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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突然像变戏法似地从怀中掏出一顶道冠戴在头上,又从袖子里扯出一匹尺余长的白布,扯开了,上面用毛笔潦草地写了几个大字:紫微斗数,周易八卦,求凶问吉。
中年人笑道:“二位爷,就不想问问前程吗?”
吴节忍不住笑起来:这家伙名堂还真多,想赚钱想疯了,什么都干。
陆畅彻底不耐烦了,伸手不住推搡着那人:“我兄弟正吃酒快活,你来逗个乐子也成。可这么痴缠不休,没得让人厌烦,走走走。”
“公子别推我。”
“推你又如何,还反了你?爷的前程自个心里清楚得很,要你算什么?”
“既然你对自己前程一清二楚,可架不住世事无常啊!”中年嘿嘿一笑:“就算是修行人,修到一定境界,不也要遇到几个风火大劫。不带上几个法宝,如何ting得过去?小人身上就有几件科场利器,不知道两位公子有没有兴趣。”
说着话,他声音低了下去:“要考题吗?”
听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陆畅身子一颤,手定在了半空。
吴节也惊得坐直了身体,酒也醒了:“你你个卖书的,哪里弄来这种东西?”
中年人的声音更低:“我什么都卖,只要能赚到钱,就算是月亮里的兔子都能帮你们弄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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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看你有何话说
最才子180_第一百八十章看你有何话说来自)
猥琐中年人这句话当真是石破天惊,吓得陆畅一张脸失去了血sè。
要知道,明朝对科场舞弊的处罚可是非常严格的。一但抓住,一经查出,立即由提调带上枷锁在考棚外示众。
下来之后,还得革除功名。
第三,杖四十。
最后是发配四千里,充当苦役,并面刺烟瘴改发四字。
可以说,只要作弊被抓,考生的人生就算是彻底地完蛋了。
但是,举人功名实在要紧。一旦中榜,就有做官的资格。只要家里有关系有钱,在吏部运作一番,不难拿到一个肥缺。如果两样都缺,不要紧,只要中了举人,自有破落户拿着田地和宅子前来投靠,几年下来,混个富家翁当当也不在话下。
就因为科举考试的红利如此之大,自来都不乏有ting而走险之辈,也有不少人侥幸过关。
不过,像卖考题这种情形,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的京城,还真不多见。
听到这句话,陆畅首先想的就是尽快从这里走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倒是吴节还很冷静,轻笑一声:“哦,考题啊!多少钱?”
倒不是他想买,实在是心中有些好奇。
先前在西苑,黄锦拉自己说了一番不明不白的话,就算是笨蛋也知道里面蕴涵有本期顺天府乡试考题的信息。
见有人在酒楼之中公然售卖乡试题目。吴节首先想到的就是:会不会是真的漏题了,究竟是谁干的,是为了借此大捞一笔吗?黄锦。不可能,不会是他。他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犯得着吗,又不缺这点钱。那么。会不会是他手下的人办事不严,或者怀有别样心思?
恩,有可能。
现在的关键是,虽然不知道黄锦那段话是什么意思。可漏题的嫌疑确凿无疑了。将来这事若闹了出来,我吴节置身其中,还真有是说不清楚了。
心中一凛然,吴节提起了精神。
那中年人听吴节问,面容一喜,伸出两根手指。
陆畅一呆,惊问:“节哥。你不会真的要买吧?”
吴节朝他摆了摆手,又沉着脸问中年人:“二百两?”像这种干冒其险之事,至少也得两百两银子。
毕竟,闹不好可是要被发配为奴的。
两百两相当于后世的二十万人民币。买个公务员资格也算公道。
中年人扑哧一笑:“哪里会这么多,这不是抢人吗?如今银子可值钱了,各省督抚给阁老们的冰敬也不过千余两。我这人做生意最最公道了,喊个天价出来,却没人出手,又济得了什么事。就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倒是公道啊!”吴节一笑:“现在给你钱吗。”
“当然。”中年人面上lu出贪婪的光芒。
吴节:“我怎么知道你卖的考题是真是假,若买到假的又该如何。这样。你给我立个字据,等我考完。若真是这个题目,考完再给你不迟。”
“现在给钱是二十两。”中年人连连摇头:“若真立下字句留了把柄。那就是二百两了。我这题目可是从礼部一个大人物手头弄来的,至于这人是谁,告诉你,你们也不知道。看二位爷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二十两对你们来说也就是一顿饭菜,值得了什么。反正你们爱信不信,既然公子你说出这句话来,那就是不相信我了。呵呵,咱也不废话了,后会无期。”
说完,一拱手,转身就走。
吴节淡淡一笑,也不阻拦。
他心中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肯定这人就是个骗子,像这种买考题的事情吧,不可能一开始就问人要钱的。就现代社会来说吧,一般都是事后给钱的,而且还得有熟人担保。否则,风险实在太大了。
这人喊价不好,看来是掐准了自己和胖子的经济实力。二十两不多不少,恰恰在读书人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就算知道被骗之后也是一笑了之,不至于气得搜山检海来找麻烦。
“站住!”突然间,陆畅的声音响了起来。
吴节转头看去,却见胖子一脸的肥肉都在拧曲,眼睛通红,额头上有血管迸起,好象在做着ji烈的思想斗争。
那中年人闻言转过身来,眼角lu出一丝不为人注意的得意。
他的神情可以骗过陆胖子,却瞒不过吴节。
吴节只是叹息一声,心道:这个胖子,遇到事,还是容易犯糊涂的。
“胖子,你真要买,可想好了?”
