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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6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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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地一响,华妹实在痒得难受,便回香了爹爹一记。父女俩玩起了幼稚把戏,便听对过紫藤树下传来几声嘻笑:“小花花,真傻瓜啊!”华妹面色发青,撇眼去望树下,惊见树干后躲了几名学堂恶童,不住朝自己嘲笑指点,想来不怀好意。华妹满脸羞红,赶忙附耳道:“爹爹,你先放人家下来。好丢脸呢。” 

伍定远忙了一天,难得有机会抱着爱女,怎舍得放开?斜目望向树下,鼻中喷了浊气。

“嗯!”历朝历代的侯爷都很威猛,伍定远当然也不例外,龙鼻喷猛气,只吓得众小童拔腿直奔、听得啊呀一声,竟有人摔跤了。

华妹定眼去看,一名首恶摔在地下,瞧他约莫十岁年纪,前额绑了条玉佩缎子,左手提了柄关刀形状的大灯笼,另还背了只包袱,正是杨家小少爷现身了。

华妹气愤难平,想起小花花外号从此泄漏,忙道:“阿秀,你敢偷听我和爹爹说话?你听到了什么?”阿秀干笑道:“没……没有啊,什么水蛙青蛙,吃甜瓜……” 

“不是水洼青蛙,是小花花。”在女儿的羞嚷中,小花花的爹来了,他将阿秀—把提起,森然威严道:“怎么?你找我女儿有事?”小花花的爹十分可怕,随时能让人脑袋开花,阿秀自是一脸苦态,双手死抱着包袱,干笑道:“没事、没事、刚巧路过贵宝地……” 

伍定远见他眼皮猛眨,双手却死抓着包袱,想来里头藏了犯禁物事,便微笑道:“阿秀啊,你这包袱瞧来挺稀奇的,可以借伍伯伯瞧瞧么?”听得伯伯来搜,阿秀却似不怕了,一时坦然而笑:“行啊,里头都是书本子呢。”说着解开包袱,摸出了十来本簿本,其右歪歪斜斜写了一行丑字,见是“小塾生伤神秀”,此外还有本厚旧大册子,竟是本纪年谱。

伍定远奇道:“小子,居然还带了纪年谱?这般勤奋向学啊?”阿秀笑道:“是啊,春秋史记,公羊母羊,我都爱读呢!”纪年谱厚旧沉重,专载前朝往事,却不知阿秀小小年纪,却何以关心起千古春秋?伍定远不动声色,拿起了纪年谱抖一抖,果然书页松开,便坠出了一本小小册子。

小册子巴掌大小,易于携带隐藏,里头却写了什么东西呢?伍定远正想翻看,阿秀却大叫一声,急急飞扑来抢。伍定远将他夹在腋下,一手提包袱,一手翻秘笈,随意翻到一页,低声读道: 

“看官们有所不知……北方男女,生得是长大倜傥,容易知事,况且这些骚鞑子干事不瞒儿女,是以这两个孩子不过小小年纪,却早已看得惯熟了……” 

伍定远脸上一红,反面去看书背,见是本新刻名作,“金海陵纵欲身亡”。撇眼去看女儿,看这小女孩儿兀自一脸茫然,料来没听懂说话。

眼见阿秀的包袱如此神妙,必还藏有其他宝藏,伍定远先将禁书望怀里一揣,预备深夜时细细研读,又朝包袱里翻查,这会儿果然搜出了一瓶酒,反手来看酒瓶,见是“极品良汾二锅头”,另还贴了御贡封条。另还有一大包卤菜点心,想来是要下酒之用。

所有犯禁物事一应俱全了,酒是好酒、书是好书,伍定远见收获颇丰,便将阿秀倒吊而起,铁手挥出,狠狠揍了五下屁股。顾不得阿秀还在哭着,早已拔开木塞,闻得醇香扑鼻而来,登时大口来灌,真比土匪还凶狠三分了。

都说饥寒起盗心,一个人饱暖之后,难免要想起老婆。伍定远喝了几口醇酒,嚼了几块牛肉,便已想起了艳婷。他抱起了女儿,笑道:“你娘呢?怎没瞧见人?” 

华妹闻到爹爹嘴中的酒味,自是掩鼻转头,还不及来答,却听身旁传来一个柔媚嗓音:“老爷……皇上传召夫人,要她陪着一块儿赏灯呢。”来人口音颇为陌生,伍定远便与阿秀一齐转过头去,惊见对面站了一位漂亮姑娘,十七八岁年纪,正朝着大都督盈盈下拜。

“你……”伍定远大为惊讶:“是谁?” 

“老爷健忘了。”美丫鬟含笑起身,媚声道:“我是翠杉啊。” 

翠衫?干啥的?伍定远呆了半晌,只得望向女儿,目带问色。眼见爹爹装儍,华妹附耳叹息: 

“爹又来了,娘中秋时不是说要回九华山、收几个弟子么?翠杉便是那时来的啊。” 

都督得夫人身为九华掌门,向来爱收丫鬟当徒弟,十年下来,前前后后养了两个,大的是“海棠”,小的叫“明梅”,人人名儿都带个“木”字边,倒也好记。只不知何时又来了个“翠杉”,却不晓得她有啥来历。眼见那少女含笑瞅着自己,神态极为友善,伍定远心下还是忌讳,只点了点头,道:“翠花……是吧?” 

