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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红荷 作者:张丽-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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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路继续随山势延伸,越往里走两旁掩映在青藤和花蔓之中的小楼越密集,几乎座座排列。这些小楼大都是严肃的灰色或老派的土黄色,像是80年代所修,至今家家都保留着那种白色的木质百叶窗,偶有一两家换上了宽大明亮的塑钢窗,里面垂着镭射效果的七彩纱帘,如梦如幻。
    车子在一座台地花园楼房前停下,有些锈斑的门牌号上可以辨出“17号”楼。这就是于莺的家。崔支书在市里开会时,曾听人说过,于莺的丈夫是一位资格很老的地市级领导,离休后被安置在这片山中别墅中最好的房子里,可惜只安度了两年离休后的赋闲生活,老干部就患旰癌去世了。
    崔支书上前按响门铃,很快,一个小保姆模样的姑娘出来开了大门。我们事先已电话联系过,所以小姑娘热情地领我们进楼去。院子很大,满园的果树、花草、青菜,碧绿的草坪,草坪上放着两把休息椅和一张小木桌,铺着格子布,上面摊开着一本书和一摞报纸,一把茶壶和几只扣在瓷盘中的彩瓷茶碗。一条鹅卵石小路穿过草坪通向楼门。整个院子阳光充足,绿意盎然,美丽宁静。
    楼门开了,一位布衣布裤,着浅米色麻布夏服,头发银白盘在脑后,身板笔直硬朗,面色白静的高贵老妇人迎了出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当年连夜到郭庄大宅给郭璋姥爷报信的漂亮女人于莺。
    如今她苍老了许多,应该是七十多岁的老妇人了。可她保养得分明不错,风韵犹存,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十多岁。
    她笑容满面,完全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形象。她现在的端庄、慈祥,还有她在那个夏夜只身冒险来郭庄时的漂亮、文静,使我早已抹煞了心中对她五十年前抛弃恋人刘正信的坏印象。其实,我早在三十八年前的那个夏夜就已经完完全全谅解她了。在三十八年之后的今天再见到她,竟然心生几分亲切感。
    她慈爱地拉着我的手,直感叹道:“艾莉啊,快四十年没见了,你也从小姑娘长成中年人啦! 真快啊! 这一闪就是几十年过去啦! 见到你真高兴! ”
    我握着她已经干枯的细手,问候着她,心里激动着却也感慨着岁月的无情。
    她接到电话后已经为我们准备了泡好的龙井茶,干净利落的小阿姨正提着茶壶往每一个杯子里倒茶,一阵阵茶香立刻弥漫了整个大客厅。
    于莺先领我们参观她的家。这座别墅楼,原来是建于50年代,楼房高三层,坚固,结构良好。房子前部是大客厅,宽敞,高高的天花板上吊着四盏旧式吊灯,因为面积太大。美中不足的是,偌大一个客厅,摆了最大型号的沙发和几十盆绿色植物后还显空荡的房间,却只有两扇朝阳的窄窗户。
    客厅有一座小后门,竟通向一个神秘的后花园。后花园是狭长的一条,稀疏的几棵花树缺乏照料地乱长着,地上长满了杂草,匍匐到淡褐色的后院墙处。杂花杂草之间隐约可见一条红砖砌的小径。在这一切之上是湛蓝的天空。在回身进客厅时,我眼光一扫,发现墙根处并排放着一溜七八个大瓷缸。于莺说,那是些腌菜的大缸。她的丈夫是东北人,爱吃泡菜,带得全家都离不了泡菜。所以,以往家里人齐全时,每年他们都要做这么几大缸的泡菜供全家享用。
    “唉,现在那些缸都空了。这个大房子里就我和小阿姨两个人住,腌半缸泡菜都吃不动呢。”她说话的语调有些凄楚。
    这座楼上上下下十几个房间,除了书房和两个杂物间,其他房间里都曾住过人,房内有床有柜,墙上有油画有相框。每一幅油画都很唯美很古典,色调多沉暗,发思古之幽情。那大小相框中男孩女孩的黑白相片,折射着暖暖的思念,一张一张,在墙上连成一片。
    这么大一座房只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居住,到了夜晚,外面山林寂静,楼内空旷无声,一定挺骇人的! 我不免联想到那些欧洲18世纪发生各种案件和危情的恐怖古堡,而于莺仿佛是一个在夜间穿着黑衣飘着白发荡来荡去形影相吊的幽灵。
    好在是白天来此造访。坐回到大客厅里,绿色植物包围四周,有阳光一缕缕地照进,植物便贪婪地收集这些温暖,变为自己的活力营养和生存保障。抬头看,才发现这大厅里不仅植物繁茂,而墙上也十分热闹。国画油画字幅相框中国结之类的饰物杂乱无章毫不讲究地挂满四壁,却无意间造就了一派大俗大雅、活色生香的生活氛围。眼光随便落在哪一处,哪一处都很值得欣赏。目光所到之处没有空白,没有荒芜。
