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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黄色,毒草,而且还很堕落。校门口不是挂着“反对精神污染”的宣传口号吗?
嗯,这就是精神污染!
但是,咋精神污染的东西就这样吸引人呢, 比鲁迅的鬼玩意好读多去了。
不过,他能肯定这本抄本的前两个抄手都是男的,他对表哥洗澡的那段觉得没有劲,用了省略号,而对曼娜洗澡的那段抄得很详细,很细致地写水在胴体上往下流,而且很多话明显不是一个作者的连贯表述,可能不少是抄录者自己添加的,或者说是“再创造”,这是手抄文化的一个特点。
例如,“表哥慢慢地把手伸过去,从曼娜的胁下滑过,停在曼娜的腰际,指间仿佛触及一个极其柔软的温玉,她的身体一颤”写到这里,气氛是安静的,读者屏息凝神,突然,你会觉得作品笔峰一转,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捣了下曼娜的胳肢窝,曼娜被咯吱得笑起来,笑得胸脯一颤一颤的,说,你真坏!”这段明显是哪个手抄者的“狗尾续貂”,品位低俗,声色流于外表。紧接着的后面又是原作者的笔法,马上归于宁静的描写,夏夜的气氛四合,渐渐加剧的呼吸声,两个身体纠缠在一起。
也许,手抄本文化的最大的特点是——人民的文学,因为不少抄的人,自持文字功底深厚,对原作进行再创作再加工,宛如画家达利给“蒙娜利莎”加上两撇小胡子,使得不少手抄本具有集体创作的嫌疑,所以称人民的文学一点不过。另外,手抄本流传一久就变得和原作面目全非。据大头吹嘘,他自己也添油加醋了两段。大嘴心想,这个大头同学文史地门门挂红灯,错别字连天,居然倒能够对手抄本再创作,打死也不信。
第3章
当天晚上,大嘴连看了七八遍,最后想起应大头要求,还得再抄几遍,他就半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张大了嘴,把钢笔的笔头倒过来,这样字能够写紧点,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抄得特别认真,才抄完四页,手就酸得抬不起来了。于是,一边甩手,一边休息一下,顺便连起来总读一遍,欣赏自己的书法。
小屋灯光一宿没灭,天亮时分,头昏眼花,金星直冒,他想走到窗口透口气,已经累得不行了,推开窗,看到的不是清晨的街景,全是曼娜扭动的胴体在空中飞舞,他几乎晕厥。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大嘴的神情都恍恍惚惚的,下午第一节不巧还是语文课,上下眼皮不知怎么老是要搭在一起,他死活撑着。身材发福的女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正在抑扬顿挫讲解《论语》中的“宰予昼寝”,说宰予自习课睡着了,孔老二很光火,破口大骂,骂他“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大嘴迷迷糊糊间,心里还琢磨怎么这么不凑巧,《论语》也跟我过不去,这不是暗嘲我嘛!居然有这样的内容。他想得死活撑着,用两只手在课桌上支撑着下巴,再往下撑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轻松很轻松,再看讲台,语文老师不知啥时候竟然变成了曼娜,她也在那里给大家讲论语,讲着讲着,她甩了下头发,天!居然在那里一件一件地脱衣物。这时,天色很暗,窗外好像下雨了,雨好大,大嘴扭头看去,惊呆了,居然不是雨,而是浴室的水龙头在哗哗地放水,听到这水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似乎正在起反应。他看见曼娜从讲台上向自己一步一步地走来,他的心狂跳不已,他的心理暗示告诉自己右边可能是张床,他情不自禁地向床上倒过去。
一声女生尖叫,把大嘴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他睁开了眼睛,惊恐地发现全班级的人都正看着自己,而他正侧躺在他的女同桌怀里。女同桌一声尖叫,狂推开他,站起来,捂着脸,晃着小辫子扭着小腿就跑出去了。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发现曼娜不见了,语文老师胖胖的满是皱纹的脸向他凑过来。
教室里发出巨大的震动声和惊愕的嘘声。远点的同学都站了起来,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这里看。
他的耳廓里全是嗡嗡的轰鸣,里面他听见男生们是一阵阵唏嘘的哄笑声,女生们是愤怒的嘤嘤的谴责声,流氓,流氓,好像她们自己遭了一劫似的。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上课睡觉倒也算了居然还倒在女同学的怀里去了。他心里一阵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接着,教导主任盖世太保板着脸、面无人色的走进来,他穿着“的确良”的白衬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紧紧地扣着;一双布鞋,那步伐一丝不乱,铿锵有力。窗外好像还站着一个穿警服的,据说此人是人民路的保卫科长,教导主任的朋友,常来学校玩,尽管他的出现可能只是凑巧,但是那显眼的上白下蓝的警服,那顶白色镶蓝牙线的警帽领口这里还佩着一对红领章,看得人心也乱了,大嘴顿时很惊慌,立马有点四肢瘫软的感觉。
教务主任双目炯炯,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厉声问道:“李红兵,你要干什么?放着阳光大道你不走,偏要走阴沟小道,乾坤朗朗,居然上课睡大觉,还敢对女同学耍流氓了,你这是读得哪门子书啊?” 。他声如洪钟,乾坤朗朗的“朗朗” 两字说得很重,宛如重锤一样打来,而耍流氓的“耍”字咬音很长,突现其严重性。教室里一下子寂静地个人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有个男生的脖子伸得几乎要跨过走廊了,他突然扭头喝了一声,坐好!
