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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杀 作者:言桄-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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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不是恐怖组织啊?死的都是什么人?”我有些胆战心惊地问。
  
  “都是住在村里或者厂里的人,前年是村里吴大器家的小儿子吴建生,去年是村里工厂宁权工程师家的独生子宁海!”
 
  二、
  
  我们暂且搁置下言沈夫妻二人前往辋川山谷解谜探案的故事,不妨先把时间往前拨转一千四百多年。彼时的黄土高原,完全不是现在的黄沙土岭,而正覆盖着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号称“沃野”的关中平原,更是宝地中的宝地。且不说那煌煌的长安都城,单是渭河谷地中的自然风物,就有足够的魅力让人神往。虽然自晋愍帝牵羊挂璧,投降匈奴的前汉政权以降,北方地区就陷入了五胡十六国的混战之中,“白骨蔽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再现于世。可自从宇文泰奠基北周之后,施行均田和府兵制度,除旧布新,关中地区总算在相对安定的环境中渐渐恢复了生气和繁荣。
  
  宇文泰作为西魏的丞相,很有当年曹孟德的遗风。他大权在握,但却还算循规蹈矩,未曾施行改朝换代之事。他死的时候儿子们都还年幼,于是他将自己的事业托付给了自己的侄子宇文护,让他辅佐世子。宇文护为造势立威,匆忙逼迫西魏皇帝禅让,把宇文泰的嫡子宇文觉推上了皇位,是为北周孝闵帝。闵帝登基的时候虽说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看到自己的堂兄宇文护一手遮天,究竟还是不满,于是他以练武为名,在宫里养了一批壮小伙儿,伺机杀掉宇文护夺回权力。这件事情在一千年之后被“我大清”的康熙皇帝如法炮制了一次,除掉了权臣鳌拜,大获成功。可偏偏闵帝的命运多舛,宇文护得知此事之后,立刻废杀了他,立宇文泰的庶长子宇文毓即位,是为明帝。明帝不仅聪明谨慎,而且文采彧彧,深得人心。宇文护怕自己终究胳膊拗不过大腿,又没有废立的借口。只好心生毒计,买通御膳房的大总管李安,给明帝吃的饼里投下来了慢性毒药。要说明帝也是,偏偏那些日子天天吃这饼,于是很快挂了,临死时他觉察到宇文护的计谋,于是嘱咐说:“我死之后立我的弟弟宇文邕当皇帝,这家伙有才,一定能振兴我们周家。”
  
  就这样,短短几年之内,新建立的北周王朝就接连换了三个皇帝。宇文邕即位,是为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周武帝。他深知宇文护根基深厚,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处处迁就这位连杀自己两位哥哥的堂兄。宇文护被封为晋国公,独掌大权,气焰一时无两。
  
  闲言少叙,我们就把时间定格在周武帝天和七年的三月初一,这一天发生了件在今天看来稀松平常而当时却足以引发恐慌的事情,那就是日食了。
 
  庾养正在自己的屋里裹着被子呼呼大睡,忽然听到外面丁丁当当敲鼓打锣,好不喧哗。他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眼睛,嘴里哼哼着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热闹,莫不是皇上脑袋发昏想把公主嫁给我,派人定亲来了?要不就是他老人家又驾崩了昭告四方呢吧?这年头,战争天天打,皇帝随便崩,简直都成家常便饭了……”
  
  他还在尽情地半梦半醒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哥哥庾立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说:“长生,你还睡!日食了!”
  
  “天狗也是,你要不就一口吃下去别吐出来,省得隔三差五就搅得我好梦做不完全——八成是没肉粥吃饿的,日头又那么烫……”
  
  “你胡说什么呀?小心遭天谴!爹找你呢!”
  
  “爹干嘛呢?还在唉声叹气写他的《哀江南赋》?要我说他就是脸皮厚,拿着人家北朝的俸禄,天天写什么怀念南朝的文章,你说说这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一向深受儒家影响谨言慎行的庾立再也听不下弟弟的口无遮拦了,他气呼呼地冲上前去,拧住弟弟的耳朵提起来道:“你这张臭嘴早晚被人塞马粪!赶紧穿衣服,跟我去见爹——你又裸睡……”  
  
  两人的父亲、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义城县侯庾信正在书阁中靠着火炉把一封信小心翼翼封好,端端正正放在桌上,俄顷又仔细检查一遍,这才安心的提起笔来,继续字斟句酌,写他尚未完成的大赋。
  
  庾立恭恭敬敬地进来,垂手站在一旁说:“父亲大人,我把长生叫来了。”
  
  “哦,是立儿啊,叫他进来。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你弟弟说。”
  
  “不用叫,我来了。”庾养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揉着眼睛走进书阁门里说:“老爹,你明明知道我正睡美容觉,这么早就骚扰起我来。”

  庾立一边往屋外走,一边狠狠揪了弟弟一把低声说:“正正经经说话。”
  
  “拜托,大哥,你看看老爹给咱俩起的名字:你叫立,字长功,肯定希望你立功嘛;我呢,叫养,字长生,就是希望我养生啊,我这才是谨遵父亲大人教诲呢,是不是啊?老爹?”
  
