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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第4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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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儿知道,以后再不问了。”
  父亲的唇边浮起一丝笑意:“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帝国是人类历史上最为黑暗的一个时期,司楚,你不曾经历过那时,许多事也不必多问,不然是自寻烦恼。”
  “是。”
  他的额头沁出了微细的汗珠,但并不是由于天热的缘故。虽然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罪,但对帝国好奇,总是一件有违国家法律的事。幸好父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洗好马向你母亲告辞吧,她还不知道你要出发的事吧?”
  “是,孩儿原也准备就去告诉母亲一声。”
  父亲眯起眼,又看了看这匹马,不知为什么,又叹了口气,道:“我得去办公了。司楚,一路小心,朗月省是边远蛮荒之地,那些匪军又凶残成性,不要再象以前那样心软了。”
  他毕业后原本因为火器学一课成绩最好,分入了火军团,但在初入军营时曾不顾一切为一个犯了军纪当处斩首的士兵求情,和长官毕炜闹了不大不小一场矛盾。那时若不是他有个当国务卿的父亲,只怕毕炜会将他也斩了。这件事以后,父亲动用了手中的权力,将他调离毕炜麾下,成为一个清闲的行军参谋。他也叹了口气,道:“是,多谢父亲。”
  父亲没再看他,转身走出门去。父亲的车已经在门外备好,郑司楚听得门外的马嘶,知道父亲已经走了,才松了口气。父亲身为共和国的国务卿,素有铁石心肠的风评,但他也许更象母亲一些,总也难以硬下心肠来。
  给飞羽洗刷完了,让马夫上些好料,郑司楚换了套便服,转身向母亲房中走去。向母亲禀报了要出发之事后,他才如释重负。母亲与父亲分居以久,但两人难得见一次面也还是相敬如宾。郑司楚听说母亲年轻时也曾是军中统领,而他的外公更是共和国早期名将,在历史教科书上都提到过。对于母亲来说,出征厮杀也并不是一件意外的事吧。
  向母亲告辞后,天已不早了,只是离黄昏还远。也许该向老师去辞行?老师虽然说过,平时没事的话不要到他那无想水阁去,可是现在自己马上要出征了,大概不算没事吧。他牵出马来,走出门去。
  无想水阁在城外西山山麓。西山上只有零星几家猎户住着,很是偏僻,老师住的无想水阁建在山腰上的一个潭边,只有一条狭窄的小径通到那里,因为走的人少,这条小径上已长满杂草,几难下足。郑司楚走了一程,路越发难行,他跳下马来牵着马走。幸好还不算太过偏僻,走了约摸半里路,转过几个弯,便能听到倾珠泻玉般的水声。
  那是无想水阁前的瀑布。这瀑布不大,若是连着一个月不下雨,瀑布便会变得很小,只能听得淅淅沥沥的声音了。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瀑布声此时却很大。
  他牵着马到了无想水阁前。无想水阁临潭而建,门外是一片菜园,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正挑着一桶水正专心地浇地。种的是几垄青菜,菜长得很好,碧绿的菜叶,肥白的菜梗,整整齐齐地排成几列,象一幅工笔绘制的图画。
  老师听得马蹄声,抬起头来看了看,笑道:“司楚,今天不是练枪之日,怎么过来了?”
  郑司楚将飞羽拴在门外的树下,走到这人身边,行了一礼道:“老师,我是来向你告辞的。”
  老师摘下草帽,当成扇子扇了扇,道:“怎么了?你不愿练枪了?”
  “不是。军队要出发,我也得随军出征。”
  老师怔了怔,道:“又有战事了?”
  “军部决定派援军远征盘踞朗月省的匪军。动议已获议府批准,明天我就要走了。”
  老师手中的草帽忽地停住了,道:“已经开战了?
  “是。上将军方若水所领两万剿匪军两个月前就已出发,一月前开战,但战况不利,因此军部决定加派一万援军。”
  “谁统领援军?”
  “是上将军毕炜,老师。”
  “三万兵,两个上将军啊,”老师喃喃地说着,“议府也真看得起五德营。”
  郑司楚一怔,道:“什么五德营?匪军叫五德营么?”他听到和看到的军情简报中都称其为“匪军”,“五德营”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说。老师似乎也发觉自己有点失言,干笑了笑道:“没什么。司楚,上战场可不是件好玩的事啊,你准备好了么?”
  “司楚早有准备。老师,您跟我说过,为将之道,当不避锋矢,与士兵同甘共苦,赏罚分明,言而有信,不扰平民。”
  老师笑了笑:“在朗月省,你想扰民大概都扰不到的。不过这话也不错,哈哈。”他捋了一下颌下的短须,又道:“进去坐一下吧。明天你要走了,给我看看你的枪法。”
  郑司楚垂了垂头,道:“是。”他心中有些兴奋,老师虽然也无官职,但他的名声在军中很是响亮,从上至下都在传说老师是天下第一条枪。自己虽然只是个行军参谋,若以枪法而论,却也已不在那些武将之下了。老师要看自己枪法,那是要传给自己几个绝招吧?
