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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十二的话让菲利普犹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对啊，他为什么先关心的是胡安娜的安危，而不是其他什么？他无法解释原因，只知道这是他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你的野心人人都很清楚。我不需要问你也能知道。”菲利普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宽大的衣袖，无不讥讽地说道。
“那么，你需要好好想想如何应对了。”路易十二冷冰冰地说道。
“这发带是她给你的？她是怎么到你那儿去的？”菲利普还是把问题转回到了胡安娜本人身上。
“是她亲手送给我的。很抱歉，这个答案恐怕让你很不舒服。但事实就是这样。”路易十二满脸笑意地说道，说罢还深情地抚摸了一下发带上的珍珠。菲利普差点气晕过去。
“至于她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路易十二放慢了语速，故意卖起了关子，“这应该是上帝的旨意吧，我们才是最适合彼此的人。”
“你这个……”菲利普感到一阵气血上涌，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劈成两段。当年若不是马克西米利安暗中使了些手段，恐怕迎娶胡安娜的就是路易十二了。这家伙看来一直将此事暗记在心，只等有朝一日进行还击。现在想来，此人的城府深得可怕。
“不管我们之间有何种争执，都请不要伤害她。男人间的政治纷争与她无关。”菲利普突然间用一种无比诚恳地语气说道。这让路易十二愣了一愣，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错了。她作为阿拉贡的公主，卡斯蒂利亚未来的女王。永远不可能置身事外。”
菲利普还想说什么，就被侍从通知说国王陛下要见他。他不甘地瞪了路易十二一眼，心情沉重地去面见父亲了。路易十二卸下了一贯温和的表情，阴鸷地看向菲利普的背影，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去和自己的谋臣商量下一步的对策了。
如今胡安娜在手，马克西米利安又愿意与他结盟。对于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只要打败了斐迪南，他不仅可以获得那不勒斯的领地，还可以挟持胡安娜争夺阿拉贡和卡斯蒂利亚的王位。法兰西的版图很快会成倍地扩大。至于胡安娜，她本来就该是他的妻子，只不过当年被马克西米利安暗中使用阴谋破坏了婚事而已。
胡安娜。当她没心没肺地笑脸和咋咋呼呼的表情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时候，路易十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温存的笑意。不过，这温暖很快便被冰冷坚毅的表情替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知道查理是谁了嘛！
☆、第二十五章 对峙
五天之后，查理准时出现在了我面前。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浅蓝色呢绒和带有精致的银线绣花的外套，外套的花纹是一些有花形装饰的花边带。这件衣服衬托得他更加潇洒俊朗起来。查理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给我带了一件礼物，热络地和我聊着天。我细细抚摸着胸前那条他刚刚为我戴上的蓝宝石项链，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着他的话题。我的眼神一直不由自主地在他的脸上流连，想挖掘出他隐藏极深的秘密。
“格蕾塔，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查理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没有，没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理，我刻意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在查理不在的这五天里，我认真回顾了自从认识他之后所发生的每一件事。越细想一分，疑团便越大一分。
新年舞会的时候，我躲在外面的角落里吃东西，他竟然能“恰巧”看到我，还能递给我一杯我“恰巧”需要的酒水。菲利普决斗受伤的时候他“恰巧”出现。我在巴黎独自逛街的时候他“恰巧”和我相遇。我想方设法逃跑的时候，雨果“恰巧”为我指明了逃跑的路线。我明明一路向巴黎行进，却“恰巧”跑到了奥尔良。而我偏偏又“恰巧”闯入了他的马场……这一连串过于巧合的巧合，原本我并没有在意，现在却细思恐极。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陷阱，只等我这个猎物一步步落入陷阱。查理，我真是错看了你。如果说菲利普对我的利用只让我感到失望的话，那么查理的步步为营、精明算计则是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了。这个人的城府之深、耐性之强，足以令任何一个对手为之胆寒。
查理，你到底想干什么？其实答案早已摆在眼前不是么？只是，我仍想亲自问个明白。我一向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我相信精明如他早晚能发觉我的心思。与其被他发现，不如我率先明示。我同样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喜欢把事情都说清楚。依照现在的形势看，我很难逃出他的手掌心。我宁愿戳破真相，即便它看起来非常不美好，也不愿意再与他虚伪的应承。
