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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 (全本)作者:兰晓龙-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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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少年中国说》”
  “好!”
  然后是响亮地拍着巴掌,那种非常结实地拍法,这样拍巴掌的人好象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掌给拍了肿起来。
  于是我们消停下来,不仅因为巴掌声,也因为精锐们忽然肃然了起来的神情,之前他们已经蠢蠢欲动了,但现在他们又成了我们敬而远之的那种克制和坚忍。
  拍巴掌的是虞啸卿,他还在用力地拍着,看起来很享受他孤独的掌声。
  而我们一个个像扭曲的雕像,最惨重的是迷龙,他刚发现虞啸卿在场,于是乎一只手仍在屁股后边支着他的马尾巴,另一只手从不辣手上抢过来洋铁盆,然后他就把那个盆遮在自己的胯前,就这样可笑地定格了。
  我真该企望今晚就这么结束,那迷龙今天也许还在我们身边。看着这么个家伙年华老去,七八十岁仍没羞没臊地和他老婆做拆床的游戏,一定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快乐。可见识过太多苦难的人欢乐时绝不会见好就收,迷龙一直疯到虞啸卿想完了家乡,想起了战争。
  我们僵硬着,而虞啸卿一直生猛地拍着巴掌,他不怕冷场也不是做秀,我想他的神经也许坚强到能这样全无回应地拍上几个小时,因为他想。
  虞啸卿:“好!这位来自东北的弟兄——!”
  迷龙现在明白掌声居然是为他一人而发了,操着他的道具前遮后拦地就想往人堆里扎,但是晚了。
  虞啸卿:“好一场死亡之舞!对着死亡能这样舞蹈的人就是我打心里拜服的战士!”虞啸卿指着迷龙,于是即使是迷龙也不好一头扎进人群里就此消失:“你是这一役的突击队员!”
  一下变得很安静。精锐们妒忌得眼睛发红,人渣们吓得不敢说话,迷龙无声地嘀咕着什么,从口形看来是“妈妈耶”这类的念叨。
  在这练的是第一梯队,虞啸卿和我的团长一直在挑选只要几十人的突击队,那就是敢死队,我们同时拿来了美式武器和美式的委婉叫法,它的战损率应是全军尽墨或百分之八十。
  虞啸卿并不喜欢这种静默,今晚他不寻常,他想听人说话:“我的壮士想说什么?”
  迷龙也他妈的太过顽劣,他翻了一个白眼,直挺挺地往后一倒,扑通一声,戏台子上不折不扣的大裁碑。虞啸卿并不会心地会心一笑,迷龙是粗俗的,从来都是,可现在他的粗俗成了只有虞大师座才能领会到的高级玩笑。
  虞啸卿:“好!生来死去,嘻笑怒骂对之,这是军人本色!——从此刻起,你是这一仗中绝无二选的突击队长!”
  没人说话,精锐们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而我们有一种迷龙这番死定的古怪表情。死啦死啦轻轻拉了一下,让虞啸卿看了看他的表。
  虞啸卿:“时候不早,大家休息。”
  于是我们嗡嗡地散去,其实更该说张立宪们轻声的,嗡嗡着,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我们炮灰团的人,炮灰团的人还沉默地呆在原地,如退潮后海滩上的砾石。
  迷龙索性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不起来了。
  突击队的指挥只能是我那团长,所以迷龙得到了冲在第一个的权利,也就是尽快去死的权利。阵前战死是一回事,提前被人脑门上写个必死,那是另一回事——迷龙干脆不起来了。
  我们终于决定去扶他,豆饼是第一个,丧门星是第二个。然后就一群全拥上去了。人渣们的同情总是这样的,带着幸灾乐祸。悲伤的时候总舍不得放弃那点滴的快乐。
  丧门星:“让你……你那话怎么讲?得瑟?”
  豆饼:“嗯!”
  蛇屁股:“嘿嘿,找事情做。”
  不辣:“原来好像是烦啦第一个,烦啦怕黑,白脸的四川佬就是第一个。现在好,你把四川佬给救了——烦啦,你怕黑是装的吧?是不是装的?”
  我恶狠狠地:“我不要脸。可不是那么不要脸。”
  丧门星认同:“嗯,他要脸的。”
  克虏伯:“我要困觉。”
  在我们的搀扶下,迷龙的步子还真有些发虚,那不是装的,并且他忽然咆哮起来:“你们?!……你们?!……你们?!……嗳呀妈呀,整死我了。”
  我们就嘿嘿地笑,同情多一点,幸灾乐祸少一点。
  迷龙在我们的胳臂上叹着气:“不玩啦。老子不玩啦。”
  就有人摸他的头:“乖,乖啦。”
  迷龙:“就不!”然后他愣住了,我们也愣住了。因为摸他头的是豆饼。迷龙的老大架子早就魂飞魄散了,惟独在他的副射手豆饼跟前是维持着的。
  迷龙:“你是随时要跟我屁股后边的!我他妈是第一个,你他妈就是第二个!”