大嘴吓得浑身酥软,手臂一个劲地筛糠,突然大嚎起来:“老师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盖世太保主要抓学生风纪,学生早恋之类的碰到他手里“非死即伤”,而像这种上课“耍流氓”的事情好像还是头回遇到,更是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大嘴平时没有事情的时候,在厕所撞见他都心里发毛,现在有事,更是如见阎王亲手磨刀。
他站在大嘴面前大声训斥了两句,觉得不解恨,突然怒不可恶,一把把放在大嘴课桌上的一摞书拿起来往空中一抛,“不好好学习,就回家去!想耍流氓?有我在,你没门!给学校抹黑!”
哪知道他这一抛,就有六七张上海第十七毛巾厂的信纸鹅毛大雪一样飘出来,飘啊飘,缓缓落地,大嘴的世界一片漆黑,心跳到嗓子眼了!他想,这下全完了。
边上有位女同学献殷勤,顺手接住一张,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低头一看,哇!地就叫了出来。脸涨得通红,手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把纸头扔在地上。
盖世太保也注意到了,也顺手捡了一张,正巧是第一张,页眉上赫然用蓝墨水反复描画的题目──《少女之心》。他脸色也变了,“好啊!好-啊!李红兵,你还看黄色手抄本,少女之心,这样禁书中的禁书?难怪上课还对女同学耍流氓,这下,你真的完蛋了!”
“完蛋”两个字,似乎形成了连绵的回音,接着像重磅炸弹一样在大嘴的心头爆炸了。
盖世太保说着,他把其余几张都捡起来,走到教室外,交给那白衣蓝裤的保卫科长说:“李科长,你看这事怎么办?”
李科长本来在外面,似乎要急着回家,本并不想过问此事,现在事情发生了质的变化,他只好现身了,他想得比教导主任有点专业精神,他眼睛盯着大嘴,问:“知道这是什么吗?毒草啊!现在国家正在扫除精神污染,你还顶风做案?就这几张啦?”
大嘴低着头拼命地挠头皮,眼睛低得碰到桌子:“没了。”
“真的没有了嘛?知道抗拒和抵赖的后果嘛?!”
“知道。不抵赖不抵赖。”大嘴混沌之中,心想自己抄的那几张锁在自己家里的抽屉里了,别人也不知道,这几张反正不是自己的。
李科长问:“从哪抄来的?”
大嘴想,得抵赖到底,“不是我抄的。”
“人家没有问是不是你抄的。别抵赖了?这玩意到底哪来的?”教导主任在旁边怒吼起来。
“真的不是我抄的,是别人给我看的。”
“谁给的?”
大嘴脑子几乎转也没有转,就觉得自己挺不住了,立马招供了“同案犯”:“人民路上的大头,也是我们学校毕业出去的。”他一点点都没有革命同志的义气和以及“打死我都不说”的不屈气概。甚至还推卸责任地,划清革命界线地说,全是大头他给我的!他甚至还想有立功的表现,于是他还补充了一句,大头说他还抄了七遍哩!
班级里许多人都认得大头,哄地一声响,嗡嗡了几声。有人不知道大头是谁,一个女生很蔑视地说,就是高年级的一个“阿飞”,啥事也不干,就在街上晃。
李科长轻蔑地哼了一声,接着大手一挥,班级里面马上安静下来,他问“他是抄了七遍?你知道他是从哪里抄的?”
大嘴想将功赎罪,想了好一阵,但是最后因实在不知道,只好挤出一句“我不知道。”
李科长冷冷地说,大头?就是那个打群架,号称威震人民路的小痞子?总是吹嘘他自己双节棍天下第一,前两月还刚被人家给揍了下后脑门子。没想到还干这种事?真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旁边的盖世太保似乎很激动,用手指用力戳了戳大嘴的脑袋,你知道你这有多严重吗?前两年,人民路上有一个“毛胡子”就是因为抄了八本《少女之心》换钱花,被抓起来枪毙了!
“枪毙!”两个字,他说的十分用力,这声音像在李大嘴的小脑袋上方打了一个霹雳一样,惹得他耳朵里一阵轰鸣。
保卫科长扭头对教导主任说,事情比较复杂,这里问不方便,我们先把他带下去,也好做个笔录。
盖世太保马上附和性地说,对,带走!
一听说要“带走”,大嘴身体软得像一摊泥,瘫软下来,恨自己以前看英雄传记的时候的勇敢劲头,全都烟消云散了。全然不顾全体自己在全体同班同学心目中的形象和一丁点的自尊了,他赖在地上,嘶喊道,老师放了我吧,不要“带走”我,我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