  庾立瞪他一眼,退了出去,他和庾养虽然并非一母所生,但是内心却特别疼爱这个玩世不恭的弟弟。
  
  “喂,老爹,大哥走了,你有话赶紧说。别以为你是大诗人我就特拿你当回事儿,我还得赶紧补觉呢。”
  
  庾信看着自己的这个邋遢孩子,心想这小子真还有些魏晋竹林风度,但他还是板着脸说:“小养,爹要你帮我一件事情。这件事万分重要,而且极为机密,交给你大哥那种稳妥的人来办,我反而不放心。”
  
  “爹,跟你说了一千二百遍了,别叫我‘小养’好不好。虽说我确实是小老婆养的,但你也不至于老提醒我的地位吧?——我就纳闷了,你不信大哥,反正相信我这种不着四六的人,你脑子也被天狗吞啦?”
  
  “再胡说我可就真翻脸了啊!你大哥是个老实人,循规蹈矩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短处。而爹交给你的这件事情,一定要学会随机应变,所以你大哥做不来,只能你做。”
  
  “哦,难得你终于头脑糊涂一回,那就交给我吧。有什么指示?不会叫我给陈国皇帝送去,说你准备里应外合造反吧?”
  
  “你这个混帐东西!居然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庾信抄起镇纸来砸了他一下,装作愤怒地说,“你拿着这封信,去蓝田郡玉山县望南庄找一位名唤夏逋的人,务必在七天之内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他。记住,必须是亲手交给,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或者经手!否则,你、我、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你没了脑袋,看拿什么睡觉。”
  
  庾养故意倒吸一口凉气说:“老爹,你不会真的造反吧?要是那样我先去朝廷告你一本,最后也能落个大义灭亲,升官发财……”
  
  “别乱说!当心我拿鞭子抽你!”
  
  “我带几个死党去没事吧?毕竟蓝关那一带山险路滑,民风也彪悍,万一我挂了,这封信也保不住了。”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能安全不露声色地把信送到就可以。”
  
  庾养把那封信揣进怀里,看看桌上的草稿说:“没问题!咦,老爹,你还在写那篇《哀江南赋》?我看看,‘日暮途远,人间何世?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写得好煽情哦——对了,爹,听说你在江南当建康令时,正好赶上侯景之乱。当时你在朱雀桥后吃甘蔗,结果敌人一箭射过来,你就吓得屁滚尿流扔下甘蔗临阵脱逃,搞得军心涣散,首都沦陷,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哈哈……”
  
  “你个臭小子,快给我滚!”
  
  “哈哈,我看你别写什么《哀江南赋》啦,江南有那般田地还不都是你们这帮文人搞得……哎哟,别打我,我不说了,我走还不行……”
  
  庾养走出家门的时候,天狗终于顺应民意,把那个吞了一半的太阳又吐了出来。刚才满街敲锣打鼓的人们也松了一口气,满脸洋溢着笑容彼此夸耀着往家走去,似乎刚才就是自己只手挽救了太阳似的。庾养懒洋洋地披上大氅,在春寒中迎着冷风朝王鼎家走去。
  
  王鼎是王褒的儿子,而王褒是和庾信一样,在梁末之乱的时候百经周折落到北方来的名士。俩人当然毋庸置疑还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就是虽在周王朝有显赫的官位,但仍念念不忘江南旧事。
  
  庾养走到王府,只见阍人正在门前石狮子后面,瑟瑟发抖地揪着袖子躲着风吹。庾养皱皱眉头问:“你们家那个抠门老爷还没给你们添置衣服么?”
  
  阍人对庾养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所以对他说话的方式也不以为奇了。他苦笑一下说:“老爷现在正光着膀子在院子里‘行散’呢,他自己不穿衣服,能惦记给我们买?”
  
  阍人所谓的“行散”,是指魏晋南北朝的士人经常服用一种叫做“五石散”的药后,浑身燥热,需要不停走路,穿薄衣服,吃冷东西来把药劲儿发出来。至于为什么当时的士族喜欢服用这种忽冷忽热的怪药,可以参考一下如今但凡有点名气的人都喜欢弄点摇头丸来吃吃的例子。
  
  庾养骂了一句,刚推门而入,就看到王鼎和宇文恺从院里正风风火火出来。他一看到庾养,就失声笑道:“来得巧来得巧!我和安乐正闲得无聊呢,准备去找你玩呢。”
  
  “你亲爹又在院子里裸奔呢?”庾养劈头就问。
  
  “啊,今天不是日食么?他一心慌把散药吃多了,正在内院呼哧呼哧跑步呢,搞得鸡犬不宁整整一上午了。”
  
  “这药这么厉害?”
  
  “是呀,”宇文恺也咂着嘴说,“定九兄今天趁王老伯不注意,还给我顺出来一包,等着我也尝尝。”
  
  “告诉你,这是毒品!你小小年纪瞎起什么哄,你就是想找个名义裸奔吧?拿来给我!”庾养骂道。
  
  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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