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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5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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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

一路给人拖过了大明门,积雪蔼蔼,望去一片银白,娟儿与琼芳无视地下的拖行痕迹,自来赞叹冬日美景。阿秀只是拼死寻找因头逃命,他喊了几声腹痛,却都不管用处,忽然间行经一条小巷,他朝巷中深处望去,忽地大喜大叫:“等会儿!我要找娘!”

黔驴技穷,娟儿睬也不睬,讪讪便道:“你娘在家里。要找她,便回家。”阿秀抵死不从,双脚蹲地,惨叫道:“真的!我要去找娘!你们两个妖精放开我!”说着尖叫道:“拐带婴儿啊!当街勒赎啊!”杀猪也似地呐喊起来,路人无不为之侧目,娟儿嘿嘿冷笑,正要点上哑穴,琼芳却格开了,她蹲地问向阿秀,微笑道:“好孩子,你娘在哪儿?可不准骗芳姨喔。”阿秀一本正经,手指小巷,大声道:“我娘真的在巷里,我瞧见灯亮着。”

双姝微起诧异,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巷中一片积雪,深处真有处小屋,看那窗格上透出点点灯晕,冬日里望来倍加温馨。琼芳微笑道:“姑且信你一回,去吧。”当下放开了他,那阿秀如获大赦,拔腿狂奔而去。白雪飞溅,地下便留了两行小小的足迹。

双姝一同眺看,那房舍格局窄小,并无庭院,屋内屋外更只一张薄门板相隔,阿秀乃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母亲怎可能在这寒舍之中?琼芳心中迷惑,忍不住便问娟儿:“这孩子可是在说谎?”

娟儿耸肩道:“谁晓得?这小子从来淘气,镇日领着孩童作乱。京城里是出了名的。”

两名姑娘都是身怀武艺,要在小巷中抓回孩童,自如探囊取物,却也不怕他跑远,只在背后缓缓跟随。

地下积雪滑溜,阿秀奔了一阵,来到那小屋门口,但见他两足立定,咻地滑向房门,双手向前,顶住了墙壁,可真帅气十足。琼芳见他呆在门口,料来这孩子说谎,便道:“玩够了么?可该回家了。”阿秀却不理她,只清了清嗓子,整理了衣衫,上下拍落泥灰白雪,又将腰带扎稳,正襟端形,这才伸手轻敲房门,低声道:“娘,您在里头么?”

双姝见他如此作态,均是微微一惊,万没料到阿秀的母亲真在此处。再看阿秀温柔款款的神色,不觉又看傻了眼。没想这小男孩儿蛮牛一头,与娘亲说话时却是这等柔声细气。

阿秀说了话,门内便传来一个柔和嗓音,道:“是阿秀么?怎知道娘在这儿?”那声音温柔端淑,不带分毫火气,想来说话之人必极秀雅。听得脚步声细碎,嘎地一响,木门已然开启。

那房舍并无外院,便只一扇薄门相隔,琼芳拾眼去望,门中娇怯怯地倚着一名妇人,见她凤目温柔,香腮微赤,秀黛娥眉,身穿素净藕绿棉袄,约莫三十出头年纪,虽说未施脂粉,但气韵娴雅,淡淡的很是恰人。她低头望向阿秀,含笑道:“真是你。”

阿秀仰头欢容,抱住那美妇的腿,笑道:“娘!”看这男孩平素调皮顽劣,遇上了娘亲,却是一脸孺慕眷恋,想来对娘很是不同。

那美妇回眸巷口,一见琼芳与娟儿两名女郎停立等候,登时懂了,她拉着阿秀,带着他鞠躬作揖,歉然道:“这孩子一向胡闹,劳烦你们了。”娟儿笑道:“小调皮就是小调皮,每回都赖娘……”说着走向前去,和那美妇说话,二人言谈亲切,看来定当相识。