  豆饼哑巴了,我们吃吃地笑着,豆饼扁了扁嘴。
  我们搀着迷龙回我们的帐篷。
  虞啸卿搞错了。迷龙绝不是在对着死亡舞什么鬼蹈,他实在是我们中间最眷恋生命的人,到了不要脸的地步。往下我很想逃跑,因为迷龙和豆饼。
  被夹在我们中间的迷龙和豆饼两个就没住过嘴。
  迷龙:“不玩了。”
  豆饼:“完啦。
  迷龙:“不玩了。”
  豆饼:“完啦。”
  迷龙:“不玩了。”
  豆饼:“完啦。”


第三十二章
  车在发动,等着我们。我们杂乱无序地往车上蹿,我们和张立宪们。
  我们的衣服又换回来了。所以何书光看起来非常可笑。他那套被迷龙糟改过的衣服很多地方看起来简直有伤风化。何书光喜欢露,但不是这样的露。
  今天不进老鼠洞。而是回禅达,这会是战前我们最后一次回禅达了,最后放松一次不如说了却一下最后的心事,如果赢了,从南天门到禅达也就一个来小时的车程,但很多人注定回不来了。
  我被阿译拉上了车,然后阿译就有点木楞地看着仍在往上爬的人们,他总这样,看人时像不知道把眼珠子把哪里放。
  死啦死啦在车上给人渣和精锐们一视同仁地乱甩着烟卷,他派烟的方法神得很,是往自己嘴上叼一根,剩下的全乌七乱糟地乱甩给别人。他直接把一根烟摔过来,我没能接住,摔在脸上。
  这让我有些恼火:“我又不抽烟煞费苦心的!”
  死啦死啦:“哦,对了。这是给你的。”
  他甩手把挎在背上的一个大家伙扔上来,那是一个美军用的邮政布袋,我几乎被砸摔在张立宪身上,张立宪一把手揪住,没任何表示地帮我回自己座上,那实在是比骂更讨厌。
  我只好对着车下叫嚣:“什么玩意?”
  死啦死啦:“吃的!我从伙房偷的!拿回去孝敬你爹妈!”
  有这样嚷嚷这件事的吗?我身后响起窃笑甚至哄笑,我觉得脸上被人扒掉了一层皮——而那家伙颇为得计地向所有人涎笑着。
  我:“我不要偷来的东西。”
  死啦死啦:“你拿张肿脸当胖子啊。又不是给你的,给你爹妈的。”
  我:“他们更不会要。我不要从一起打仗的人嘴里偷吃的。”
  死啦死啦:“我们也吃不完啊。”
  我:“那我就管不着。”
  我听着张立宪们的窃笑,看着他们古怪的表情,他们可算能报仇了,他们存心让我听见和看见这些。
  死啦死啦:“我说,你是不是没脸去见你爹妈?”
  我:“……瞎说什么。我就是去见他们。”
  死啦死啦就诡笑着。扳着车厢板把脸凑了上来。
  死啦死啦:“真的?只见他们?”
  我就不好说什么了,因为不是真的。我真希望司机不耐烦到把车开了走掉,可他算是新近的小人得势,司机中找不出这么大胆子。
  我听着迷龙在我身后嘀咕:“走不走啊?偷了就偷了吧。死要面子就给我。”
  死啦死啦:“他要是你可就好了。”然后他又找上了我:“我知道了,你个孽畜子,你偷了你爹妈要紧的东西,你不敢去见他们了。”
  我:“我……我偷什么了?他们又有什么要紧东西?”
  死啦死啦:“你要拿他们儿子去打那样的仗,你偷了他们儿子。”
  我们忽然变得很哑然,人渣和精锐们,轻视、蔑视和好笑的表情一起消失了。
  我:“……我去见他们。那就是你偷的了。”
  死啦死啦:“我宁可是我偷的——我讨厌看见不孝的家伙。”他放了手,让自己落在地上:“走啦走啦!办你们的娘们事去!”
  我尽力地还击着:“你不上来啊?”
  死啦死啦:“我自己开车去!等打完仗了。我就是中国最好的司机!”
  我:“你是要去找你的姘头,所以不跟我们一起!”
  那家伙在下边挥了挥手就直奔他的吉普:“哈哈,乖儿子!”
  我们的车先开了,我悻悻然地坐下,一车都很沉默。
  我:“这王八蛋。”
  但是何书光忽然开始哭泣,带动了余治。张立宪轻轻地拍打着他们。
  我们在摇晃和颠簸中一起前往禅达。
  是的,他说得没错,我们同为窃贼。满腔热血,却偷走了我们父母的儿子。
  车在禅达街头行驶,我们没法不注意到这座小城的临战感已经越来越强,在某些当街处都已经垒起了高射炮位。
  车上的气氛很沉闷,因为死啦死啦造的孽,也因为我们总被路边的军与民表情古怪地看着,活该,炮灰团与师部精锐的组合。是禅达农人也能看出的差异。
  死啦死啦偷来的那袋食物在我脚边晃荡,有时就碰到我的腿。大部分时间我不怎么去管它,我在做迷龙他们所做的事情,大家一声不吭地和张立宪们大眼对小眼,而张立宪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我肯定即使在老鼠洞里厮打。我们也比现在的冷战来得融洽。
  食物很多,除了给父母,还有可以给小醉的一份。我再没想这是偷来的还是我拿命换来的,人不能总想这样的事,我们只是看着他们想,可算摆脱王八蛋了。到地头就甩了你。他们也一样。
  我瞪着张立宪。迷龙瞪着何书光,张三瞪着李四。某人又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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