陆畅一张脸涨成猪肝sè,讷讷道:“节哥,我就是觉得……觉得……二十两真的不算什么,也就是一顿饭钱……就算是被人骗了,左右不过是多背几篇范文,也……也无妨。”
吴节郑重地看着他:“二十两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扔进水里对你陆大公子来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是,吴节就不明白了,你这段时间读书如此辛苦,努力过了,怎么还没有信心?”
胖子咬了咬牙,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来:“是啊,我是努力过了。可是,考场里的事情,谁知道呢?我真是没有信心啊,若考不中……我不想让陆轩和林廷陈他们看我的笑话……二十两,多买一个保障而已。”
吴节还待再劝,可看了看胖子因为苦读而瘦下去的脸,心中却是一软。罢了,你要胡乱糟蹋钱,没人拦着。
叹息一声:“由得你,不过,这事当我没看到。”
就站起身来,朝雅间外面走去。
胖子从怀里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钱票,扔在桌子上。狠狠道:“拿来。”
中年人欣喜若狂,正要去抓钱票。
一只手伸过来,狠狠拍在上面。
抬头一看。正是吴节。
中年人:“这位公子,可反悔了。你朋友都答应了的呀!”
吴节突然轻笑起来:“听你刚才说,你这道题目是从礼部一位大人物手里得来的,这么说来。你也认识不少官场上的人了?”
中年人硬着头皮胡吹:“那是当然,小人常年在六部行走,同不少大人都认识的。”
这下,他因为心急。说起话来越发地没边了。
吴节:“那好,敢问,今科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副考官是谁?”
“这问题问得?”中年人赔笑着回答:“主考官是包应霞包大人,副考官是陆凤仪陆大人。”
这可是写在榜文上的,中年人长出了一口气,暗叫侥幸,还好老子看过顺天府衙门张贴的告示。
“那么。我再问你,包大人和陆大人究竟是何官何职?”
中年人:“包大人是翰林院的,陆大人自然也是。”他这个回答也是依照常例的,自来省一级乡试的主考副主考都是有〖中〗央从翰林院临时抽调人手担任。
却不知道。陆凤仪因为写的折子正中皇帝心怀,被临时派了这个差使。
吴节哈哈一笑,将钱票抓起,塞进自己袖子里,转头对陆畅说:“胖子,你真是有钱啊,这二十两给我了,也免得便宜了这个骗子。”
“骗子。怎么回事?”陆畅忙问。
吴节:“包大人是翰林院的不假,可陆凤仪却是南京户部的给事中。如今刚回京城述职没几日,却没有新的差遣。什么时候进翰林院了?”
“你这个骗子,竟然骗到本少爷头上了,可恶!”陆畅大怒,一拳就打到中年人xiong口上,直接将这厮从雅间里打得跌了出去。
中年大为悲愤,低声嘀咕:“生意不成仁义在嘛,打什么人!”
“你还嘴硬,打不死你!”胖子追了出去。
吴节慌忙冲上去将他拉住:“别理他,此事不宜声张。”的确,堂堂陆府二公子,却问人买考题,若传了到学政官耳里,他的功名也别想要了。
二人刚出门,却看到陆轩和林廷陈冷笑着站在外面,显然是听到刚才的话了。
吴节和陆畅都是一呆。
林廷陈冷笑一声:“二公子原来在这里买东西啊,出手好生大方,二十两银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陆胖子羞得脖子通红,这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陆轩更是一挥袖子,淡淡道:“丢人现眼,等下见了爹爹,看你又何话说?廷陈,咱们走。本以为可以找个清雅的地方叙话,却不想碰到这两个厌物。”
二人同时挥了挥袖子,转身下楼,将呆若木鸡,一脸沮丧的陆畅丢在那里。
“这下完蛋了!”陆胖子满面颓废:“这次陆轩肯定要去父亲那里告状,麻烦了!”声音里带着哭腔:“节哥,这一顿家法我可是逃不掉了,你得帮我。”
吴节也是抓头:“我又能帮得了什么忙。”
他安慰胖子:“你也不用担心,马上就是乡试,你们陆府的家法什么严厉,可也不至于下狠手,影响了你的考试不是。最多是扣两个月份子钱罢了。”
胖子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