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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返普罗旺斯-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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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涂上橄榄油和海盐,配上新鲜的番茄那就是一顿佳肴。

  奥泽,产于卡瓦永。恐怕有比我想像中更多的种类。在那里有面包目录,如果他们不太忙,就会对你提出建议,帮你选择。

  奶酪

  普罗旺斯缺少牧场,因此当地有句话,看到一头牛就跟遇到一位和蔼的税务官那样罕见。但在有灌木丛的地方和山里会有山羊活动。山羊奶酪品种很多,新鲜,恬淡,奶油很多,可以浸入带有香草的油脂汁,裹上黑色胡椒粉,或用野生甘叶作配莱,缺点是时间长了会变得干硬,还会有种刺鼻的味道。它们比顶针稍大些,一般卷在晒干的栗树叶和酒椭叶里,用一种大约一英寸厚、三英寸宽的盘子盛着端上桌来。豪特·普罗旺斯的巴诺附近的农场里,生产这里最著名的奶酪,在沃克吕兹极富竞争力。

家居指南(3)

  吉纳维夫·摩里纳斯,产于奥派德。生产全套的干的或新鲜的奶酪,有胡椒粉和甘叶,佐以灰烬(法国加芒贝尔地方干酪)。

  距塞尼翁不远,你能买到玛里斯·鲁齐埃的奶酪,还可以领略她的厨艺。

  想要吃更多的奶酪就去卡瓦永,那里有阿尔卑斯干酪,而且奶酪在非常好的条件下得到 保存,卖奶酪的人们也非常愿意帮你挑选。

  旅馆

  在普罗旺斯的乡村,规模宏大的旅馆很少,如果现在这些关于建筑的限制持续有效,那就不可能有规模较大的旅馆。但私家房屋被越来越多地开辟出来,提供简单舒适的住房和可口的饭菜,在这种小旅馆,可以有机会洞见法国家庭的生活。以下是三个例子:

  在伯尼沃,有马林斯经营的布斯园圃。在博纳伯斯下面,莫里尔和迪迪尔最近新开张。在塞格隆,卡米拉·里接待处已经对村子中间的一座老房子进行了改造。别指望看到房间服务或鸡尾酒后的娱乐室。但他们的欢迎将是十分诚挚而热情的。你不会挨饿,你的房东还会对你的行程提出建议。

  餐馆

  普罗旺斯的餐馆能写一本书了,这部书目前正由一位烹调专栏记者雅克·冈达(Jacques Gantie)撰写,书名是《冈达手册》,里面集中了普罗旺斯的750种菜肴。在这里,总会有你爱吃的东西。

  回头认真看看这份清单,我发现并没有表达出我想说的和曾经看到的一切,对此我深表歉意。

  真正的烹调大师在哪里?是松露烹调高手,还是非凡的腊肠制造商?在哪里可以品尝到美妙的甜瓜、肥腻的蜗牛?谁的饭菜最有味道?毫无疑问,我并没有记录到他们,那些为了我们的口福而奉献了青春的厨艺大师们。要知道普罗旺斯太大了,我在那儿不过才大约十年。而且我越来越意识到,在那里待的时间越长,越会感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我只知道,你若准备在这方面花些时间去打听,至少你的胃口不会受到亏待。我喜欢普罗旺斯菜肴的成分和味道的独特,但这未必适合于每个人。我碰巧喜欢它们,因为我的胃口并不挑剔,也确实很难发现有什么可抱怨的地方。说这里没有美味佳肴是不讲道理的,说需要付出一定的时间和努力来适应这里倒是实话。但我一直相信,适应是欣赏的开始,是对美食真正的享受。

第四章

  我们忍受了这些,和随之而来的一切,因为我们是外国人,不得不小心谨慎地生活,不得不经常蹑手蹑脚、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谁。我们已经选择了与他们一起生活,可他们却没有选择我们。

山居良策(1)

  记得有人曾告诉过我,普罗旺斯的雨季与伦敦非常相似,尽管这里的雨季似乎来得更迅猛,更集中。

  遥望窗外,好像六个月的雨水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一起,瓢泼而下。粗粗的雨线从低沉得像要塌下的灰蒙蒙的天幕中坠落,打在露台的锡皮桌上溅出脆响,又顺着椅背滑落下来,从狭窄的门缝流出去,在瓷砖地的坑洼处聚集,形成一个个肮脏的小水坑。

  柜台后面的妇人又点上了一支香烟,对着一排排酒瓶上方悬挂的镜子,轻轻地吐出一缕烟雾。她的头发拢在耳后,像珍妮·摩尔那样撅着嘴唇。收音机里,蒙特卡罗电台正在播送一些逸闻趣事、幽默小品,但那逗人的妙语却注定在这间房里引不起反响。

  平时,一到傍晚,这家咖啡馆就会被当地工地上的工人占去大半的席位。今天由于下雨,客流大减,只有三个沮丧的顾客:我,还有另外两个人,像是被坏天气囚禁的囚犯,无精打采地盼着早一点雨过天晴。

  “我们村还从没下过这么大的雨。”我听他们中的一个这么说,“从来没有。”

  另一个鼻子喷着气表现出不屑,对他这种气象学家似的闲情逸致很不以为然。“你们村遇到的麻烦,”他说,“应该是排水系统。”