  进了无想水阁,老师却只是拖了一张躺椅过来,自己从下了,从椅子下抽出一支枪来扔给他,道:“来,试试。”
  那支枪的枪头还没开锋,看样子是刚制好了。郑司楚接到手中,枪杆“呼”地一声,发出一股厉风。他吃了一惊,道:“好枪!”这枪轻重合手,坚中带韧,枪杆只用清漆漆过一层,露出下面的木纹,奇怪的是上面还有一圈圈横纹。
  “这是白木枪。”老师微微地笑着,“你运气也真好,不早不迟,正好赶上了。”
  郑司楚掂了掂长枪,道:“老师,这枪杆上的花纹怎么这么怪?”
  “这是铁塔木。”老师见郑司楚有些茫然,又道:“铁塔木一年只长五寸,每次一截,木质极为坚韧,是绝好的枪杆之材。只是这铁塔木很难得,每年春秋两季得削去旁枝,又不能长在风口上,才能让它向上笔直生长,十年后方能成材。司楚,十一年前我将十株铁塔木移种至此,每天浇水施肥,种了十一年,只有这一株最为合用。你数数,这儿可恰是十五节,全长七尺五寸,看看合不合手。”
  郑司楚有点吃惊。种植一棵制枪之木,原来也如此之难啊,大概也只有老师这样有闲才行。他将这白木枪握在手中,微微一抖,吐了个门户,将老师传他的交牙十二金枪术一路路使了出来。
  从第一路使到第十二路,郑司楚手中的枪忽地一收,直直站好,心中有些惴惴,生怕自己有什么差错,但见到老师脸上的微笑,他才放下心来。
  老师正喝着杯茶,当郑司楚使到收枪式时,他放下杯子,叹道:“司楚,你也真有使枪的天份,呵呵。”
  “老师过奖了。请问老师,司楚这路枪法有什么不到之处么?”
  老师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无想水阁窗前。从窗子里看出去,山崖上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发出隆隆的水声,激得水面如沸,而窗下的水面仍然十分平静,微波不兴,映着蓝天白云,如一面巨大的镜子。他道:“司楚,你来看看。”
  郑司楚提着白木枪走到窗前,看着瀑布,不知老师让他看什么。老师道:“你看到这水了么?有极动,亦有极静,却又如此和谐。”
  郑司楚脑海之中一闪,似乎有所领悟,道:“老师,您是说枪法也当如是?”
  老师转过身,笑了笑道:“枪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若只在枪法之中打转,终究只是一路枪法而已。你的枪术已经颇有火候,但枪终究是枪,你却是个人。”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太阳已转到了西边,映进窗子来,照得满室通明。郑司楚仍是有些茫然,忽然脸上露出喜色道:“老师,您是说要从实战中不断吸取经验,这枪法方能大成,是吧?”
  老师叹了口气:“这仍是枪法。枪本凶器,只在杀人,原本也不用学,人人都会,但不杀之枪却没有几个人会了。司楚,你还小,但只要记着,不论你枪术有多高明,心中终不能失了仁者之心。这个‘仁’字,才是枪法的真谛。”
  他又看向窗外,喃喃地道:“仁者,唉。”
  “仁?”郑司楚只觉莫名其妙,他怎么也想不到枪法的真谛竟然是一个“仁”字。
  老师淡淡道:“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这白木枪给你,枪套就挂在壁上。”
  郑司楚大喜过望,道:“真的?谢谢老师。”他兴奋之极,枪法得老师嘉许还是小事,这白木枪给了他,才是真正的快事。
  辞别了老师,将白木枪装进枪套,他拉着马走下山去。走到第一个拐角处,他又回头看了看,无想水阁已有一半被山嘴掩没了,瀑布声也已若有若无。
  一万大军出发,加上运送辎重的民伕,全军总也有近两万了。郑司楚骑着飞羽走在中军,看着前后一眼望不到边的阵列,心中仍在想着老师说的那个“仁”字。他在军校中所学,只是说对敌不可有丝毫仁慈之心,可老师说“仁”是枪法的真谛,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去想了。他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搁在马鞍前的白木枪。出发时程迪文曾要看他的枪,还笑他这柄枪怎的会漆成本色,几乎是粗制滥造。但将白木枪一握在手中试试,程迪文登时脸色大变,死缠着要郑司楚将这枪换给他。程迪文的父亲程敬唐也是共和国的名将,家境豪富,但郑司楚出身于国务卿之家,用钱当然买不通他。不过程迪文有一柄极好的腰刀,刀身薄得几乎透明,叫作“无形刀”,郑司楚早有艳羡之心,以前也缠着程迪文将这刀换给他,要什么都成,但程迪文一样不愿。这回程迪文却因为爱慕这枝白木枪,居然不惜拿这无形刀来交换,但郑司楚想了想还是回绝了。
  这枪是老师一生的心血,即使程迪文的无形刀再好,他也不愿交换。
  毕炜的火军团行军极速,这次没有带大型火炮,只带了十门小型炮,走得就更快了,一日可行八十里,只用了二十余天就到了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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