天候寒冷,那美妇把娟儿引入屋里,待见琼芳伫立巷口,迟迟不动,便向她福了一福,含笑道:“小姐若不嫌弃,还请入屋一坐。”琼芳身做儒生打扮,但身份给人叫破,自也不好伪装。

当即欠身裣衽,温婉笑道:“如此僭越了。”

此处虽是寒宅,但看这妇人天生秀气,料来屋内必定雅致。果然行入房门,便见窗明几净,四壁悬挂书画,一幅幅江南春景点缀,登让屋中沐如暖春。琼芳含笑便道:“夫人妙笔生花,真让小女子佩服。”

阿秀嘻嘻笑道:“琼姨假惺惺,开口拍马屁,我娘最讨厌别人虚伪了。”

猛然头上一个暴栗,阿秀自是哎呀一声,抱着脑袋喊疼。那美妇掩嘴轻笑,转问娟儿:“这位小姐好生秀美,却又做公子打扮,不知如何称呼?”

琼芳不待娟儿回话,当即自道名姓:“紫云轩上琼下芳,拜见夫人清颜。”她向来先开折扇,再道字号,但此举过于无礼,在这美妇人的面前,竟然自行收敛了。

那妇人含笑便道:“原来是琼小姐,不曾远迎,当真失礼了。”她语气虽然客气,却不以少阁主相称,想来过去不曾听闻琼芳。

琼武川这些年身子不如以往,早将紫云轩大小事情托给孙女,琼芳克绍父祖基业,说来名气响亮,在京城颇有名望,哪知那美妇却似不识。娟儿知道好友讲究身份,正待解说,琼芳却拉住了她,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那美妇整理杯盘,温颜道:“两位先宽坐,喝杯热茶暖和身子。”娟儿忙道:“别忙了!我们只是顺道路过,把阿秀留在这儿,一会儿便走……”那妇人并不答应,早已行入后厨,娟儿见阿秀兀自懒洋洋打哈欠,登时瞪他一眼,森然道:“小懒鬼,怎不去帮忙?”阿秀揉着一双腿,哀哀告饶,想来玩了一整日,却是累坏了。

琼芳四下探看布置,只见这屋子摆设简单,入门处一张木桌,桌上却还搁着字画,水墨兀自未干,想来那美妇雅擅丹青,寄情书画,才到这小房舍里消磨时光。

琼芳行到画旁,低头去瞧,却见到了一幅鱼儿。

水面一泓明月倒映,渔人坐岸垂钓,一尾锦金鱼悠游水中,水上稀稀疏疏地散着几朵荷花,琼芳细细去看,那月儿映照水上,彩晕随波颤扩,散做一抹银黄。红锦金鱼则是悠然自得,脸上好似带着笑,望来童趣可爱。

琼芳出身京城世家,自也学习丹青,虽不怎么精到,眼光还是有的。她见图墨或轻或重、顿挫不一,却透出一股秀静。她含笑赏析,鉴读题辞,低声道:“小小鱼儿过钩钩,西江月,俺凉舟,悠悠漫漫,篓了清风,笑碧波无浪,叶伴蛙友,花满池塘得自由。”那字迹圆润劲拔,半草半楷,墨色犹新,琼芳低头咀嚼文意,心道:“鱼儿过钩不吃,虽在小小池塘里,却能自在。作画人自比若愚,此乃隐士之风。”

她怔怔出神,正想问,忽见桌面虫蚀朽旧,桌脚处却颇新亮,好似新钉补修,琼芳心下大奇:“这桌子早该扔了,堂堂官家夫人,何须如此寒酸?”寻常官家便算节俭,却也没听说这般作态的,她满心好奇,便来探问阿秀口风,道:“你娘常来这儿么?”

