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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今日,要颜友亦随乐杨离京,再想起独守在青灯古佛旁的德侍君,她的舐犊之情油然而生。
见颜莘进门,几个侍应的宫侍忙将颜渊乔带了过来,给颜莘请安。
颜渊乔见颜莘进门,也放下手里的玩具,奶声奶气地叫道,“母皇。”
颜莘不语。只上前一把将渊乔小小的身躯抱起,转身出门。
她沿着长廊一路往外,待到了凤栖宫门口,方转身对身后随着的人吩咐道,“叫惠侍君到钦音亭见朕。”
钦音亭是御花园里一处攒尖的方形碑亭。亭前凿有长方形水池,围以汉白玉石栏杆,池中引入活水,池上架白石拱桥。亭右侧以太湖石叠堆绵延小山,垂柳丝丝。
颜莘向来喜欢这亭子的曲桥、水池、山石、回廊等回旋于咫尺之间,景色清幽深邃。每每秋风袭来时,顿生凌波微步之感。
见颜莘要入亭里坐,几个宫侍忙快走了几步,掸了石凳,又有人拿了明黄缎子软垫来,扶她坐下。
颜莘把颜渊乔揽在怀里,只逗弄着她玩耍。
错落出一片叶子旋进亭里,颜渊乔便探手去捉。不想却扑了个空,她小嘴一扁,便要哭了起来。
颜莘笑了握紧她的小拳头,教她去看:握紧,里面什么也没有。
又掰开她细嫩的小手指,再教她去寻:放手,便能得到一切。
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石青色衣饰裹着、银发轻绾的人,分花拂柳般远远赶了过来。
待走近,那人才匀了匀气息,和迎出去的若韵搭了句话,转进亭子里来。
“臣侍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因是许久没见,水卉行了跪礼。
他半年多没迈出过承明宫一步。今日突然得颜莘传唤,不知好事坏事,心里忐忑。一路上也没有情致四处看风景,只一心急步寻了过来。
他之前便知道颜莘把女儿也带了过来。如今面前这两人,正是自己这半年来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他心里只觉激动万分,但到底不知颜莘要做什么,所以也不敢起身,只略略抬头,偷偷地朝颜莘怀里揽的人望过去。
颜莘却恍若未闻。她站起身,转手去抚矗立在亭中的隆碑,上面镌刻了世宗撰的楷书《钦音亭碑记》。
身旁池中清流将石子轻轻筛过,时激时湍。远处枝头上红叶翩翩,几株疏林几欲成画。不远处却有一株菩提树。
那树根深叶茂,枝叶婆娑,下垂在地。盛夏开放的金黄色花朵早已萎去,在这深秋时节,却结了一树念珠子。
“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她心里一闪而过。
此刻她一家三口都在这里,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她轻笑。回身唤道,“卉卉。”
水卉抬眼,眼里有了些湿意。
她又对身边的颜渊乔笑道,“渊乔,这是你父君。”
回首重帷心百结2
颜莘和水卉在钦音亭坐了好久。
水卉不擅言语,也不好攀比,更不会轻易表现喜怒,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令颜莘最为欣赏和放心的。
但她却突然发现:恰恰是因为他从不给自己生事,才导致自己疏忽了对他的关照和爱护。
水卉为她诞了皇长女,完全是依照她的安排,尽管最终却将自己置于十分不利的地位。
不论是面对吟竹,还是面对整个朝野,颜渊乔的未来,都因为她独特而又尴尬的身份,而令人堪忧。
可当事人自己却毫不担心这些。
颜莘把皇长女非嫡出这件事看得不是很重。大慕生育的几率本就是低,女儿更是难能育得。所以她完全不在乎这是一件多么有悖规矩的事情。
况且,她有她自己的打算。
水卉更是一个完全不作长远计划的人。只要女儿能健康成长,他才不管这背后有多么纷繁复杂。
是以虽然朝野内外劝谏时起,议论不断,他二人却恍若不闻;完全不为所动。
此刻两人更是并肩坐在钦音亭里,为自己,也为女儿筹划将来。
为了表明自己处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决心,以水卉的禁足赎他的死罪,颜莘把水卉在承明宫禁足了整整半年多。中间更是严令看守,既不许他出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去探访。
时日久了,水卉觉得自己都好像早已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然而对颜莘的爱恨交织,对女儿的彻骨思念,却日日夜夜不停地纠缠折磨着他,也几乎掏空了他。
所以如今颜莘态度的突然转变,以及把女儿送还给自己抚养的承诺,都让他觉得恍若是在梦里一般。
一声满是爱意的“卉卉”,便可以将他那早已僵硬的躯体,直直地拽离了万丈深渊。
他那因绝望和无助而早已麻木的心,这才重新有些回暖。
许是父女天性使然,或是颜渊乔性子就不怕生,她和久未谋面的父亲只坐了一会儿就熟了。此刻正倚在水卉怀里,一会儿捏捏他的脸,一会儿再用自己粉嫩的小脸去贴。
水卉招架不迭,又怕对颜莘不恭惹她不悦。可偷眼看她,却见她点头示意,又一脸笑意看自己,这才宽心,便把颜渊乔揽在怀里,亲昵个不够。
颜莘知他一直都苦,所以完全不计较他只顾爱怜自己女儿,只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看他二人尽享父女天伦。
秋风卷起落叶,在她脚边打旋。
颜莘拾起一片落叶,凝神想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了几步,向远处看去。
水卉见状,便将怀里的女儿交给了一边的宫侍。自己随在她身后,轻声询道,“陛下?”
