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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利＇聂鲁达
当她全身赤裸裸地走进来的时候，
所有这些人全都呆在屋子里。
他们一直喝着酒，开始向她吐口水。
刚从河里面出来，她什么也不了解，
她是一条迷失了自己道路的美人鱼。
辱骂流过她闪闪发光的身体，
唾沫打脏了她的金色的乳房；
不知道什么叫眼泪，她没有哭泣。
不知道什么叫衣裳，她一丝不挂。
他们用香烟头和软木塞炭乱戳她，
粗野地大笑着在酒店的地板上打滚。
她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语言。
她的眼睛是遥远的爱情的颜色，
她的手臂是一双黄灿灿的玉石。
她的嘴唇在珊瑚光中无声地翕动，
于是她突然间离开那道门走了。
刚刚进入河里面，她就给洗得千干净净，
像一块白石头在雨水中再次发亮。
没有回头看一眼，她再次游着水，
她游向虚无，游向自己的死亡。
（邹绛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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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 颂
＇智利＇聂鲁达
有些动物
并不完美，
长尾巴，愁眉
苦脸，
一点一点
凑合起来，
造出自己的风貌，
找到斑纹、仪态和羽翼。
而猫，
只有猫
长得完美
而且尊贵：
生来完整无缺，
独来独往，知道自己要什么。
人希望自己是鱼和鸟，
爬虫想得到翅膀，
狗是投错主的狮子，
工程师要作诗人，
苍蝇跟燕子学习，
诗人努力模仿苍蝇，
可是，猫
只想做猫，
猫是彻头彻尾的猫，
从胡子到尾巴，
从预感到活耗子，
从黑夜到它金黄的眼。
什么都比不上
它一体的和谐，
月亮没有
花也没有
它那种结构：
独一无二的东西，
像太阳或者玉，
它的轮廓是弹性的线条，
结实而柔和
如船的前舷。
它的黄眼睛
只有一线
… Page 34…
缝
漏出夜的金币。
啊，没有子民的
小皇帝，
没有领地的征服者，
客厅的老虎，
情欲屋顶上
天生的酋长，
你在雨天里
要求
恋爱的风，
你走路的时候，
四只纤足
蹑着
地面，
嗅着，
不肯信任
尘世的东西，
对于无垢的猫脚，
一切
都不够洁净。
啊，屋子里独立的
食肉者，黑夜
骄傲的象征，
爱睡，敏捷
而孤僻
深奥的猫，
住宅里的
秘密警察，
无匹的
丝绒造的
徽章，
你的行动
绝对
不含糊，
也许不算神秘，
你熟识整个世界，关心
最没有秘密的住户，
也许大家都相信，
相信自己是
猫的主人，猫的
叔伯、伴侣
… Page 35…
和同事，
是自己的猫的
门徒或者朋友。
我可不。
我不相信。
我不了解猫。
我所知的只限于生活和它的半岛，
海和没有数目的城。
植物，
遗传及其变异，
算术的乘法和减法，
世上的火山漏斗
鳄鱼虚伪的甲壳，
消防员被人漠视的好心，
祭司蓝色的还原返祖，
可是我不会分析猫。
我的理智对付不了它的冷淡，
它的眼是金黄的数码。
（陈 实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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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 颂
＇智利＇聂鲁达
纯洁的巨兽，
圣象，
永恒森林的
动物之圣，
力的本体，
优美
而匀称，
一个
皮革的
宇宙。
坚固的
象牙，柔滑
宁静
犹如
月亮的肌肤
小眼睛
用来看，不为给人观赏，
铜号
演奏家，
通讯的
号角，
随身
携带
水管的
动物
喜欢
保持
清洁，
活动起重机，
森林的电话，
行动
如此安详
摇曳着
陈旧的包袱，
树皮一样的
绉袍子，
褪落的
裤管
和小尾巴。
… Page 37…