阿秀早已躺在炕上,他大刺刺地卷着毯子,脑袋枕在娟儿的大腿上,哈哈笑道:“常来啊,一个月四五回吧。”娟儿拧了拧他的小鼻子,啐道:“没大没小,和大人说话,坐直身子。”那炕正对房门,上铺暖席,阿秀大大开腿,正对着琼芳,模样难看至极,他脸着鼻孔,哈哈笑道:“谁理谁啊,娟姨也是小孩,啦啦,来唱儿歌。”

得意洋洋,便听后厨传来一声咳嗽,道:“阿秀,过来。”那声音秀气文雅,于阿秀却如闪电劈雷,他嘴角发颤,当场两腿一并,把鼻屎塞回了鼻孔,自作天真乖孩儿模样,蹑手蹑脚地去了。

琼芳心下不解,那美妇官宦人家,若想吟诗作画,怎不在家里书房为之,却要来这处市井之地?她见那木桌有张抽屉,自也不好贸然开启,美目流转间,赫见桌下有些杂物,当下玉足略伸,将桌下物事踢倒,假意啊了一声,自行弯身蹲地,趁机去看。

地下搁着些一箱箱活字版,旧书典籍一捆捆扎起,整整齐齐放在桌下,却给自己踢散了。看书背上书名不一,下方却都印有“书林斋印行”五个小字。琼芳醒起那美妇的家世,微微颔首:“这是她父亲的东西。”她悄悄将书本放回,正挪动间,却又在桌下看到了一柄剑。

她低垂凤目,凝神去望,那剑身约莫四尺,通体黝暗,如同一根黑木,剑鞘并无镂刻花纹,不似古物,再看桌下物事满布尘埃,那柄剑塞在内里,却不见一点灰,模样大为不称。

琼芳心中暗暗起疑,那美妇斯文温柔,绝不可能身怀武功,房内怎会有这杀气腾腾的东西?要说是玩赏假物,却又不似。她越看越奇,便将长剑拾起。

剑柄入手,玉臂不由自主地垂下,琼芳心下大惊:“这剑好沉!”实在按耐不住,刷地一声,便将宝剑抽了出来。

剑刃出鞘,璀璨闪亮,一时流光眩目,仿佛斗室里现出一个大池塘,映得波光点点。手上非但是柄真剑,还是柄锋锐无匹的宝剑。琼芳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这兵器是何来历,居然宝异若此。正看间,却听一声惊叫:“芳姨!放下那柄剑!”

琼芳不及回应,背后阿秀已从后厨奔出,他直直跑来,朝琼芳身上一推,大声道:“放下这剑!我娘不喜欢人家碰它!”阿秀高声呐喊,琼芳自是尴尬,正慌间,背后传来柔声:“阿秀,不得对客人无礼。”琼芳转过神来,那美妇已然煮好了香茶,回入房来。娟儿见琼芳闯祸,赶忙站起身来,从她手中接过长剑,回入鞘里。

那美妇见娟儿双手捧剑,眼光四下探看,似不知要收于何处,当即伸手微笑:“来,把剑给我。”娟儿知道琼芳面子薄,便替她道歉了:“真是对不住,冒犯您了。”

那美妇微微一笑,却也不见得生气,只从娟儿手中接过长剑。她捧起长剑,霎时双手环合,将那剑紧抱怀中。琼芳看得明白,在那刹那之间,那美妇眼眶竟似湿红了。

琼芳暗叫不妙,自知这剑必有重大来历。她明白自己闯祸了,赶忙吐了吐舌头,眼望地下,歉然道:“阿秀,你来。”芳姨顾左右而言他,小阿秀立时知觉,他有意移转众人注意,当即一个筋斗翻出,喊道:“呀呼!芳姨传唤小人,可是要打赏钱么?”

琼芳颇为感激,朝他脸颊上香了香,道:“没错!正是要打你赏钱。”阿秀故做惊诧,道:“怪怪隆地东,给毒蛇咬了,需要解毒啦。”说着朝娘亲跑去,喊道:“娘!香一个解毒!”

众人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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