才行。」对于脔童的
尖锐话题,李舒怀选择笑而不答,魅眸之中蕴藏着笑意,定定地望着早就已经见
不到少年人影的客栈门口,彷佛还能见到他的人似的。

    虽然身为九五之尊,能够呼风唤雨,主宰苍生,但有时候他就是忍不住觉得
无聊,自从他即位以来,朝臣们倒也都是恪守本分,只是这些人常常在寒窗苦读
十年之后,变成了只会讲大道理的闷书生,虽然不乏聪敏之才,但就是少了懂得
变通的精明脑袋。

    而他的后宫生活也是一个「闷」字就能说尽,后宫佳丽三千,却没半个能

    知他的心,谄媚迎合的技巧倒是个个纯熟精娴,只盼得哪天能够生个皇子,
到时候母凭子贵,最好再把娘家的亲人带进朝理,当个一品大官,屈时便是泰山
崩于前,也绝对撼动不了已经稳固的地位。

    而这些只懂得打扮来讨他欢心的女子,能说上话的有几个呢?

    想到少年秀净的脸容,李舒怀笑叹了声,心里虽有遗憾,却已经有了决定,
倘若这少年是个女子,那倒也好,他的后宫里就是缺个能谈天论地的佳人,可惜
他偏偏是名少年,还刚从试场里出来,想必是今年应试的考生,既然如此,就让
他进宫当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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