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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声小说集-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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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从上到下,那都不能算御寒的冬装。我说:“我正想到你们学校去看看你呢!”他说:“我也挺想大娘的,来看看老人家。”偏偏母亲不在家,买东西去了。我又说:“你很久没来了。”他说:“很久没来了。”“外边冷吧?”“冷。”“都考完了?”“嗯。”“考得怎么样?”“马马虎虎。不过全及格了。”我自感交谈颇为涩滞。我告诫自己须臾不要忘了“表妹”的叮咛,有
  意识地避免可能会使他猜测什么的话题。而他,分明的,经久突至,内心里
  不无猜测。因为他似乎打趣儿地问:“我没变成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吧?”我听出那不是打趣儿的话。我看出他不是打趣儿的样子。我觉得他问
  得并不轻松。我猜想他一路来时,肯定也这么问过他自己好几遍。我有点儿做作地笑了。我说:“你干吗儿这么认为?”他也笑了。笑得极不自然。有心事。“这段日子里,她再没单独来过?”“索瑶?。。没来过。”“一次也没来过?”“噢,她走前的晚上来过一次。只呆了十几分钟。”“干什么来了?”“临回家前告别一下。”“她。。聊了些什么?”“没聊什么。才呆十几分钟,能聊什么?”“这人。。也不邀上我一块儿来!”我有些替索瑶不平地说:“你什么时候能对她好点儿?”他愕异地看着我。惊讶于我的话所流露出的立场倾向。我急忙弥补地
  说:“男生么,应当对关心自己的姑娘们好点儿。”他缄口不言了。我起身打开壁橱,取出一件半新的军大衣,放在床上。他立刻就明白
  了什么,局促起来,竟至于面红耳赤了,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接受。。我诚心诚意地接受还不行么?但是我不要。。我坚决不要啊!。。”我理解他的话——诚心诚意接受我对他的批评,但坚决不要我想送给他的大衣。
  我说:“我也没想送给你。借你穿。这是我在兵团时发的,送给你我还舍不得呢!你不至于觉着穿了有损你的形象吧?”他极窘一笑:“行。是要我穿,我就穿。”
  我试探地问:“没事儿的话,今天干脆就住这儿怎么样?”他说“有点儿事儿。”我不禁“噢”了一声。暗想肯定非比寻常的一件事儿了。“我。。我手
   臂上长了一个。。肿物。。”“肿物?。。”他捋起了袖子。在他的左前臂,肘弯以下一寸处,静脉旁明显地凸起
  了一个蚕豆大小的瘤子。我轻轻按了按,问:“疼么?”他摇摇头。“发现多久了?”“一个星期。刚发现的时候,才黄豆那么大。”对这方面,我有一些常识。因为阅读各类医书,也是我较主要的消遣
  的一种。“我在你书架上,看见过一本关于癌的书。我想,我想借回去翻翻。不知道你那本书还在不在?”
  我又按了按那肿物,与皮肤并不粘连。根部更大些。而且,隐埋得挺深。我轻轻推了推,推不动。显然较固定。我想象,那定是蜗牛状的一个瘤。凸起的是“蜗牛”的“壳”部。寄生在纤维组织或静脉壁上的,是“蜗牛”的“躯体”部分。那绝非粉瘤。
  亦非脂肪瘤。他问:“究竟是什么?”我说:“当然是个瘤。”他又问:“你看,会是什么性质的?”我说:“你别那么紧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脂肪瘤。”他说:“我倒不
  紧张。但是手臂发麻。”我说:“那是压迫了神经。”他笑了笑,说:“要是没什么大关系,我就不理它了。但。。我还是想
  借你那本书看看。反正现在刊物上也没特别值得一看的小说,还莫如看点儿
  专科书,能获得些常识。”他那笑,是怪勉强的。那本书当然还在书架上。我说:“那类书我翻完就卖了。其实你不看也罢。”他愣愣地瞅我。我说:“那我去给你找找。”他说:“我和你一块儿找吧?我记得夹在哪一排书之间。”我说:“书架
  我早又重新整理过。我可不愿被你翻乱了!”说罢,我便抽身离开,去到另一个房间,将那本关于癌的书从书架上抽下,藏了起来。回到他身边,见他的袖子仍未放下来,在瞧着他手臂上那个瘤。像猫
  研究一只玩具老鼠。我说:“没找到。”他那种研究的目光,转移到了我脸上。我又说:“压迫神经毕竟不好。不能置之不理。我明天要到医院去开点
  儿药,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和我就个伴儿,一块儿去看看吧!”我故意把话说得轻描淡写而又轻描淡写。其实我明天无须乎到医院去开什么药。“有时间!我明天有时间!我一定和你就伴儿,正好有些话想和你聊聊。。”我的建议,分明的,正中他下怀。
   他说着就站起来要走。我让他再坐会儿,坐到我母亲回来。他却不肯再坐了。一副心态不宁的癹惶样子。我也不勉强他,将大衣披在他身上,和他约好在医院门口会面,凭他去了。
  他走后,我独自翻起那本关于癌的书来。
  纤维瘤——良性。
  纤维肉瘤——恶性。常发生于前胸,前臂。血管和淋巴腺附近。并侵袭血管和淋巴腺,导致全身性转移。。我想,我不借给他这一本书,是对的。
  在医院,咨询台让我们挂皮肤科。皮肤科的医生二分钟就把他打发出来了,说是应该看外科。我便要他到外科去等,又替他挂了一个外科。那时已经十点多了。外科分号台的中年护士,问我怎么了。我说不是我,是我表弟,就叫他过去,挽起袖子让对方看。对方说,这看外科干什么?去看皮肤科。我替他说,已经在皮肤科看过了。是皮肤科拒到外科来的。对方说,明天吧。都十点多了,给你分了号,上午也看不成了。我说上午看不成,还有下午呢!对方挺腻歪我们似的,扯过他胳膊,又看了一眼,百般厌烦地说,有什么了不得的呀!