  “哼,就是这样,也比一天到晚都醉醺醺的酒鬼市长好多了。”

  于是开始了争吵,狭隘的爱国主义精神在这里得到体现,两人都忠诚地维护着自己的村子,顽强地贬低着对方。诅咒和诽谤像山一样堆在他们能想起来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上。双方都已抛开了一切表面的礼仪,事情闹得越来越糟。如果按他们说的,法国的街灯是最难看的,当地居民的性格是最粗野的,甚至连这里拣垃圾的人也是最懒惰的。

  这两个男人的坏脾气真让人惊异,所有的事物一到他们嘴里都变得那样不堪。对普罗旺斯的不同看法,或者说这种分歧引起的对立令他们精力充沛、热血沸腾;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高,胳膊逐渐抬起,祖先的名字也被扯进了这场争执里,桌子被拍得山响,还不断用手指戳着对方的胸口。

  我静观着事态的发展,事实上,即使是在最具有煽动性地提到一位邮递员的妻子时,也还都是论理多于叫嚷。这两个男人一定是某所大学的教授,总是巧妙地利用一些语言游戏设些小圈套,出其不意地将对方绊倒。我只能寄希望于冰凉的雨滴可以浇灭他们沸腾的激情。

  我开车离开了这家咖啡馆,转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回来,他们仍然没有讲和的迹象,彼此怒目而视,随时准备攻击对方。我对这两个时常发生些摩擦乃至冲突的村子都很熟,可现在我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袖手旁观。

  看上去他们嫉恶如仇,不会包庇哪怕是一丁点的邪恶。其实,他们中的任何一方都早已无力承受这场看不到结局的争论了。但我发现,很快,他们就又会从他们的朋友那里汲取知识和力量,理清思路,随后满怀豪情地将争论进行下去。显然,他们中的每个人对自己所在的村子都有着深厚的愚忠。

  每一件大事都会起因于一个琐碎的细节,它意味着某种类型的轻慢,不管是真实的还是想像的:面包铺的怠慢;一名工人半天才把他的卡车从拥挤的小胡同里开出来;当你与一位老妇擦肩而过,她却对你投来充满邪恶的冷眼。这些给我们的印象似乎是这个村庄非常冷漠、缺少温情。但是,相反,如果村民热情好客、容易接近,那你也要提高警惕,因为这只是一种表面现象,或者说是一种假象,在你还蒙在鼓里的时候,你的所有的隐私可能早已上了市政府的公告栏了。

  在许多人看来,如果你选择在普罗旺斯安家落户,那不用任何一个当地居民的影响,你就会开始憎恨和诅咒这个村庄了。首要的是地理位置的选择,如果选在高坡上,就会失去法国南部干冷的西北风的保护,而这恰恰塑造了坏脾气和形形色色愚蠢的小举动;如果住在低处,街道就会长期处于一种阴冷状态从而使你变得忧郁,正如村子里那些万事通告诉你的,这忧郁应该怪冬天流感的迅速传播,以及其他更多的灾难性的痛苦。为什么会这样呢?很简单,就在五百年前,这里曾遭遇了一场大的灾难,瘟疫夺去了所有的生命。

  接下来就是建筑学所面临的问题了。“所有地方都被他们建造的节日场馆给糟蹋了”。没有足够的商店,还是有了太多的商场?是没有住处,还是有了比整个村庄还大的停车场?是让巴黎人潮水般涌来,还是留下一条空静的街道?换句话说,就像我一再强调的,我们的村落已经永远不是我们理想中的村落了。

  在普罗旺斯短暂而寒冷的冬季,我们最大的欣慰,就是这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游客们走了,回到他们自己的生活中去了,一直要到温暖的季节才会回来。家里经过一夏天的喧嚣,酒窖里已空了,花园的土地冻得像岩石般坚硬,似乎正慢慢睡去。水塘逐渐干枯,露出了湿滑的底部。吕贝隆的公众聚会,也退化为偶尔才举办一次的周日午餐会。生活中那许多神秘的轨迹,全都在岁月中流逝。我为此深感困惑和不安,我无数次地回想起那早已沉沦的理想的村落,为之留恋不已。

  随着时光流逝的岁月的碎片,散落去其他的村落了,以至于有时我竟渴望成为一个窃贼,好盗回那些丢失的碎片,拼凑出那永不会再来的美好时光。我的大部分老邻居依然健在。但在迁移中,为了掩饰从前的罪孽,他们已经更名改姓,当然这不能说是不公平。村子的名字是圣博奈特一勒佛洛伊德。我之所以将住地选在这里,是因为在宗教教历中,圣博奈特是众多被忽视的圣徒之一,他甚至没有自己的圣日。所以我要为他选择一个,正式的说法是属于圣博里斯:五月二日,正是夏季开始的那天。

  圣博奈特村坐落在一个小山的山顶上,距我的住处只有十分钟的路程。真是太近了,经常是我去面包房买面包,拿回家里还是热的。可从另一种意义上说,这距离并不太近,因为即使面对这个理想化的村落,面对它许多完美的表象,语言也显得那么贫乏,难以真实地再现。

  大多是出于好奇而不是恶意,这里常成为流言蜚语的集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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