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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伴君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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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遥面上忽然一凉,伸手去摸,借着微弱的光芒,掌心中是几颗没有化开的小雪珠。身旁树枝瑟瑟抖动,又落下一片雪来。 
  不止树木,连大地都在颤抖。李遥暗叫不好,立即呼喝兵士保持队形向谷口冲去。两旁的山在颤抖,无数巨大的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燃着火,连天也烧红了。 
  火借风势,枯败的枝叶顷刻间便被包围在熊熊火海中。战马软了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冲天的火焰将它卷了进去,挣扎着,悲嘶着,化为一团焦炭。 
  齐整的队伍乱了,高高举起的旌旗被溅起的火星烧得面目全非,再也拿捏不住,落叶般飘落下来,就像燕军丢弃的战旗那样,被人任意践踏。 
  很热,盔甲被烤得烫手,头发被烧着了,浓烟滚滚,迷蒙视线,躲避不及,身体被滚落的石头碾成肉泥。尸体绊住了脚,跌倒,被后面的人踩上,一个一个的人从背后踏了上去,爬不起来,手指紧紧抠着地,鲜红的血从口里涌了出来,最后一丝微弱的呻吟也被狂风吹散了。 
  李遥知道那个人一定在谷口等着他,除了那个人,谁还能在危急中想出这样的妙策来。一勒缰绳,纵马急行,拦住了乱纷纷的士兵。一剑挥去,鲜血喷了他一身,宛如地狱恶鬼。 
  “谁敢乱我就杀了谁!” 
  赤红的眼,飞扬的发! 
  众人被镇住了,惶急的心一点一点平静下来,但慢慢复了队形。 
  前方突然开阔起来,终于到了谷口! 
  火光从脚下绵延出去,红通通一片,对方的战甲,战马也成了红色的了。 
  急急挥动手中令旗,出了谷的兵士顾不得扑灭身上的火,按照李遥的指示站定位置,一手执盾一手执剑,布成圆阵。 
  少卿花费了这么多心机,就是为了乱他军心,哪里能容得他布好阵势?因此狄人还未站稳,便听到燕军鼓声如雷,那如云战马,从两翼包抄上来。奔驰迅捷,时而如尖锥,时而如长虹,顷刻便到了己方阵前。 
  圆阵虽然擅长防御,但惊魂未定,阵势还未形成,骤然又遇到这么强大的冲击,两边早就出现了空隙。 
  燕军破了他的防御,却也不急着进攻,而是纵横交错,分割包围,让他们再也不能聚拢起来。 
  李遥知道不好,但现今这种状况,要再重新布好阵势也是不能够的了,只能喝令士兵三个一组,拼死冲出包围,合成方阵。守在外围的士兵拿起弓箭,轮番拉弓,边打边退。 
  少卿见他这样,微微一笑,命击鼓的人变更鼓声,原本雄浑的鼓声登时变成了十击一缓。鼓声是军队前行后退的号令,鼓声变了,骑兵的阵势也随之变更。原本只做正兵的骑队退了回来,只在周围游走;游兵反倒居前,士兵或用长刀,或用长枪,砍、削、挑、刺,将敌人冲得凌乱不堪;而那冲击敌阵的陷骑却成了策应的部从。往来军队之间,如乌云般聚散无常,云行进止不可侧,变化无端。 
  战车紧随骑兵之后,一排排弓弩雨点般射向敌人,弓弩力道最狠,就是几重牛皮制的战甲也能射穿,一队队敌人像被砍倒的麦穗,齐齐倒了下去,鲜红的血将身下的黄沙地染得通红。 
  杀声震天,鲜血飞溅,背后火光熊熊,黑烟铺地,黄沙竟也染了血色,多少性命送在了这黄沙地上。 
  到得鼓声湮灭,火光微弱,满地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尸首,有些已面目全非…… 
  二三百里,竟再难闻得半点厮杀之气。真真个大战之下,发掘坟墓! 
  少卿除了头盔,任一头长发被风吹得散乱。风很冷,连心也冻结起来,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手中的剑握得死紧,静静地看着几匹无主的战马在尸首中徘徊低嘶。 
  朝阳初升,照得一地血红…… 
  PS:俄是战争小白,写得烂不许笑!!!

  第十八章

  自奔雷一役,这一仗才算打出了憋在大家心头的一口闷气。歇息整顿中,到处一扫先前那愁苦颓丧的气忿,虽然没有大红灯笼,但军中自然有庆贺的方式。点起篝火,或摔跤,或击鼓高歌,一片喧闹。 
  萧戟撩了帘子进来,见少卿盔甲未解,正和天璇说话。便笑道:“你怎么连盔甲都还没有解,瞧瞧外边,都乐成什么样子了,你得了首功,还不出去凑凑热闹。” 
  “我正叫天璇去吩咐巡逻的士兵醒着点神儿,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出事。你不帮忙着提醒也就罢了,反倒还和他们起哄。”少卿睨了他一眼,见萧戟一副油盐不浸的模样,知道说什么他也是不听的,便挥手明天璇出去了。身子往后一靠,笑道:“我知道你是爱热闹的,还不快点出去,偏往我这里钻。” 
  萧戟笑嘻嘻的伸手来拉他,“要是我不来,你就偷懒了。都累了一天了,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就算是出去散散心也好过闷在这里。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儿不及时行乐,到了明天还不知道怎么的呢!” 