  不就是脂肪瘤么?明天再来看死不了人!她是烦那一天上午就诊外科的人太多了。也许会耽误她中午下班。能推走一个是一个。我忍不住火了,说你是专家么?你敢断定就是脂肪瘤么?而“表弟”,却只在一旁一声不吭地听着。显然,到了医院这种地方,又碰上这么一个女人,他简直就不知该怎么对付,只有一声不吭了。那女人听了我的话,冷笑起来,说对对对,我不是专家。二楼有专家门诊。你们干吗不去挂专家号?外科这儿,每天分满一百号为止。正说着,一个人将挂号本和挂号单递给了她。她看也不看,拿起笔就写了一个“100”,递还给那人后又说,瞧,已经“100”号了吧!我看出她存心气我。我想我可别生气。生气就太照顾她了。也会使“表弟”不安。我反而笑了,扯了他的手说,多谢这位女士提醒,咱们挂专家门诊去!“表弟”跟随着我走了几步,骂了一句非常之难听的话。登上二楼,只见挂专家门诊的人,多到近百。排的队绕来绕去。顺着楼梯,又绕下了一楼。窗口立的牌子上写着——已预约到三天之后了。。我和“表弟”望而却步。
  我听见他恨恨地嘟哝:“孙子才挂专家门诊!”
  我只想哈哈大笑,但又怕被视为精神病,更怕他再吐出句容易招惹是非的话,或者竟无端地引起某些人们的众怒,又一把扯了他的手便走。一离开医院,我就掏烟吸。我也觉得心头有股无名之火乱蹿,一阵阵往脑门儿拱。
  他说:“给我一支。”
  我说:“不给。你不会吸烟,就永远别沾烟味儿。”他说:“你就当给我一片儿镇定药。在北京,我还没踏入过医院的大门,这次领教了。”
  我犹豫了一下,给了他一支烟,说:“医院就是这么一种地方,等一上午,看三分钟病。要不怎么叫‘看医生’呢?哪位医生三分钟还不够病人看的呢?”
  他只将烟放在鼻子底下使劲儿嗅了几嗅,又还给了我,说:“不能跟你学坏。索瑶知道我吸烟该生气了!”我故作诧异地望着他。
  他说:“你这么望着我干吗?”
  我说:“你感觉对了。男人总得多少体恤着关心自己的女人点儿。”
  我们约好,两天后再来。我说我需要两天的时间托托关系,走走后门
   儿。我向他保证两天后再来,会一切顺利的。他表示很信赖我。。两天后我们虽未挂专家门诊,但给他诊断的是一位中年的副主任医师。
  诊断结果是神经纤维瘤。不过诊断后面有一个不能完全肯定的问号。问号使他忐忑不安。我对他说:“别疑神疑鬼的。什么人都不会轻易下结论。最后的结论须
  经过切片和活检才能得出。”他说:“那就意味着,还存在是纤维肉瘤的可能,对不对?”我一愣,问他:“什么纤维肉瘤?我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也有这种可能呢?”他说:“我自己买了一本有关的书。”
  “……”
  我不禁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他不必说我就懂的东西。他一副坦然的,若无其事的,简直就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早已渗透
  生命的真谛,到达了生生死死,有何涕哉的境界似的。而我看出那不是真的。看出了掩盖在无所谓下面的一派张惶失措的心态的紊乱。这使我感到我像一个陪刑者。外科手术室预约他两个月后动手术。我对那司空见惯,真正到达无所谓境界的姑娘说,同志啊,请您替患
  者想一想,肿物(当着他的面,我避免说瘤,因为它太容易使人直接理解成癌)每时每刻都在继续生长,如果真是不良的东西,现在没扩散,两个月后,岂不就扩散了么?我们都应该加强点儿热爱生命的积极意识啊!她说,如果人人都无一例外地要求照顾,她能热爱得过来么?我早有所料,从小窗口塞入一本我新出的小说集。于是手术日期提前了一个月又二十二天。她说是为我们夹了个“契儿”,再一天也不能提前了。而我替“表弟”一再地说谢谢。
  离开医院,走在路上,我试探地问他愿不愿到我家住几天?他先说不忍干扰我的生活规律。接着又说他喜欢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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