    喝过茶之后,崔支书说把我送到地方他就回去了,大队还有许多事等他回去处理,我离开时,干休所有车可以送我,叫我在这里休闲几日,于莺更是热情挽留。
    送走了崔支书,我跟于莺阿姨坐到前花园的木椅上,在吃午饭前的两小时里,她向我叙说了郭璋这几十年的生活是怎样的,他是什么时间突然冒出来,又是什么时间离去,在国外又遭遇了什么,故事也是曲折离奇,听后令人阵阵心酸痛楚。
    原来,在那个夏夜于莺赶来大宅报信,因夜深,郭璋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城,留她在大宅里宿了一夜。那一夜,睡前她见了刘正信一面,没敢出声,悄悄看了那么几眼。那一夜她都未曾合眼。看到正信被照顾得那么好,她更加为自己十几年前的不负责任的那场逃避感到羞愧难当,良心受到自责的煎熬。
    她半夜坐起来,拉亮了灯,一边想心事一边环顾干净整洁的屋子。
    她住的这间房子是后院最好的一个套间,她睡在外边,里面是农家做储物间的小套房。一睡下时,她就嗅到屋里有阵阵芬芳的香气在荡漾。
    她开始以为是细心的九九为她要住这里而点过的香,后来突然觉着这香气是从里面房间飘过来的。
    她起身下地,走到小套间那儿,推门进去,灯绳正好挂在门边,拉亮灯,惊讶地发现里面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地上整齐码放着几百个,不,几千个也有可能,反正数不清的各式小盒子,有圆形的、方形的、长方形的、椭圆形的,甚至还有八角形和三角形的。盒的外观都很美丽,五光十色,花卉图案、动物图案、仕女图案、娃娃头像,蓝天海洋、百鸟朝凤……质地有绸缎的、纸壳的、绢纱的、木刻的。
    阵阵香气,奇特的香气,糅合了茉莉香、玫瑰香、桃李香、艾蒿香等等多种香味,就是从这半屋子的盒子堆里散发出来的。
    于莺俯身过去察看。天哪! 这东西全部是用完的和尚未开盒的爽身粉盒!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在那样生活质量并不高的年月,好多人家里即使在酷暑天里大人孩子身上生了痱子都不舍得花钱买的高级爽身粉,他们竟然买了这么多,用了这么多,而且一定是为了不使正信生褥疮生痱子才用的! 细心爱干净的九九不舍得扔掉这些漂亮而不断散发香气的盒子,就把它们当宝贝收藏在这间套房里。十几年啊,正信那半截无知觉的身体,是被香粉每日泡爽的啊! 这些粉能拉一汽车,得超过一吨哪! 小盒子对面有一长条木几案,上面摆得又是一溜儿鼓状的纸缸,一共十二个。胶东农村的妇女用硬纸壳和布壳糊这样的纸缸,很厚很结实,外边用花纸糊很美观,有盖子扣住,里面一般装米面油果什么的。
    于莺先揭开一只缸的盖子,发现里面是头麸面,即现今那种最细最白的富强粉,上面有一张白纸,白纸上有一行娟秀的毛笔小楷:正信口粮一一饺子粉。于莺又连续看了其它的纸缸,基本都是“正信口粮——今秋新豆面”、“正信口粮——熬粥小米”、“正信口粮——黏谷子面”、“正信口粮——南方大米面”……那时北方山区不产大米,这样的南方米粉要到城里花高价才能买到! 只有两个纸缸里是粗黑的面粉,上有纸条:爸爸九九的三合面;另一张是:爸爸九九的玉米面,生虫,晒过。有智障的九九是怕自己糊涂时搞错,吃掉了正信的精品粮或是把差的杂粮给正信误食了,才用这些条子来提醒自己的。
    在墙边有一只大木柜,有一人多高,是老式红木镶铜钉铜锁的那种。于莺打开柜门一看,里面叠放着一摞一摞散发着皂香和淡淡食醋味的干净尿布,摸上去软软的,抖开几片,看不到上面有残留的污迹斑点。在柜子下格,整齐地放着十几个醋瓶,醋液中浸泡着一些榆钱叶儿大小的黄色叶子,但却不是榆树叶,是一种于莺从未见过的树叶或是草叶。
    听于莺讲到这儿,我恍然想起,怪不得在九九死去之后的日子里,没有任何人能洗净那些脏臭的污秽垫布,没有任何人能使出什么招数不让正信的身体生痱子长疮出脓水,没有任何巧妇能做出让正信可口的饭菜! 发现这一切的于莺,那夜心潮如翻江倒海,泪水如山泉喷涌不止,心里更加痛恨自己,更加钦佩这父女俩的善良与崇高。天一亮,郭璋像慈父般为她端来冲好的奶粉,一小盘桃酥点心,催她吃饱了快些回城里,别叫什么人看见告发了。那可是个群众专政人人管事儿的年月。
    于莺边抽泣边吃了点东西,郭璋还一个劲儿地安慰她。
    临出门时,于莺再三请郭璋遇到难事就设法跟她联系,她可以暗中帮郭璋,也可以暗中帮九九,都被郭璋拒绝了。郭璋说,他走出去以后会有办法的,谁也不连累,不会冻死饿死在街头的,并说:“你有家,还要管丈夫,管几个孩子,这边你不用挂记,我对九九很放心,只要她活得好好的,正信不会遭一点罪! 我对我女儿很放心。你不用管了,快走吧。天马上就亮啦! 我送你出村上公路。”
    于莺那天骑上自行车,一口气蹬回城里,躲回她在学校的宿舍里,又累又紧张,躺倒一天没有出门。两天后她去办公室,听同事说教育局在调查郭璋的去处,并怀疑革命队伍内部有人给郭璋通风报信,所以叫他跑了。人们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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