“翠杉!木字边的杉!”丫鬟小嘴微扁,像是不高兴了。伍定远愕然道:“是,翠杉、翠杉,瞧我这记性……”正蒙混间,那翠杉却伸手过来,便要替老爷折叠衣领。伍定远心下一惊,二话不说,便将女儿高高捧起,隔到两人之间。

老爷高挂免战牌,翠杉变招也快,一时不惊不慌,只反掌过来,顺手替二小姐理了云鬓。伍定远见这丫鬟精明强干,更加不敢招惹,眼见众将都守在棚外,便挥了挥手,道:“都进来吧。” 

众将答应一声,除焦胜责在棚外看守,余人皆走了进来。华妹家教过人,爹爹的下属到来,便来裣衽行礼,道:“巩叔叔、高叔叔、岑叔叔……” 

喊到了燕烽,却有些犹疑了,这位将官不过比哥哥祟卿大个两岁,如要喊他叔叔,不免显得老了。正想去问爹爹,却听翠杉抢先道:“烽哥哥。” 

这几年正统军少回京城,谁也认不得谁,翌杉却打听得一清二楚,听得美女嗲声娇唤,燕烽脸上发红,仿佛也喝了大碗烈酒。他不知该如何称呼人家,一时吞吞吐吐地,一旁阿秀却是晓事的,便替他怪腔怪调地叫了:“杉妹妹……” 

烽哥哥遇上杉妹妹,男的英俊挺拔,女的娇美大方,瞧来真是一对儿。伍定远哈哈大笑,自将铁手一挥,道:“大家坐吧,一会儿还有场祈雨法会,有得站了。” 

众将脱盔卸甲,听那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诸人举止快慢不一,伍定远看入眼里,却也不曾出言责备。该松的时候松,该紧的时候紧,这就是老将,他们绝不糟蹋气力。

没人生来就是老将的,即使最年轻的燕烽,他也打了五年的仗。诸人连同定远在内,十年来一点一滴学着,慢慢便给雕琢成这个模样。翠杉见老将们坐下来了,便也取出了草席,就地铺开,服侍小姐入坐。

没人生来就想做丫鬟的,看那草席什么地方不好铺,却是铺在“小赵云”隔壁,料来要与他比邻而坐。燕烽吃了一惊,心头怦怦跳着。正期待间,却听一声哈欠响起:“啊,闹了一整夜,先睡一下。” 

没人生来就不长眼的,却唯独阿秀例外。看这男童倒上草席,呼呼大睡,宛然是座万里长城,隔开了牛郎织女,众参谋看到眼里,自又哈哈笑了。

众人坐定下来,棚里却还少了一人。巩志左右瞧了瞧,便道:“大少爷呢?怎没瞧到人?” 

伍定远育有一子一女,小女儿便是面前的崇华,儿子则是江南带回来的义子崇卿。众参谋听得此言,自也频频颔首,都问道:“是啊,怎没瞧见太少爷?” 

伍定远见华妹一语不发,便将她抱了过来,柔声道:“哥哥呢?怎没陪着你?” 

“咿!”听得“哥哥”二字,华妹双手掩耳,口出尖声,好似听到了猛鬼的名儿。众参谋满面讶异,还没来得及问话,翠杉便自行走了过来,掩嘴笑道:“老爷啊,大少爷是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要肯陪在咱们几个身边,太阳可要打西边出来了。” 

崇卿脾气如何,伍定远将他拉拔长大,自也知晓。何劳外人多置一词?不去理会“翠杉”,便问爱女道:“怎么了?哥哥又惹了什么事?” 

华妹听得此言,便只低下头去,看她嘴角紧泯,大眼却已湿红了。伍定远一旁看着,已知家中必然有事,便拍着女儿的背,温言道:“女儿乖,有事尽管跟爹爹说,爹爹给你主持公道。”华妹眩然欲泣,偏又不肯说,只将小脑袋转了开,伍定远叹了口气,自知小女儿性情刚强,越见逼问,越是不说,无可奈何间,只得朝翠杉瞧去。

难得老爷有求于自己,翠杉自是眉开眼笑,她学着夫人的架子,拿出丝巾搧风,叹道:“老爷啊,您可不晓得呢,过年前哪,大少爷他啊,哎……居然离家出走了呢,整整拖到初五才回来,害得夫人到处找他,闹得府里鸡飞狗跳呢。” 

伍定远大吃一惊,看儿子傍晚时与自己同入红螺寺,外观全无异状,岂料私下竟又闹出了事? 

伍定远年岁已长,性格越见沉沉潜,当下深深吸了口气,将怒色掩去,自问女儿道:“告诉爹,究竟怎么回事?” 

华妹扑到爹爹怀里,哭道:“哥哥好可恶!大家好端端地过年,他就是不回家,害得娘好担心他…鸣呜……呜呜……华妹还做了灯笼给他玩儿呢……”一旁翠杉听得此言,赶忙补上一句狠的:“是啊!是啊!要不是老爷您元宵要回来,我瞧啊,大少爷根本不想回家呢。” 

听得女儿哭诉,伍定远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一旁翠杉还待要说,却见老爷深深吐纳,额角青筋高高怒起,神色有些不善,只吓得她掩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言了。

“怎么会这样……”伍定远眯起了眼,仰望天边明月,这样问着自己。

崇卿虽非亲生,可孩提时却极为依恋定远。那时的小祟卿又害羞、又木讷,为了赢得爹爹欢心,他秉烛夜读、发愤练武,很有点听话懂事的样子。可十年下来,这孩子书读了,功夫也练了,性子却变得冷淡疏离,仿佛成了个陌生人。

大户人家的孩子要么上进读书,要么堕落纨绔,可崇卿却什么也不是。他一不上进、二不堕落,明明练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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