别弄错了。
温柔的森林巨兽
不是小丑
而是长老，
绿光的长老，
大地
纯洁的
老祖宗
一切繁殖
无厌的
贪婪，
私欲
和大多数
毛皮类，
雨的种种
风土常规
包围过
象的
王国，
而它
用盐
和血
默默保卫
自己的族类。
有鳞的兽，
蜥蝎狮，
山鱼，
千齿巨人
都败倒了，
毁灭了，
变成沼泽的绿霉，
饲养
馋嘴的苍蝇
和狠毒的甲虫。
大象屹立着
摆脱了恐惧。
几乎是植物性的，青天上
暗沉的高塔，
以嫩叶，水和岩的
蜜汁
哺育后代……
（陈 实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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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 言
致阿尔瓦罗·穆蒂斯
＇墨西哥＇帕斯①
火与空气的年龄
水的青年时期
从绿到黄
从黄到红
从睡梦到不眠
从愿望到行动
只有你不费力迈出的一步
昆虫是有生命的珠宝
热气在池塘边上停留
雨是一棵披头散发的垂柳
你的手上长着一棵树
那棵树歌唱欢笑预言
它的预言用翅膀将天空遮蔽
出现了叫做鸟的简单奇迹
一切属于大家
大家就是一切
只有一个极大且无反面的字
那字就像一个太阳
一天它粉碎成微小的碎片
这就是我们讲的语言中的词语
那些碎片永远不会再粘在一起
宛如世界将自己照得像支离破碎的破镜子
（朱景冬译）
… Page 39…
瞎 小 鹿
＇乌拉圭＇基罗加
从前，一只鹿生了双胞胎，这是少见的事。可是，叫山猫吃了一只公的，
只剩下一只小母鹿。那些特别喜欢她的鹿总是在她的身上擦来擦去表示亲
热。
每天早晨天刚一亮，她妈妈就对她重复一遍鹿的格言。那就是：
1。吃树叶前要嗅一嗅，有些叶子是有毒的。2。下河喝水之前，必须心平
气和地仔细看看河里有没有鳄鱼。3。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抬头嗅嗅空气，是不
是有老虎的气味。4。吃地上的草，必须看看野草里有没有毒蛇。
这就是鹿的护身符。小母鹿学会了这些之后，妈妈才让她单独行动。
一天下午小鹿在山上跑来跑去嚼着嫩草，突然看见前面的朽树干上有个
窟窿，那里密密麻麻地挂着很多小圆球，颜色乌黑，跟黑板一样。
“那是什么呢？”她稍微有点害怕，但是，她太淘气了，就用头撞了一
下小圆球，然后才跑开。
她看到小球裂开了，还向外滴着什么东西。一群细腰的金色蝇子飞出来，
急急忙忙地围着小球转。
小母鹿走上前去，那些小蝇子并不叮她。慢慢地，慢慢地她用舌头尖舔
了舔从小球上滴下来的东西。她十分得意地吧嗒吧嗒嘴：这是蜂蜜；甜极了！
那些像黑板一样黑的小球是蜂窝。这些蜜蜂是没有蜂针的。所以才没有螫她。
是有这种蜜蜂的。
两分钟之内，所有的蜂蜜叫她一扫而光。她乐得疯疯颠颠地把这件事告
诉了妈妈，妈妈却一本正经的说：
“我的孩子，对蜂子窝你可得万分小心！蜜是很甜，取蜜可十分危险，
从此以后看到蜂窝不许动手。”
小鹿却高兴地喊：
“妈妈，他们不螫人。牛蛇和黄蜂才螫人。蜜蜂不螫人。”
妈妈接着说：“我的孩子，你错了。今天算你运气。别的什么原因都没
有。蜜蜂和黄蜂都非常坏，当心啊，我的孩子，要不你会叫妈妈不高兴的。”
小鹿回答说：“是的，妈妈！是的，妈妈！”
可是，第二天小鹿的第一件事就是沿着人们踩出来的小路向山里跑去，
为的是不费多少力气就找到蜂窝。后来，总算遇到一个。黄腰的黑蜜蜂住在
这里，他们正在蜂窝上爬着，这个蜂窝与别的有些两样。小鹿却想，蜜蜂大，
蜜就该更香甜。
这时候，她也记起了妈妈的嘱咐，可是，她想，妈妈把事情夸大了，鹿
妈妈总喜欢夸大。这样一想，就使勤向蜂窝撞了一头。要是不撞这一头该多
好啊！一下子飞出成百上千的黄蜂把小母鹿浑身螫遍了。不论是头是腰还是
尾巴都尝到了蜂针的滋味。最糟糕的是眼睛也被螫了，两只眼睛被螫了不少
于十下。
小鹿要痛疯了，跑呀，叫呀，跑呀，突然停住了脚步，她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