颜莘回头,笑道,“什么?”
水卉淡淡笑道,“陛下可是有事。”
颜莘怔了怔,轻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见水卉神情,又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要紧。”说着上前,给他外袍衣领紧了紧,这才注意到他衣着款式不新,饰品也半旧,便皱眉道,“你一宫的下人是不是都活腻歪了,连来见朕都不给你好好伺候着。”
转身便唤若韵道,“你带安总管去承明宫,给朕全部拿了拷问。一宫伺候的,不论品级地位,在这段日子里,但凡有敢给惠君脸色看的,查实的,一律直接处死。另拨一批可靠踏实的人过去。”
见若韵答应了要走,水卉忙拦道,“陛下,也不尽然……”
颜莘却摇摇头,只挥手叫若韵快去办。又回头端详了他一阵儿,轻摇头道,“我不要你再受一点儿委屈。”
水卉本就是万物不萦于怀的性子,一句不行,便也不再去劝。只抬头看她,浅浅一笑。
晚间,凤栖宫。
颜莘绕过紫檀木的碧纱橱,转到最里间寝殿,坐到梳妆台前。
见她沐浴出来,卧在榻上被里看书等着的吟竹忙起身迎过去。
元遥一路跟了颜莘小心翼翼地出来,手里高高擎着卷了颜莘头发的长巾。待她坐下,几个宫侍忙围过来。他却轻轻撤去长巾,用一个宫侍递过来的干毛巾,轻轻替她擦着长发。
此时若韵进来,向颜莘回禀下午处理承明宫的情况。
吟竹趁她说话,走到她身后,示意元遥将手里毛巾递给自己。他接过来,柔柔地给颜莘擦起头发来。
待若韵退下了,颜莘才回头看了一眼。见换了人,却也没说话,又回过头去,任一个宫侍屈膝着地,把自己脚上的鞋换了。
待收拾得差不多了,屋里人也便都纷纷退出去了。
吟竹见四下无人了,便从她身后转了出来,至她膝前,轻轻跪坐在地,仰头看她,带笑道,“我今日的话,你生气了?”
他跪坐下去,只比颜莘坐着略低一些。颜莘看他一眼,便转了眸子去,却面无表情道,“没有。”
吟竹闻言沉声道,“是我不知深浅……以后不说了。”又抬头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跟我生气。不然你今日就去承明宫了。”
颜莘不语。
“我原先还以为你定然不肯理我了,揪了一天的心,晚上说你来了,我都不敢信呢。”吟竹又道。
颜莘仍旧不答。
“你明明是不舍得我的,是不是?”
吟竹自幼便受父母喜爱,姑母护佑,一路自负长大。嫁给颜莘后,虽然长年受她冷遇,但不改性情高傲,即使是对待颜莘经常的冷嘲热讽,虽不敢当面顶撞,却也不甘示弱,处处寻了机会讨要回来。
如今他肯伏身低声下气,即使不是那么真诚的,都让颜莘觉得是十分难得了。
她强板的脸再也绷不住,伸出一指轻戳他前额,忍不住笑出来道,“你呀。”
吟竹见她笑出声,便放下心来。却仍仰头道,“你把渊乔送过去了?”
颜莘“嗯”了一声,拈起面前盒子里一枚新进的珠花,在手里打量着道,“卉卉想孩子想得厉害,我也总不能将他父女分得太久。况且他身子本就不好,这样终日郁郁着,也不是个事儿。”
吟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也总想跟你提。只是……”他看颜莘笑道,“若是我先说,怕你是觉得我嫌照管孩子麻烦呢。”
“本来也是麻烦,”颜莘笑,“毕竟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打也不好,骂也不是,可若是不管教,又怕别人说。”
吟竹笑了嗔怪道,“你都知道。我还当你不知道。”
颜莘却不接他这话,只思忖了道,“如今我却是担心你自己身子保养不好,不利于早日有孕。”
吟竹垂眉,道,“也是我的肚子不争气。已经三个多月了,却丝毫没有动静。”
颜莘看他道,“你毕竟还是太累了。这后宫的各种杂事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管着的。我是一直想着,要给你添个人手。”她想了想,道,“你看看宫里谁还能稳妥可靠些,又不至太愚笨的。”
她见吟竹敛了笑容,便续道,“你也别多心,这也不是要分你的权。只是给你帮衬着,由着你使唤罢了。”
吟竹不动声色道,“陛下觉得谁好呢。”
颜莘却好似完全没听出来,笑道,“我是一直想着,要把舒芷给你的。”
不想吟竹却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