“你什么时候带我逛街？”我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看来你很期待这个活动。”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做了一个总结发言。
“你答应过我的，不是么？”
“当然。不过……”
“你怕你的子民认出你来么？就像那天在俱乐部一样？”我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字字直指查理一直竭力掩盖的秘密。“我想那天，那名贵族是想叫你‘陛下’吧？那么我该叫你什么？查理，还是国王陛下？”
查理并没有我预料中的惊慌或是诧异，他平静得令我害怕。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清啜了一口弥漫着香气的茶。我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把茶杯放下，身体向后倾，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他用手指轻敲着软椅的扶手，轻声细语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走的那天。”我竭力掩饰着自己慌乱恐惧的内心。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太过成竹在胸，让我不得不怀疑是否还藏着更加惊人的秘密。事到如今，不论我是否后悔和他挑明真相，也只能一路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哦？”他挑了挑眉毛，“怎么发现的？”
“我扯住你披风的时候，发现了你穿的紫色貂皮长袍。”
“倒是我疏忽了。”他斜眼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里再没有往日的温柔怜惜，只是无尽的寒冷。“仆人报告你不见了，我以为你又跑了。所以匆忙赶回来找你，只能简单披一件披风遮住我的装扮，没想到竟然就被你发现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是不是？”
“当然。”他回答得毫不犹豫。“胡安娜，你忘了吗？我差一点成为了你的丈夫。”
“什么！”我惊呼了一声。这明显是我穿越之前发生的事，我自然完全不知道。
“看来你还真是忘了。”查理，不，现在我应该叫他路易十二。他冷哼了一下，声音也变得犀利起来。
“当你到了适婚年龄之时，我是第一个向你的父母请求联姻的人。你的母亲，卡斯蒂利亚的伊莎贝拉女王亲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只等教皇同意，你就能够成为我的妻子。可谁知道，德意志的马克西米利安竟然趁我平定康布雷西叛乱的时候，破坏了我的婚姻。”
说到此时，路易十二站了起来，在室内踱起了步子。他人若说起这般经历，定然气急败坏，可他却依然气定神闲，犹如在说他人的故事。我愈发感到这个人的深不可测。
“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你的父母。总之，他派了一名特使，据说是菲利普的表哥。光着一条腿坐在你的床边整整一夜，算是替菲利普完成了新婚之夜的仪式。自此之后，你和菲利普的婚姻变成了不争的事实。”
“噗——”原谅我在此时此刻还能笑得出来。但路易十二所讲述的事情着实令我匪夷所思。我完全想不到，几百年前的欧洲皇室居然还能发生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
“你也觉得很可笑么？可当时的你并没有反抗。”
“我认为我没有反抗的权力。”我说道。皇室成员的婚姻，从来都不由自主。一切都是利益驱使。“你以前见过我吗？”
“我见过你的画像。宫廷画师的画工很棒，几乎将你真实地还原在了画像里。”
“所以你其实是暗中跟着我溜出的礼仪大厅，对吧？”我想起了新年舞会上的初遇。
“是的。我看着你吃完了整盘食物。”
“但是你扮作了一名普通的贵族，难道马克西米利安没有见过你吗？”
“他见过我的画像。可我所有的画像都是我亲手画的，自然不会像我本人。”故意混淆他人的印象，方便自己谋划诡计。路易十二，你可真聪明！
“所以你早就计划好，如何接近我，如何博得我的信任与好感，进而控制我了，对吗？”
“对。就在阿拉贡的斐迪南背信弃义，将我的军队赶出那不勒斯之后，我就萌生了这个念头。并一步步将它实现了。”
“菲利普和德斯坦伯爵决斗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菲利普曾经所说“早晚一战”的事，看来事情真的不那么简单。
“那是我安排的。德斯坦家族是所有贵族中对国王最为忠心的。你丈夫的不检点让我有机可乘。我原本想让德斯坦公爵打死他，让你变成寡妇，可惜他没能做到。我只好另想办法。”
“等等。”我有点糊涂了，“我变成寡妇，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成了寡妇，意味着我又有了迎娶你的机会。”路易十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开了一丝冷笑。
“你对我可真是一往情深。”我忍不住出言讥讽。
“全欧洲的适婚男子都对你一往情深。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价值，胡安娜。”我突然间明白了，与其说路易十二对我悉心照顾，不如说他是在精心浇灌伊比利亚半岛的土地。
“好吧，我现在意识到了。多谢你的提醒。”我继续没好气地说道。我突然间觉得一切都是如此可笑，如此悲哀。胡安娜生在帝王家并不是她的错，她也许从未伤害过其他人，她也许只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没有人真心待她，每一个人的关心都带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