  少卿拗不过他,便随了他出去。果然出了营帐又是别样气忿,酒香肉香,夹着松脂的香气,就是少卿那样不喜热闹的人也不禁高兴起来。萧戟见他高兴,更得了兴头,挑唆着士兵劝他喝酒。那些士兵正团团坐在那里,突然见萧戟将少卿拉了来,本来还呆呆的不敢劝酒,后来见少卿言笑温和,不像在战场上那样冷酷,胆子慢慢大了。他们又是有了酒的人。在萧戟挑唆下灌了少卿几杯酒,看着那英俊的脸庞慢慢浮起红晕来,更舍不得罢手。 
  可怜少卿对人情世故一点也不懂,还不知道那些人是故意这样做的。见人家将酒杯递到了嘴边,便乖乖饮了下去。后来实在支撑不住了,才红着脸告罪。萧戟一手搭在他肩上,十杯酒里倒有五杯是他劝的,见少卿脸红薄醉,乐得将他揽了过来,正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吻上他红红的耳尖。忽然汪震清走了过来,说是大将军摆了庆功宴,要请少卿过去。 
  心中一凛,才要跟了过去。少卿却推开了他,眯了眼笑,“大将军又没请你,你过去做什么。要是嘴谗了,自个儿叫厨房给你做去。” 
  一听这话就知道他醉了,口气中多了平常不会有的笑闹嗔怪,明明知道少卿没有那份心思,听着还是酥软了半边身子,直到少卿去得远了才醒过神来。拍腿大悔,怎么能就这样让他去了呢,少卿对人最没有防备,只怕被人吞了还不知道呢!但转念一想,这是在军中,那些人再怎么明目张胆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吧…… 
  还没有理出一个想头,袖子又被人拽了过去,一腔思绪登时被酒气冲散了…… 
  这场酒一直闹到夕阳西下才慢慢收敛了。萧戟用冷水冲了头,呆呆坐在椅子上等少卿回来。越是呆坐胸口越是发闷,起身走了几步,一把摘了墙上佩剑便要冲到周醇林的营帐去。他才掀了帘子,外边却也撞进一个人来。随手搂住了,见是少卿,才放下心来。一边端了茶给他醒酒一边皱眉道:“去打个花胡梢儿也就完了,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少卿……” 
  少卿喝了两口茶,眼角一抬,“我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能怎么着……”将茶碗推开,“乏了,你回去吧,明天还有事呢!”拉了被子倒头便睡。 
  身边一具热乎乎的身体贴了上来,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说了什么,他也懒得去理会,眼皮像灌了铁水似的往下坠,他实在是太累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朦朦胧胧的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像是萧戟的声音,只不知他为什么这么惊恐,那人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笑着睁开眼睛,萧戟脸色惨白,眼里满是血丝。 
  “是不是狄人又攻来了?”声音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但却微弱得连自己也听不清楚。 
  萧戟却听清楚了,这个从来没有掉过泪的汉子眼圈红红的,“你放心,没有人攻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到唇边,扑鼻的药味,“少卿把它喝下去,喝下去身子就不难受了。” 
  本来还不觉得,听他这么说了,才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钻心的疼痛,像有谁用剪子在他肚肠里狠命的绞,挠不得抓不得,只能咬牙忍着。一颗颗汗珠从肌肤里渗了出来,衣衫湿透,冷冷的贴着身上。帘子很重,外面呼啸的北风明明吹不进来,但却感到了彻骨的寒,刀子一样,把全身的肌肤一片一片的削去了。下唇咬出血来,腥甜的血液和着苦苦的药汁,一口一口吞下肚去。 
  还没下肚,立即又吐了出来,伏在床沿虚弱地喘气。 
  萧戟看得分明,那吐出来的药汁中,居然掺了许多猩红。怕少卿看见,把他揽在了怀里,用棉被罩住了他。柔声抚慰,“都叫你不要喝这么多的酒了,你偏偏不听,这会子呕出病来了吧!”顿了一顿,在他颤动的眼睫上轻轻吻了一吻,“不要紧的,我已经让玉衡去煎药了,再喝一碗就好了。” 
  少卿虽然虚弱难受,神智却还清明,他知道自己不是生病,倒像是中毒了。事情并不难猜,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叹息一声,脸色更苍白几分。 
  萧戟知道瞒不过少卿,正要宽慰他几句,忽然听到帐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双眉一皱,扑的一声吹熄了烛火,抱着少卿躲到一旁。果然黑暗中一人摸索着进来,手中沉甸甸的不知拿了什么东西。盯着那人慢慢走近了,一手探出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摔到地上,一脚踩在他胸膛。压低了声音,“谁让你来的?” 
  沉默…… 
  “有人要害车骑将军!后边的树林里已经备下了马匹干粮,趁现在赶紧走!” 
  “他奶奶个熊!”萧戟放开了他,牙齿磨得格格响,“……我要杀了他!” 
  怀中的人儿沉甸甸的靠在肩上,衣襟被什么弄湿了,扑鼻的血腥。 
  拳头紧了又松,“你叫什么?” 
  那人站了起来,坦然一笑,“将军什么话也不用说了,车骑将军能为大家着想,难道我就不能为将军舍了一条性命?快走,外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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